秦猛自從瘋了之後,就一直被捆著,關在二進院的廂房之中。每日除了他新納不久的方姨太會帶些吃食,來服侍他吃下之外,秦家上下基本沒有人願意踏進這個房間一步。而此刻正是午後太陽最暖的時候,派來看護秦猛的兩個警察正一邊坐在庭院中曬著太陽,一邊嘮著家常。


    “二位官爺,我奉了大太太的吩咐,來看看老爺,順便給老爺換床薄一點的被子。”一個細腰豐臀,杏眼粉腮的丫頭俏生生的站在日頭下,滿眼含笑的說到。


    “哦,這樣啊,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們秦老爺現下神誌不清,我陪你進去吧,別再傷著你。”一個年紀較輕的小警察說。


    “不用了,這點小事哪敢勞煩官爺,我進去換床被子就出來,再說老爺不是一直捆著呢嗎?不妨事的。”俏丫頭臉上笑的越發甜了。


    皇甫毅大步來到廂房門口,正坐在一旁的兩個手下一見,立馬起身,迎了過來,“隊長,您來了!”


    “嗯,我剛才看到好像有人進去了?”皇甫毅眉頭皺了皺。


    “是,秦府大太太派來的丫鬟,說是來給秦猛換一床薄被子。我們剛才一直在屋子裏呆著來的,現在這天兒,一到午後就熱的很,出來透口氣。”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警員口齒利落的答到。


    “好,你們在這兒,也當值了好日了,辛苦,再過個兩天,我派人來替你們。”


    “謝隊長,不辛苦,都是我們分內的事。”兩個警察互相看了一眼,滿臉是笑的答著。


    皇甫毅又囑咐了幾句,便與白靖陽一前一後的走進廂房,外麵的日頭大大的,晃得人有些睜不眼,剛進到不甚明亮的室內,一下子便有些適應不過來,二人瞬間都是兩眼一黑。這在此時,隻聽的不遠處,一個男人發出一聲慘叫,“啊!”


    皇甫毅、白靖陽俱是一愣,但立馬反應過來,順著聲音疾步趕了過去。挑門簾,進到裏屋,一看之下,二人不由得大吃一驚,隻見黃楊木的大床邊,站著一個丫鬟打扮的年輕女子,此刻手中正拿著一把七八寸長的雙刃匕首,匕首的刀刃上沾滿了血跡。而一旁的大床上,秦猛正痛苦的哀嚎著,因為他的雙手和雙腳俱都被捆上了,此時的他隻能像一條駭人的莽蛇一樣,不停地在床上蠕動翻滾,原本很是有些髒亂的床鋪,瞬間被鮮血殷紅。


    皇甫毅一個箭步上前,探右臂、伸手從女子背後擒住了她握刀的右手,向自己的身前一掰,同時伸左手按住女子的後勁,向前一壓,緊跟著右手一用力,女子哎呀一聲,匕首應聲落地。白靖陽此刻也跟了上來,一腳先將匕首踢到門邊。與此同時,屋外的兩個警員聽到聲響,也腳前腳後的跟了進來,看到此番場景,都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正房堂前,女子傲然挺立,此女子姓王、名雙兒,原本家住寧城城郊,原本家中除了父母,還上有一姐,一家四口原以耕地為生,很是和樂。六年前,寧城周圍方圓百裏。連遭大旱,到了秋末,很多農戶顆粒無收。王家老爹又恰巧染病在身,家中眼看已經快無米下鍋,更拿不出錢來為其診病。萬般無奈之下,王家隻得將家中一十三歲的大女兒王靈兒,賣進秦家為婢。


    兩年後,秦猛一次外出喝酒回來,看到在自家夫人房中服侍的靈兒,出落得很是嬌豔動人,便心中邪念頓生,沒過兩日,便趁付氏外出之際,不由分說將靈兒強占了去。事後玲兒想要尋死,但被秦猛鎖在空屋子裏,派專人看管。沒出一日,秦付氏便知道了此事,她將玲兒帶到堂中問話,看到如菡萏一般嬌嫩的女孩,秦付氏當著秦猛的麵許諾,隻要玲兒乖乖聽話,一個月後,便由她做主,抬玲兒為姨娘。此刻的玲兒早已萬念俱灰,但想到家中還有多病的父親,柔弱的母親和年紀尚小的妹妹,隻好咬牙點頭。可是萬萬沒想到,沒過十日,原本身體很是健康的玲兒,竟然起了瘩麵瘡,看著鏡中已然麵目全非的自己,玲兒萬念俱灰,當天晚上,便懸梁自盡。三年後,費盡周折、好不容易打聽到自己姐姐死因的王雙兒,不顧家人反對,主動賣身進了秦府。而後憑借著自己的聰明伶俐,不到半年,就被選到秦付氏身邊服侍。


    “我知道,是他,還有他老婆,是他們害死了我姐姐,我要殺了他們,給我姐姐償命!”


