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掛斷的那一瞬間,屏幕上的畫麵稍稍卡頓了一瞬,凝固了不到一秒。


    紀文章眯起眼睛的形象落在了視頻的那一頭。


    而屏幕上,那道雍容優雅卻大氣磅礴的女議長嘴角上挑的表情也落在了紀文章的眼裏。


    這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意味深長,讓人很難琢磨,是勝券在握的自信,是不屑一顧的嘲弄,還帶著一絲萬事皆在掌握的淡然。


    紀文章默默的拿過煙盒,抽出了一支香煙,點燃後一口一口的吸著。


    他在隱龍海的辦公室裏,辦公桌依舊臨近窗口。


    幽州大風。


    呼嘯的寒風吹著窗欞,嗚嗚作響,窗外是隨風飄零的落葉,肆意的描繪著隱龍海的嚴冬。


    紀文章微微眯起的眼睛裏帶著深沉,而深沉背後,卻帶著一抹無奈與苦澀,還有不太明顯卻真實存在著的惱怒。


    白清淺!


    這個白清淺!


    這個如今整個中洲唯一的行省級女性議長近來竟然開始變得越來越強硬。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白清淺現在簡直就是肆無忌憚。


    誰都知道她現在是新集團內定的領袖之一。


    可畢竟現在大選還不曾正式開始,這也就意味著白清淺可以說是新集團的人,但同樣也可以說是豪門集團的人,身份立場上的模糊卻沒有讓她陷入被動。


    李天瀾和東城無敵之間的關係擺在這,挑撥離間等尋常計策根本就沒什麽用,反而會適得其反,兩人的關係不變,新集團和豪門集團就注定了會共同進退,也代表著如今的白清淺得到的是豪門集團和新集團兩方麵的全力支持。


    白清淺的強勢完全可以理解。


    因為現在的白清淺很穩,穩的有些不像話。


    大選之後的九位理事,二十多位議員,誰都有可能會出現意外,但白清淺卻是最穩的。


    大選之後,白清淺妥妥的進入內閣,並且在內閣中排名第三,僅次於首相與次相兩位理事,無論是實權還是影響力,在議會中都將舉足輕重。


    新集團對這個位置誌在必得。


    李天瀾又在這種時候登頂神榜。


    白清淺現在的位置,除了她自己之外,幾乎沒有人去競爭了。


    所以現在白清淺完全是無欲無求的狀態。


    懟過華正陽,前幾日因為豪門集團表達了對遼東問題的關注後,白清淺反手就批評了天府行省的某些問題,遼東議長批評天府,這是中洲近幾天來的熱門話題,誰都可以感受得到白清淺的底氣,誰知道這還不算完,紀文章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會被白清淺逼到牆角下不來台。


    遼東的走思案已經陷入了僵持狀態。


    紀文章親自下遼東,案件卻突然變得僵持,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極大的諷刺,


    原本在遼東調查的順風順水的專案組在紀文章到了遼東跟白清淺談過一次話之後頓時遭到了極大的阻力,案件的複雜開始變化,迷霧重重,很多原本已經鎖定了的線索要麽消失,要麽就成了誤導專案組的陷阱,眼看著結案已經是遙遙無期。


    這不得不讓專案組對紀文章有了一絲懷疑,但也僅僅隻是懷疑而已,目前還沒有人表達出來。


    紀文章自然不會在遼東一直拖著,在那裏待了三天,跟白清淺談了幾次,但白清淺的聲音很明確,要穩定,要和諧,要團結。


    紀文章隻能飛回幽州。


    他


    鬧出了幾次大動靜,但每一次手法都不一樣,讓其他人也難以了解,麵對一個明明知道不能輕視但卻又根本不了解的對手,誰敢輕舉妄動?


    最起碼紀文章不敢。


    可現在事實上,隨著白清淺態度的轉變,他的立場已經開始變得極為尷尬。


    遼東的案件牽扯了所有人的心神,自爆發以來,隻是各種求情的電話,紀文章就已經接了很多個,有學院派已經退下來的某些老人,也有華正陽這樣的頂尖次相,同樣也有學院方麵的實權議員。


    因為白清淺態度強硬,紀文章能把這些人都擋回去,甚至連跟華正陽翻臉都沒放在心上。


    畢竟不管怎麽說,監察部前麵都有白清淺頂著。


    可如今白清淺態度一變,紀文章的處境頓時變得尷尬起來。


    近日來大會小會,他都在拿遼東的問題說事,這麽大的問題擺在這裏,他如果不說,首先就失了身為監察部長的魄力,甚至說失職都不為過。


    當白清淺強勢的時候,紀文章的這些聲音隻能讓學院沉默。


    可如今白清淺口風一轉,直接說起了穩定,頓時滔天的壓力直接朝著紀文章壓了過來。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華正陽格局不夠,不代表胸襟不夠,白清淺此前即便是跟他翻臉,可隨著白清淺口風轉變,兩人之間的矛盾頓時就淡了。


    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


    是白清淺掀起了遼東的風暴。


    可在這片風暴最為猛烈的時候,白清淺突然不玩了。


    如今等於是紀文章在玩命的調查遼東的問題。


    遼東的問題已經有了相當高的關注度。


    紀文章就算是想要息事寧人都沒有可能。


    他也做不到息事寧人。


    學院派想要大事化小,內部處理。


    白清淺要求穩定。


    紀文章玩了命的調查遼東。


    這等於什麽?


    不管起因如何,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等於是代表著東南集團的紀文章在朝著學院派和豪門集團猛烈開火。


    這種壓力有多大,不是當事人,根本就體會不到。


    不說過程,隻是說現在的結果的話,紀文章等於是被白清淺狠狠坑了一把。


    遼東的事情沒有結果,紀文章就等於是陷在了遼東。


    遼東問題明顯,紀文章已經無路可退,不能不查。


    可要是查的話,怎麽查?


    白清淺親自出麵將他擋了回來。


    專案組也處在極為被動的處境中。


    查,查不到。


    不查,不可能。


    紀文章此時強行抽身的話,自身威望掃地不說,整個監察部甚至是東南集團都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隨時變換的局麵中,多得是有心和無意的碰撞,在隻看結果的博弈裏,現在紀文章的處境無疑是給了其他集團一個可以圖謀監察部的信號。


    遼東的案件注定會僵持下去。


    但這不是學院和新集團的交鋒。


    而是雙方的默契,就是要讓紀文章暫時無法在遼東的事情裏脫身。


    新集團與學院的博弈。


    東南集團被動入場。


    這樣的局麵下,紀文章最怕的...就是...某件注定會發生的事情。


    華亭...


    華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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