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塵之所以沒有動這說書先生,就是想通過他,來瓦解曹廣田的心理防線。


    漢王朱高洵,雖然說驍勇善戰,但說到底,隻是一個粗人。


    而這說書先生的談吐,很顯然讀過不少的書。最差也是一個落榜的讀書人。


    按照朱高洵的性格,結交的都是朝廷的達官貴族,對於這種落魄的讀書人,從來都是不屑一顧。


    而在京城掀起輿論風波,一定是朱高洵的暗中授意。


    最終通過一名說書先生之口傳播出來,這次輿論行動的負責人,一定是朝中的文官。


    在酒館建立之初,這名說書先生就開始在這裏謀生,隻說明,他與曹廣田相識已久,或許,還有著不錯的交情。


    而曹廣田的硬氣與固執,在朝中也是聞名。


    一般的酷刑,或許真的對付不了這曹廣田,但是,自己人的勸說,再加上自己的煽風點火,或許真的可以讓曹廣田臨陣倒戈,為太子製造輿論。


    殺一個敵人,對於東廠來說,很簡單。


    但若是要將敵人為自己所用,不但將局勢搬回,更重要的是,可以沉重的打擊朱高煦,讓他死了靠輿論來取勝的這條心。


    “大人,他們並沒有為難與我。”看著曹廣田渾身的傷口,說書先生寬慰道。


    “看到你平安無事,我心裏也就踏實了。這件事情,本來不應將你扯進來,可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曹廣田低下頭,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原來,這說書先生和曹廣田同為山西人氏,雖然年齡相差了幾歲,卻是同窗。


    曹廣田家中貧寒,眼看臨近大考,卻是沒有進京的路費。


    感覺自己年齡尚輕,這說書先生便將家中給自己的路費,借給了曹廣田,讓他進京應考。


    不負眾望,曹廣田高中進士,而這說書先生在後來連續幾年的大考中,都是名落孫山。


    當時,曹廣田已經是戶部廣積庫副使,得知了說書先生的遭遇,便邀請他來京城,半工半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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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這說書先生一次比一次考的不盡人意。最後便放棄了考取功名,開始在京城靠說書謀生。


    此時的曹廣田卻是如魚得水步步高升,看著說書先生的遭遇,心中更為慚愧,便四處想要給他謀一份差事。


    最終,在那燕京酒驛開業的時候,便知會了一聲,讓這說書先生永久的在這裏謀生。


    這次,太子鋃鐺入獄,漢王朱高熙似乎看見了機會,開始蠢蠢欲動。


    便給了曹廣田這個製造輿論的任務。


    對於太子,曹廣田本人雖不看好,可也從未反對過。而今,得到漢王的指令,思索了一天,最終決定,還是要知恩圖報。


    便找到了說書先生,訴說了自己的難處。


    而那說書先生,被曹廣田照顧這麽多年,也是不好推辭,便開始了那種有方向的說書演講。


    本想著就是隨便說說而已,哪知道竟然使得自己來東廠大牢走了一圈。


    看著兩人惺惺相惜,肖塵在一邊笑了起來:“而今,你們都已經是階下囚,而下場,也全在你們一念之間。”


    “哼。”曹廣田一聲冷哼,“我們已經身處大牢,還用得著大人如此的威脅麽?”


    “威脅?我用得著威脅你們麽?我隻是想讓你明白,你這隻是一種愚忠。我的話,你或許聽不進去,那你問問這說書先生,你拿著朝廷俸祿,又挖朝廷牆角,這種行為,是否有點無恥?”


    肖塵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鄙夷。


    曹廣田臉上滿是傷痕,看不出來有什麽變化,眼睛卻是露出了一絲尷尬。


    轉頭緩緩的看向跪在自己旁邊的說書先生:“兄弟,你說實話,我這種行為,是不是很無恥。”


    說書先生沉默著,臉上帶著尷尬,看向對方。


    “不要緊,你實話實說就行。”


    將曹廣田的身子扶正,使得他坐的更為舒服一點,說書先生才低聲說道:“對於漢王來說,大人您是大義。但對於朝廷來說,真的有點不忠。”


    聞言,曹廣田苦笑一下,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整個人瞬間沒有了氣勢。


    “看來,我真的是非不分,貽笑後人了。”聲音低微的,像是在肚子裏說話一般。


    “大人做自己心中認為值得的事情就好,至於他人的評價,又何必放在心上。人這一輩子,總得有個追求。而在大人的心目中,知恩圖報是為最大,其他的,就算是有所愧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看見曹廣田的這副模樣,說書先生又開始寬慰他。


    “你不要安慰我了,在其他人的眼中,我曹廣田就是一個白眼狼而已。”曹廣田搖了搖頭,將腦袋緩緩的低下。


    似乎從此以後,他將無臉再見所有的熟人。


    “成王敗寇,若是漢王繼承了大統,大人就是新朝最大的功臣。何必為那些流言碎語耿耿於懷呢?”說書先生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努力的緩解著曹廣田心中的失落。


    還沒等曹廣田回話,一邊的肖塵卻大聲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們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錯得如此離譜,還這樣執迷不悟。一個殘暴,隨意殺害朝中命官,視人命如草芥的人,你們還要為他效忠,協助他繼承大統?那些聖賢書,是不是都讓你們讀到狗腦子裏去了?”


    聽了肖塵的這番話,二人沒有反駁,似乎是根本無法反駁一樣,選擇了沉默。


    “報恩沒有錯,可若是是非不分,忠奸不辯,那就不是報恩,而是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好好的大明,你們嫌它太過於國泰民安了嗎?嫌百姓太過於安居樂業了嗎?你們捫心自問一下,是否對得起‘讀書人’這三個字?”


    肖塵眼中帶著鄙夷,大聲的說道。


    “我已經鑄成大錯,你將我處死吧。說書先生是無辜的,還希望大人能放它一馬。”曹廣田抬起了頭,視死如歸的看向肖塵。


    “錯了,不知道補救,想一死了之?我之前還真是高看了你。”


    肖塵臉上的鄙夷之情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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