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鍾,天還沒亮的時候,王聖宵已經走進了一家位於聖州城邊緣的早餐店。


    聖州生活節奏很慢,少有在早上七點之前營業的早餐,這家掛著特色肉夾饃牌子的鋪子,如果不是王聖宵親自預約的話,一般都是早上七點半開門,九點半關門,一天限量賣五百個肉夾饃,不少做,也絕不為了錢多做,常年都處在供不應求的狀態,大牌的很。


    王聖宵點了二十個肉夾饃,兩碗羊肉湯,在羊湯升騰而起的熱氣中,他拿起肉夾饃輕輕咬了一口。


    饃餅酥脆,肉質細嫩,肥瘦適中,香而不膩。


    “真的是...好久都沒吃到了啊。”


    王聖宵輕輕歎息了一聲:“從小到大,吃了這麽多年,竟然沒吃膩,也不知道是我了不起還是袁叔的手藝了不起。”


    “當然是我了不起。”


    帶著圍裙看上去五十歲左右的中年老板將兩個剛做好的肉夾饃端過來,笑罵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當年了連續在我這裏吃了好幾個月,一開始一次吃五個,後來一次能吃八個。不給錢不說,後來還帶人來我這裏白吃白喝,月瞳,唐詩,宋詞,甚至還有王逍遙。後來我找你爸要錢,竟然還想賴賬,我差點就跟他翻臉。”


    “那你得怨薑哥,當年他說他跟你關係鐵,不用給錢。”


    王聖宵哈哈一笑,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麵平和沉靜的帝江。


    中年老板順勢一巴掌拍在帝江後背上:“兩年多不見,你小子跑哪去了?是哥的肉夾饃不香了還是你喜新厭舊?性子好像改了不少,裝成熟啊?”


    “咳咳咳...”


    帝江正忙著喝羊湯,湯裏辣椒放的很多,滋味本就銷魂,這一巴掌拍下來,帝江頓時嗆的連連咳嗽,那張很有味道的臉龐漲的通紅。


    老板哈哈大笑,起身盛了小半碗清湯,手裏冰霜凝聚給湯降了溫遞過去:“毛毛躁躁的,趕緊喝了。”


    王聖宵看著這一幕,笑而不語。


    這裏的老板姓袁,單名一個權字,從曾祖父那一輩開始就在北海為帝兵山效力,在北海王氏的心裏可以說是真正的根正苗紅,袁權的祖父做過北海族長的護道者,也是那一代北海王氏的三位無敵境高手之一,壽終正寢後名字上了梟雄石,袁權的父親則是北海物理實驗室上一代的幾位負責人之一,袁權這一代,他曾經也是帝兵山的頂尖高手之一,實力到了驚雷境巔峰,代號飛猿,以速度聞名,在黑暗世界也算是大名鼎鼎,隻不過十多年前在一次任務中重傷傷了根基,隻是勉強保留了凝冰鏡初期的實力。


    袁權受傷後在帝兵山待了幾年,實在受不了寂寞,幹脆帶著家人來到了聖州城,開了家早餐店,如今已經可以算是聖州早餐界的招牌,帝兵山上留給他的獨棟別墅還在,現在基本都是他兒子在住了。


    他跟王聖宵帝江他們的關係是極好的,即便當年離開了帝兵山,在王天縱眼中,他也是心腹,他的兒子袁殊六年前從北海軍事學院畢業,還在上學期間就已經加入了北海軍團,被授予少尉軍銜,畢業後一飛衝天,短短六年,如今已經是中校。


    王聖宵成為北海王氏族長後,北海軍團兩年多的時間裏征兵超過三十萬,袁權的兒子袁殊就是負責這次征兵的主要負責人之一。


    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我這剛出來,甚至還沒來得及重見天日呢,差點就又讓你一巴掌給我拍回去了。”


    帝江翻了個白眼,拿著肉夾饃大口咬了一口,北海監獄兩年多,想著一口當真是想了好久了。


    “剛出來是什麽意思?犯事了?”


    袁權嘿嘿一笑,他現在已經不太關注帝兵山的事情了。


    “修身養性。”


    帝江笑了笑,眼神深邃而滿足:“兩年多啊,收獲頗豐。”


    “嘖...”


    袁權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對納蘭家那個小丫頭用強未遂,被納蘭家抓起來扔到北海監獄裏了。”


    納蘭家的小丫頭...