    聽完王雙兒的敘述,皇甫毅和白靖陽好久都沒有言語。這時前來給秦猛看傷的大夫,趕來回話:“皇甫隊長,我已經很秦老爺檢查了傷勢,傷口不算太深,也沒傷到要害,血雖然流的多了一點,但是現在也已經止住了,如無意外,養上一到兩個月,就能基本痊愈了。”


    王雙兒聞聽此言,直氣的杏眼圓睜,一口銀牙咬的咯吱吱直響。


    “隊長,我們去外院看過了,秦家太太一直在昏睡,我們問過閻婆子,她說她家太太還沒有吃藥,我把藥碗拿來了。”王鴻向皇甫毅匯報到。


    一旁的大夫在皇甫毅的示意下,仔細檢查了一下碗裏的藥,然後字斟句酌的說道:“這裏麵應該是被人摻了老鼠藥。”


    白靖陽看著一旁捆著的王雙兒,語氣和緩的問道:“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王雙兒一揚頭,朗聲道:“我既然做了,就敢認!老鼠藥是我早就準備好,今天趁閻婆子不注意,偷偷放進去的。我既進了秦家,就沒想著活著出去,隻怪我運氣不好,沒能殺了這一對喪盡天良的毒婦妻,為我冤死的姐姐報仇。”


    皇甫毅眼中湧上一縷淡淡的思緒,背過身,吩咐手下的一個警察將王雙兒收押,關入牢房,然後派人去通知了她的父母。


    回到家中,已是臨近深夜,齊伯讓皇甫毅在飯廳等一等,便急忙忙去了廚房。皇甫毅翻看著今天的報紙,隻見省城《小報》的頭版頭條上,賀然刊登著巨大的標題“古宅凶案--母子原為吃人狂魔”。皇甫毅看了看作者叫無名,竟然就是上一次報道黃瑩瑩凶案的那個筆者。皇甫毅心中暗想,這個人的消息倒很是靈通,寧城的有些百姓怕是到現在,還不知道秦府發生的事,他就能半真半假的寫出來了。


    正看得有趣之際,齊伯托著一個大托盤走了進來,隻見托盤上擺著幾個小碟子,居中的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碧綠的蔥花、菜心、幾絲紫菜、若幹蝦皮的點綴下,香氣濃鬱的雞湯裏,十幾隻或大或小蓮花形的餛飩若隱若現。旁邊的一個小盅碗裏,是一隻煮的很是酥爛的雞腿。本就肚腹中有些饑餓的皇甫毅看到這些吃食,不由得食指大動,心中暗想,早知道就把子安也拉了來,一起吃了。


    皇甫毅謝過齊伯,忙拿起調羹,先喝了一口餛飩湯,頓覺齒頰留香,鮮美非常。微涼的春夜,吃著熱乎乎的餛飩、喝著濃鬱的雞湯,真乃一大美事。心裏正樂著,就聽齊伯在一旁叨念道。


    “慢點吃,鍋裏還有,再有啊,你有空就多去看看蔣家小姐,聽今天來送餛飩的錢府小丫頭說,蔣大小姐忙了一中午才做了這些,後聽說你臨時變卦,不過府吃飯,哭了一下午,傍晚卻又讓人,把包好的餛飩和煮好雞湯給你送來,還特意囑咐我,等你回來,要用這雞湯給你煮了餛飩來吃。”


    皇甫毅手裏舉著調羹,uu看書 ww.uanshuom 看著眼前的美食,頓時噎在當場,羞赧異常。


    月色漸濃,除了偶爾從西廂房那邊傳來的幾聲吼叫之外,萬籟俱靜。此時的庫房中,一條黑影借著窗外照進來的月光,躡手躡腳,而有條不紊的快速找尋著什麽。可是半個時辰過去了,黑影直起腰,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不由得眉頭緊縮。


    而此刻的楊山家中,卻在上演著一出全武行。楊屠氏一邊騎在楊山的瘦小的身板上,連掐帶擰,一邊罵不絕口。


    “你個挨千刀的,你就是看老娘不順眼是吧,連做夢還喊著那個小妖精的名字,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屠氏嗓門又尖又利,直嚷的房頂都要被掀開了。


    “啊呀,夫人息怒,我剛才是睡著了,我哪知道我夢裏都說了什麽啊。再說我對你的一片癡心,真是日月可鑒,砸門夫妻多年,你還能不知道嗎?哎呦,別打了,哎呦,輕點啊!”楊山不住口的討著饒。


    “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能不知道!可我也明白告訴你,眼下那個姓方的小狐狸精已經懷孕了,她要是生下兒子,你姨母家的家產,你就徹底靠邊站了。”


    “切,我還不能美人和家產,來個一勺燴嘛!”楊山不知死活的嘟囔道。


    “你說什麽呢你?你個挨千刀的!看我今天不打折你的狗腿,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出去招蜂引蝶。”屠氏一邊叫嚷著,一邊下手越發狠厲了起來。


    “我是說,我要把那些家產都給你,我的心肝……”還未等楊山把狡辯的話說完,他便又哭爹喊娘的開始求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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