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會兒冷風,心裏稍稍安定下來,這一夜的折騰,睡意如潮湧了上來,白夜就著門,斜仰著睡著了,白弱又取出件寒冬之時的衣服搭在他的身上。


    她進了屋,站在陸小路床前,緊緊地看著她。


    陸小路坐在床上,手撐著腦袋抵在窗台上,望著夜色漸漸斂去的遠空,不知在想些什麽,久久出神。


    白弱不知道該怎麽辦,她能夠從陸小路的身上感受到那一份淡淡的失落,但是她不知道怎麽去安慰,畢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更何況自己不會說話。


    感受到白弱站在身後久久不動,陸小路轉過頭,充滿倦意的臉上露出個笑容,“弱弱丫頭,先前瞞著你出去,對不起了。”


    白弱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有些擔憂。


    陸小路朝向白弱坐著,抱著雙膝,腦袋輕輕靠在膝蓋上,輕輕問道:“我是不是有些自負了?”


    白弱低頭想了想,搖搖頭,淩空寫道:陸姐姐你很好。


    陸小路苦澀地笑了笑,“好嗎?以前小的時候經常做些錯事叫調皮,可是我現在大了,做了錯事又該叫什麽呢?不懂事?輕狂自大?”


    白弱向前走去,靠近陸小路寫道:他說,你救了整個小鎮,這不是很好嗎?


    “我出門的時候,就決定一定要濟世救困,匡扶正義,所以這次我覺得自己應當出手,可是我沒想到,我所要承受的代價這麽嚴重。”,陸小路的聲音愈來愈小,愈發顫抖。


    感受到陸小路情緒的變化,白弱連忙寫到:怎麽了?


    陸小路看著這個眼睛很好看,還長著一頭烏黑秀發的少女,看到她眉宇間的稚嫩,感受著她身上的純真,大笑一聲說道:“哈哈!沒怎麽,就是挨了點痛,你知道嗎,我最怕痛了。”


    白弱聞此,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屋子裏的氣氛一時間輕鬆起來。


    看著白弱彎彎如同柳葉芽兒的眉毛,陸小路突然覺得即使做不成劍仙也無妨。


    ……


    日上三竿,身子暖了起來,白夜醒了過來,伸一個懶腰,眯著眼睛看了看天邊的太陽,今日無雨,晴。


    他將身上的衣服疊好放在一邊,直直地坐在門檻上,閉著眼,臉帶著笑意仰起頭感受初日的和煦。


    然後,他感覺隔著眼皮的光暗淡許多,睜開眼,看到一對明亮,帶著笑意的眼睛,一縷青絲垂在自己臉上,遞來淡雅清香。


    小屋裏,一個在他身後,一個在她身前,一個低著頭,一個仰著頭。


    一個叫陸小路,一個叫白夜。


    是個熟悉的場景。


    “白夜小子,早上好啊!”,陸小路笑了起來,眉毛彎彎。


    白夜嚇了一跳,心裏一緊,身子不由得向前倒去,可是這次並沒有一道力量將他拉回來,他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陸小路大笑起來,捂著肚子,一抖青絲微微蕩漾。


    白夜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早上好啊,陸姑娘!”,站起身子,扭了扭腰,走到了院子裏,張開懷抱,接受溫暖春日的擁抱。


    陸小路坐在門檻上,看著這個不同之前壓抑,有了些朝氣的少年,輕輕說道:“白夜小子,你過來。”


    白夜有些疑惑,這有些不像平時的她啊。他坐在門檻上,看著她,等待著她說話。


    陸小路輕輕說道:“我的身體出了些問題。”


    “是昨晚受的傷嗎?”


    “嗯。腹下氣田崩碎,眉心紫府沉寂。”


    白夜心裏一突,意識到可能出現了很可怕的情況,“那會怎麽樣?”


    “十幾年修行,蕩然無存,神魂境界真知巔峰,化為烏有。”,陸小路語氣很平淡,仿佛對此全然不在乎。


    白夜猛然站起身來,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顫抖地說:“那你豈不是……”


    陸小路接了他的話,“是的,我成為一個普通人了。”


    “……”


    陸小路從身邊拿起滿是裂縫的細劍,摩挲一陣子,小心翼翼地將其插入劍鞘,輕輕說道:“這柄劍是我的一個師兄在我十八歲的時候,送給我的禮物,名叫輕水。正如它的名字,輕如水,拿在手上幾乎感受不到什麽重量,但是現在它卻同尋常鐵劍沒什麽區別了。”


    白夜心裏不是滋味,有些愧疚地說:“陸姑娘,對不起。”


    似乎來了興致,陸小路眉毛一挑,好奇問道:“哦?對不起什麽?”


    “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受這等傷了。”


    陸小路把著劍,站起身來,越過白夜,走到院子裏,斜著身子看著白夜,“關你什麽事,我陸小路仗劍走天涯,路見不平,匡扶正義莫非還牽連你了?”


    白夜皺眉看著陸小路,“陸姑娘,你的傷,能治嗎?”


    見他對自己的話全然不聞不問,uu看書uunsu 陸小路瞬間丟了大半興致,“切,你這人真是沒點江湖風範。”,她背著白夜,輕輕說道:“我陸小路,修不了仙,但是練的了劍的嘛。”


    “也就是沒法恢複了?”,白夜語氣有些壓抑。


    陸小路站著一動不動,一襲青衣隨風飄動。斷了的長生路,修好了又怎樣,留得下萬分之一的資質嗎?


    她突然有些想自家門裏邊兒的那些老頭子了。抬起手腕,看著那枚如今已經沒了光澤的玉珠,低聲自語:“神魂受了傷,連這珠子裏的東西都取不出來了。”


    她沒有回答自己,白夜大概能想象得到了。他心裏五味陳雜,說不出什麽感受,看著陸小路纖細的背影,歎了口氣。不自責是不可能的,他沒有體會過一下子從十境仙人跌落成一個普通人,但是他能夠想象得到這種大起大落的落差感。


    一時間,他不知道怎麽勸慰,若是自己沒有請求她幫自己查探那白衣男子的身份,也就不會出現那劍江之底的駭事,她也就不會受傷了。


    白夜到底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悶著腦袋說了句:“陸姑娘,我是個凡人,不知道該怎麽辦,不過你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說就是了,我能幫的一定不會推辭。”


    陸小路猛然轉過頭,斜著眉毛,笑著說道:“好啊,這可是你說的啊。”


    看著她狡黠的模樣,白夜咽了口口水,僵硬地點了點頭。


    “我要你無償吃你家的飯。”


    “……??!!”


    白夜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看著遠處,喃喃道:“包飯就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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