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在人群中的段天明,忍不住的搖了搖頭。


    這馬家,還真是人才輩出。


    馬運山,憑借著自己的口才,博得了皇上的賞識,更是硬生生的將自己從一名禮部主事提升到了錦衣衛指揮同知。


    而這馬連山,短短的一句話,便讓馬溝鎮的百姓激動的熱淚盈眶,讓藍田縣的幾名有錢的掌櫃佩服不已,隱隱的有著領頭人的跡象。


    兩兄弟,若是將自己的聰明智慧好好利用,或許真的可以做出一番事情來。


    隻是,馬運山選擇了和東廠作對,馬連山不惜殺人滅口,隻為了掩飾此地出了翡翠原石的真實消息。這樣的行為,注定了你們的結局,隻能是“黯然退場”。


    “我出一千兩銀子。”那開客棧的劉掌櫃,低頭沉思了一番,豁然抬頭。


    楊康依舊麵帶笑容,一臉溫和的看向對方:“劉掌櫃,不要為難自己啊。此事雖然是利在千秋的好事,可若是因此而傷了你的元氣,我的心裏會很過意不去的。”


    “不不不,”劉掌櫃輕輕的搖了搖頭,“就像馬掌櫃說的那樣,銀子可以慢慢賺嘛。這興修水利的事情,我作為藍田縣的生意人,怎能不傾囊相助?一千兩,我就捐一千兩銀子。”


    一邊開酒館的王掌櫃哪甘於屈人之下,將心一橫:“我也捐一千兩。”


    楊康轉過身,會心的笑了起來。


    裝作認真查看河道的樣子,心裏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今個來了五六名縣城的“富豪”,就算每人一千兩銀子,下來也有五六千兩了。


    若是回縣城之後,再讓衙役到處宣傳一下,總共下來收到捐款八九千兩是沒有問題的。給馬連山留下一半,另外一半收進自己的腰包,少說也是四千兩銀子。


    這麽多的銀子,自己想辦什麽事情還辦不成?


    日後翡翠原石挖掘出來,做成上好的玉器,又是巨大的收入,這麽美好的日子,讓人越想越有盼頭了。


    想到這裏,楊康轉過身,看向遠處的百姓們:“從明個起,這裏就是施工區域,閑雜人等不可靠近。”


    “我們隻想做一名免費的勞動力,也不可以靠近嗎?”一名百姓很是疑惑的高聲問道。


    興修水利,又不是做什麽見不得人的醜事,為何不能靠近?


    “具體的施工,由馬掌櫃負責。你們若真的想給水利工程出一份力,回頭就到他那裏去報名便是。施工區域,為了安全起見,大家還是不要私自的隨便靠近。原本是想造福百姓,若是因此造成意外傷亡,那就違背了縣衙的初衷。還望各位鄉鄰遵守施工製度啊。”楊康麵帶笑容,提高了聲調的官腔,卻讓人不得不聽從。


    “知縣大人是怕意外產生,我們以後還是不要隨便來影響工程進度了。”


    “一會先去馬掌櫃那裏報名,聽候他的安排。”


    “走走走。”


    人群又是一陣騷動。


    楊康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


    又使勁的咳了幾下嗓子:“這裏,是縣衙向西安府申請的水利工程,凡是和工程有關的,一概由馬掌櫃負責。這項工程利國利民,大部分人都是支持的。但是,不排除因此而動了某些人的利益,比如說靠近河堤的田地,都要被臨時征用,用來搭建臨時住處。對於這些,縣衙會酌情做出賠償。”


    “大人,具體施工範圍有多大?”一名百姓高聲問道。


    “此處向下延伸一裏地,之上沒有上限,由馬掌櫃根據施工靈活安排。凡是河堤旁邊有田地的人,將田地畝數及時上報,等候賠償。”


    “可是,我家田裏的莊稼長勢很好,就這麽毀了,心疼啊。”


    “毀了莊稼心疼,若是不治理河道,山洪暴發,不但毀了莊稼,很有可能毀了家園,你們心疼不?”楊康一臉嚴肅的看向眾人。


    眾人相互對望了一眼,紛紛低頭不再言語。


    “此事,就這麽定了。這是水利工程,同時,這也是縣衙以朝廷的名義實施的事情。任何人有疑問,都可以找縣衙來說,但若是暗中搞破壞,那就是和縣衙,和朝廷為敵。到時候,可別說國法無情。”挺起胸膛,楊康宣布著主權。


