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兵可能比我了解秋棠此時的心情,他也不說幾句話安慰安慰她,反而跟個沒事人似的抱著一個孩子坐在一旁看熱鬧。


    秋棠忽然從沙發上站起來,正麵對著我想要彎腰給我鞠躬,一時把我整懵了,如果前麵算情緒失控可以理解,那麽這又是鬧著哪出?


    我也連忙跟著站起來不停擺手說:“秋棠,你有話好好說,我膽子小,你別嚇得我不敢出門啊。”


    秋棠疑惑地看著我挑著眉頭莫名其妙地問:“為啥?幹嘛不敢出門?”


    我咧了咧嘴嬉皮笑臉地說:“還能為啥,怕天打雷劈唄。”


    秋棠此時才反應過來被我唰了,“哎呀”一聲,而後帶著幾分尷尬幾分埋怨說道:“葉經理,正兒八經的一件事情,被你這麽一鬧,害我情緒都提不上來啦。”


    我被秋棠幾句話唬得兩股戰戰幾欲先走,什麽叫“你情緒提不上來?”這番話容易鬧出誤會知道不,你老公孫建兵還在旁邊坐著呢。


    秋棠可能也意識到她這幾句話說得有些欠妥當,鬧了個大紅臉,她幽怨地望了孫建兵一眼,意思再明顯不過,埋怨他不幫忙解釋解釋,害她掉了麵子。


    孫建兵憨憨地笑了笑,抱著孩子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先坐下:“葉先生,她想鞠躬就讓她鞠個躬吧,不然她心裏要有疙瘩。”


    孫建兵平時都不怎麽說話的一個人,為這件小事廢了這麽多口舌,可見這件事對秋棠來講不是一件小事情。


    沒準她想這麽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稍稍一想,罷了,他們夫妻倆一唱一和的,愛咋的咋的,客隨主便。


    我重新坐回沙發上,秋棠調整了一番情緒,隆重地給我鞠了三個躬。不知道秋棠心裏怎麽想著,反正我心裏感覺怪怪的。


    這怎麽有點祭奠死人的味道,叫人瘮得慌。


    秋棠鞠完躬,表情嚴肅地說道:“葉經理,今天我代表我們一家人給您鞠躬,謝謝您這些年挽救了我和我們家建兵,您是我們家的大恩人,要是沒有您,我倆不會有今天這麽幸福的生活,謝謝您!”


    秋棠說得挺肉麻的,不過該表達的意思還是表達清楚了。


    我懂秋棠的意思,當年我幫她追回被騙的錢順帶幫她解決高利貸和公司吃回扣的事情,她感恩戴德,至於她扯上孫建兵,我想他倆結婚都兩年多了,孫建兵應該把當年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我覺得秋棠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女人,一個懂得感恩的女人,人品肯定差不了,當年隻是被卞一陽騙了才會幹下糊塗事。


    我帶著幾分玩笑的口吻說道:“秋棠,你別整著那麽認真給我戴高帽子啊,害我以為自己成了救苦救難的菩薩。老得意啦。”


    我一副嘻嘻哈哈的表情,隨意開著玩笑,其實就是希望秋棠不要太在意這些事情,我跟建兵還有她都是朋友,朋友之間談不上感謝,隻是互相幫忙而已。


    要是按她的算法,孫建兵幫我做了多少事情,吃苦受累,半毛錢好處也沒有撈到,還幫我保護林曼雪這麽多年,我欠孫建兵的數都數不過來,豈是鞠幾個躬就能解決問題的,沒準還得給他磕頭。


    我以玩笑的方式說出這番心裏話,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之所以接受她的鞠躬,是因為我不想秋棠背負的壓力生活,朋友之間本來就不存在什麽恩惠,不要搞得那麽生疏,以後還讓不讓我來他們家啦。


    秋棠聽過後估計心裏好受了一些,人也自然了許多,其實我早看出來秋棠第一眼認出我之後,一個人就開始有些拘束放不開。


    在自己的大恩人或者領導麵前,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這種感覺,我理解她,但是不希望她背負這種壓力。


    事情說開了就好,秋棠慢慢變得正常起來,我們三個的聊天也漸漸隨意融洽。


    我問秋棠這些年在幹些什麽工作,秋棠說她跟一個朋友開了一個工作室,做服裝設計。


    說起她的朋友,秋棠滿眼都是佩服,溢於言表。


    秋棠說她這個朋友非常非常厲害,設計的衣服特別暢銷,她們家生意特別好。


    看到秋棠事業做得風生水起我也真心替她開心,我和秋棠聊得火熱,孫建兵一聲不吭地坐在一旁聽著,當秋棠提起她合作夥伴的時候,孫建兵擰巴著眉頭,似乎想起什麽事情,他突然把熟睡中的孩子遞給秋棠,讓她抱著孩子出去外麵買點早餐回來。


    孫建兵這是要支走秋棠的節奏啊。


    秋棠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知道孫建兵可能有什麽事情想跟我單獨談,她坐在一旁不方便。


    秋棠笑著接過孩子,跟我說:“葉經理,你先跟建兵聊著,我出去買點早餐順便買點菜,中午給你好好露一手。我跟你講,我現在做的菜可好吃了。”


    “不會跟我吹牛皮吧?”


    “去你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問我家建兵。”


    我打趣道:“你跟建兵是兩口子,一個鼻孔出氣,他說的話不公正,再者情人眼裏出西施,你就是弄一桌燒糊的東西給建兵吃,他肯定也吃得香噴噴的。”


    秋棠眨眨眼睛,一副拿我一點沒辦法的表情,頓時把我和孫建兵給逗樂了。


    秋棠抱著孩子離開以後,孫建兵讓我在沙發上坐一會,他回了一趟臥室,出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個大信封。


    這個大信封我看著眼熟,八年前我上龍島之前,曾給孫建兵寄過一個包裹,裏麵就是一個大信封,我所有要交代他做的事情全寫在裏麵。


    一晃就過了八年,一生如夢啊。


    孫建兵重新坐回沙發上,把大信封擱在茶幾上,拆開密封口在裏麵翻出一份離婚協議書,說道:“葉先生,您當年交代我做的事情都辦妥了,今日我把資料都給您,您看一下。”


    我雙手接過這份協議書,協議書一式兩份,一份在孫建兵手裏,另一份肯定就在莫寒手裏。


    當年我跟孫建兵在信中說,如果半年之內我沒有回來,他就要想辦法讓莫寒在協議書上簽字。


    我知道這件事情很難辦,但為了不耽誤莫寒的青春,我不得不這麽做,而且我相信孫建兵一定能辦成此事。


    孫建兵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我看到乙方一欄寫著莫寒兩個字,莫寒的字清秀雋永,人如其名,看上去幹幹淨淨的,因此當我一看到離婚協議書上麵字跡的時候,我就知道是莫寒親筆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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