    帝江的眼神微微一黯。


    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袁權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站起來道:“你們先吃,我去接著做。加湯加肉你們自己動,慢慢吃。”


    王聖宵苦笑一聲,看了看帝江,沒有說話。


    帝江默默的喝著湯。


    相對於兩年多前,他的變化看上去不大,但卻又很大


    。


    兩年多前的他無論再怎麽穩重,偶爾也會有青年時代的張狂與意氣風發。


    雙雷脈,三十六歲入無敵境,出身豪門,劍皇首席學生,英俊瀟灑。


    那樣的帝江確實有著驕傲與狂妄的資本。


    兩年後的今天,他已經接近四十歲,當年些許的情況意氣也隨著這兩年的‘關押’而逐漸消失,現在的帝江仿佛已經徹底沉澱下來,沉靜的如同一片汪洋。


    王聖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攪動著麵前的羊肉湯,一陣默然。


    “她去天南了吧?”


    帝江低著頭,輕聲道:“回來過嗎?”


    王聖宵苦笑著搖搖頭:“她那性格,雖然去了天南,但基本上沒什麽消息,估計出實驗室的時候都少。”


    北海的銀眸。


    北海的納蘭詩影。


    在那位閃耀著銀色眼眸的天才女子還在北海實驗室的時候,帝江是為數不多能夠將她從實驗室裏帶出來的人。


    帝江喜歡她。


    他從來都沒有否認過這一點。


    性子專注純粹以至於看上去有些冷漠的納蘭詩影也從來都不反感跟帝江相處。


    但也僅僅是不反感而已。


    兩人的關係已經不冷不熱的相處了很多年。


    或許算是朋友。


    在親近一點,或許在她心裏,帝江是大哥。


    但也僅此而已了。


    如今納蘭詩影去了天南,這也就意味著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帝江今後將很難在看到那雙迷人的銀色眼眸,兩人之間曾經若有若無的聯係,也已經徹底斷裂。


    帝江吃著肉夾饃,突然笑了笑,問道:“打算怎麽安排我?”


    “薑哥有什麽想法?”


    王聖宵明智的隨著帝江轉移了話題。


    兩年多前,在王青雷和王逍遙的壓力之下,帝江最後沒有被逐出北海,但卻被關押在了北海監獄,原因?隻是因為李天瀾當時跟帝江說了一句話。


    實際上,李天瀾隻是嘴巴動了動,什麽都沒有說。


    這種看起來極為可笑的小手段在當時北海王氏內部的環境裏卻給帝江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就是因為帝江說不出李天瀾當時到底說了些什麽。


    北海內部竟然就有人要處死他。


    或者逐出北海。


    將他暫時關押在北海監獄,是王聖宵在絕對壓力下能做到的最好的選擇。


    這兩年對帝江來說絕對算不上是虛度。


    他就住在王天縱隔壁。


    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得到天驕的劍意。


    那種劍意從最初的散亂到現在的凝聚,一點一點,無比詳細,無比清晰。


    這等於是將北海王氏的六道輪回劍的每一個細節,都在帝江麵前展現出來,而且展現出來的,都是最精髓的,屬於王天縱的劍道。


    而帝江,在進北海監獄之前,卻是用刀的。


    用刀和用劍兩種思路在兩年多的時間裏跟他完全融合。


    初入無敵境的他境界迅速穩固下來,然後向著巔峰無敵境開始衝刺。


    他的武道也在逐漸轉變,逐漸成熟,似刀非刀,似劍非劍,刀劍雙絕,加上他原本的雙雷脈。


    現在他強橫的不可思議的力量配合獨屬於他自己的武道,已經足以成為北海王氏真正的支柱級人物。


    進北海監獄之前,他的對手是誰?


    他當時能比較的對手是和他差不多時間進入無敵境的聖徒,是和他差不多時間進入無敵境的天都煉獄破曉。


    而現在的他排在神榜末尾。


    但他現在心裏的對手是黑暗女王望月弦歌。


    是已經確認了進入巔峰無敵境的王逍遙。


    是進入了巔峰無敵境二十多年的離兮。


    是所謂的護國戰神古行雲。


    現在的帝江距離真正的巔峰無敵境確實還差了一絲。


    這一絲的差距可以說是很多,但也可以說是很小,大到了放在普通無敵境身上是永遠都無法超越的差距,小到了他的雙雷脈足以彌補。


    僅僅是從力量上來說,他的力量已經遠遠超越了巔峰無敵境,這是他自信可以力敵如今絕大部分高手的底牌。


    “我想去天南如何?”