    這次,再也沒有人吭聲。誰敢和縣衙去對抗?更何況,楊康更是抬出了國法,這個讓人望而生畏的詞語。


    見沒有提出異議,楊康便安排馬連山,將需要圈起的河道,修建籬笆,和其他區域分割開來。


    “嶽父大人放心,今個我先簡單畫個施工位置圖,明個,安排人手先修建分割的籬笆。”馬連山急忙應道。


    搞定了這裏的範圍劃分,楊康帶著縣衙的人手回到縣城,繼續募捐去了。


    那幾名一同來的“大戶”,也紛紛離場。


    馬連山在一塊巨石上,攤開宣紙,對著河道,勾勾畫畫起來。


    三天後,河道裏麵的籬笆,徹底修建完畢。而縣城裏麵募捐工作,也落下了帷幕。


    縣城裏,距離縣衙不遠處,一個古色古香的院子,是知縣楊康在縣城給自己購置的住所。


    客廳中,楊康端坐在桌子旁邊,端著一碗熱茶,很是悠閑的輕抿了一口。


    桌子上,放著不少的銀票,銀錠,還有許多的銅錢。


    這次募捐,不但縣城的商戶的參與了捐款。聽說是興修水利,許多百姓也拿出了舍不得花的銅板,捐獻了出來。


    原本還想著,將這些捐款先私吞一些,然後再和馬連山平分。


    可看著一個個麵黃肌瘦的百姓,都上前捐出了懷裏的銅板,楊康的心裏一陣尷尬和慚愧。


    尤其是一名老者,帶著三四歲的孫子準備去買包子,聽說捐款興修水利,不顧孩子的哭鬧,硬是將手裏僅有的兩枚銅板捐了出來。楊康的心裏更是慚愧的厲害。


    若是沒有殺害萬全的這件事,楊康可以說,還真的是一名好官。


    一點小貪心,人人都會有,並不是什麽大事。


    至少,在殺人之前,楊康對於張喜的案子,可是自己掏錢賠償了。


    雖說,被告是楊康的親閨女,可是一名知縣,能給普通百姓賠錢,就已經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嶽父大人。”一道聲音傳來,馬連山微笑著走進了大廳。


    “籬笆都圍好了?”楊康一指自己對麵的座位,“坐下說。”


    “是。”應了一聲,馬連山緩緩的坐在椅子上,“籬笆全部到位,就連臨時的帳篷,我也讓人搭建起來了。夥房,住的地方一應俱全。”


    “我總覺著,用籬笆不太合適。若是真的挖出了翡翠原石,豈不是被外麵的人看個真真切切?”楊康說著自己的觀點。


    “原石都有皮子,不是近距離查看,是看不出來什麽的。再說了,我們現在還不確定這裏的翡翠原石到底有多少。若是隻是零散的存在,下那麽大的成本,還是不劃算。”馬連山臉上堆滿笑容笑著說道。


    “給西安府的書麵材料,這可是一處水利工程。表麵上,你還是要按照工程的樣子進行,多多少少的做出來一點工程的樣子。以後,上麵問起來,我也有個交代。”


    “嶽父大人放心,這本來就是水利工程,我會經最大努力的將工程做好,做一件對嶽父極為有利的政績出來。挖掘原石的事情,我們不過是順帶而為。”馬連山嘿嘿的笑著。


    “喝茶,喝茶。”將茶碗往馬連山跟前一推,楊康很是滿意的點點頭。


    無論是水利工程這份業績,還是說挖出翡翠原石創造可觀的利潤,對自己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但是,殺害萬全這件事的陰影,始終在楊康的心頭籠罩著。尤其最近,晚上睡覺,都會被噩夢驚醒,夢見萬全披頭散發的來向自己索命。


    “屍體的事情,千萬要處理好。現在形勢大好,可千萬不要因為此事,讓我們功虧於潰,甚至搭上性命。”想起此事,楊康心中總是隱隱的有點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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