    帝江笑著問道:“天南那邊應該撐不住了吧?”


    他去天南,自


    然會有落腳的地方。


    “天南不行隻能棄了。”


    王聖宵搖搖頭:“那邊局勢不樂觀,你去了同樣也沒用。現在的李天瀾,跟兩年多前完全不一樣,薑哥,別輕敵,他能在神榜登頂,完全是有道理的。不久之前我跟他有過交手,根本找不到他的任何缺點。”


    王聖宵聲音頓了頓,突然皺眉道:“我甚至有種感覺,他在跟我交手的時候,根本就沒用力,我不是說他沒有認真對待,而是...他現在的一舉一動,一招一式,似乎根本就不會耗費體力。”


    “怎麽可能?”


    帝江笑著搖搖頭。


    “也可能是錯覺吧。”


    王聖宵苦笑了一聲:“不過現在可以肯定的是,你不是他的對手。或許可以在力量上接近他,但其他方麵的差距,是你彌補不了的。我們兩人聯手也不行。”


    “誰說我去天南就是要跟李天瀾針鋒相對了?”


    帝江站起來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羊湯,跟袁權他沒什麽好客氣的,直接撈了一大勺羊肉。


    “不跟他針鋒相對,怎麽可能見得到納蘭?”


    王聖宵淡淡道:“而且你去了天南,給你什麽身份?二叔離開帝兵山之後,帝兵山現在經不起折騰,現在正式需要你的時候,我一個人,壓力很大。”


    “行吧。”


    帝江想了想,往湯裏扔著羊油辣椒蒜泥,隨口笑道:“這次大選,準備的怎麽樣了?”


    “還算充分。”


    王聖宵咬著肉夾饃,有些遺憾道:“本來是打算借助學院和新集團的衝突入場的,這樣起碼可以多吞下一些盛世基金的利益,唐詩這些天也在為這件事情準備,可這幾天有些奇怪,兩邊的矛盾似乎有緩和下來的趨勢,雖然還沒有完全緩和,但那種劍拔弩張的勁頭卻少了。”


    “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入場?”


    帝江問道:“等機會?”


    “等不起了。”


    王聖宵沉聲道:“既然沒機會,那我們可以自己創造一個突破口,直接入場。”


    “在哪?”


    帝江淡淡道。


    “華亭!”


    王聖宵聲音堅決。


    帝江猛然挑了挑眉:“太子集團?”


    如今華亭的一把手正是太子集團的旗幟之一,對華亭出手,自然等於是對太子集團出手。


    王聖宵冷笑起來:“想要拿走吳越,哪有這麽容易?他們敢伸手,我們自然要打回去。吳越保不住,可以,拿華亭來換。這次大選,讓文伯伯入主內閣是核心任務,拿下華亭則是戰略目標,隻有這樣,這次大選,我們才能算是不輸。”


    帝江沉默不語。


    現在的北海王氏和東南集團,最大的目標,說白了也就是不輸。


    贏是不可能了。


    王青雷加上王逍遙的組合說不上天下無敵,但他們的突然背叛,確實狠狠捅了東南集團一刀,直接捅在了要害上麵,如今能夠穩住局麵,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結果。


    隻要能拿下華亭,推文思遠上位,東南集團就不算輸了這次大選。


    在這種複雜的局麵之下,很多時候,隻要不輸,其實就是贏了。


    “有什麽具體打算?”


    帝江問道。


    “我這裏已經有了些資料。”


    王聖宵笑了笑:“是二叔提供的,他現在想要保華亭,那就必須付出代價,這份資料,可以在華亭搞出不小的動靜來。”


    “資料...”


    帝江的眉頭緊皺:“隻是涉及到太子集團?”


    “怎麽可能。”


    王聖宵輕輕搖頭:“華亭一直都是魚龍混雜,局麵很亂,這件事情一旦爆發,查是肯定要查的,嚴查之下,豪門集團,北方集團,學院派,誰都跑不了。”


    帝江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做好準備就好。”


    “大選越來越近,亂戰不可避免,隻是這次由我們出手引導而已,即便想要找我們清算,估計也要等到大選之後了。”


    王聖宵聲音溫潤:“而且,聚焦點未必隻有一個華亭,我始終不相信李天瀾真的會老實下來。”


    他看著帝江,嘴角上揚,笑的有些詭異:“我手裏的資料會在這幾天交上去,等到事情爆發出來,我們就主動出擊,薑哥,你可是先鋒。我打算讓你去吳越,你覺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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