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自在天離去好半晌,餘子清揉了揉臉,讓自己恢複正常。


    一旁的樓槐也學著餘子清揉了揉臉,捏了捏嘴角。


    他想笑不敢笑,還得裝作在笑,這種樣子,再加上他魔頭的身份,誰看了都覺得別扭詭異。


    隻是輔助嚇嚇自在天,那問題不大。


    打主力輸出的是餘子清。


    他修成了五小隻輔助修行,是典型的身負魔氣,卻無魔念。


    而普天之下,一般情況下,有這種狀態的生靈,就隻有魔物。


    再加上地魔尊主還未消化完,一絲地魔氣息很容易搞出來,他還能吸納調動三災之力。


    任誰看了,他都必須是地魔尊主。


    因為普天之下,隻有一個地魔。


    再說了,他又沒說自己是地魔尊主。


    自在天自己認錯人了,誰也怪不得。


    餘子清回到村子裏,靜靜的等著。


    那左腿自在天脫困,天大地大,餘子清想找到他怕是都很難,想抓到更難。


    還是交給頭顱自在天去抓吧,普天之下,怕是沒有人比他更能辦好這件事了。


    冒險的確是冒險了點,問題卻不大。


    頭顱自在天立下天魔大誓,身上幾乎也被三災之力醃透了。


    一定時間之內,他不抓了左腿自在天回來,那他十死無生。


    其實餘子清還挺想那個左腿自在天,把頭顱自在天給吞了,那更加省事。


    ……


    一縷黑氣貼著地麵穿梭,沒有肉身的天魔,可以隱藏之下,幾乎沒有修士能發現他。


    這是天魔自帶的天賦,這種情況下,他潛入到某個修士體內,對方都未必能發現。


    哪怕是九階強者,隻要被他抓住一瞬的破綻,潛入其體內,對方也一樣發現不了。


    他速度極快,循著那一絲感應,飛速的靠近左自在天。


    另一邊,左自在天也很是納悶,明明那封印物都被帶進了錦嵐山,怎麽忽然之間,感覺到他的另外一部分,正在飛速靠近,而且感應異常的清晰。


    根本不似之前,時有時無,似有似無。


    左自在天就在大離和荒原交界的地方,找了個偏僻的地方蹲著。


    他本來還沒想好接下來怎麽辦,隻能在這裏蹲守,看看有沒有什麽變化,能不能找到機會。


    比如,看看能不能蹲到剩下幾處殘肢主動離開錦嵐山的範圍。


    除此之外,他的確沒什麽更好的辦法了,隻是靠近錦嵐山,那裏龐大的餓鬼氣息,便讓他如坐針氈,傷害不大,可他的身體卻本能的不願意靠近那裏。


    就如同一個修士,走向一尊大魔的魔窟似的,先天的壓製,實在是很難硬扛過去。


    左自在天在這靜靜的等著,大半天之後,他便已經可以看到,一縷黑氣貼著地麵,無聲無息的急速飛來。


    那黑氣在距離他十丈之外的地方飄起,凝聚出頭自在天的身形。


    倆自在天對視了一眼,一起沉默著。


    “你怎麽逃出來的?”左自在天發問。


    “先別管這個,先給我說說你知道的事情,到底都發生什麽了?”


    “我有肉身,還是個體修強者,你與我合二為一吧,到時候什麽都知道了。”


    此話一出,頭自在天心中一凜。


    好家夥,你想死,我還不想死呢。


    若是與你接觸,哪怕隻是共享一下記憶,那跟合二為一又有什麽區別?


    既然惹下了大麻煩,大家又分開了,與其一起去死,還不如讓我活著,你去死吧。


    “不用,你直接說吧,之後會告訴你其他。”


    左自在天不解,卻也沒多想。


    他就是長一百個心眼,現在親眼看著另外一個自在天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也不會多懷疑什麽。


    他將他脫困之後,知道的事情,發生的事情,都給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所以,我說句不敬的話,那些老古董,包括魔王,都有些跟不上這個世界的變化了。


    惑心魔肯定成功不了,這幾天,深淵之中的妖魔,應該已經跟那些餓鬼交戰在一起了。


    然而,現在還沒見到一個妖魔,從深淵之中衝出來。


    他們的方法已經過時了,現在的人壞得很。


    可壞也有壞的好處,方便我們從內部擊破。”


    頭自在天聽著這些事,一臉認同的點了點頭。


    “說的不錯,隻能從內部攻破。”


    聽左自在天說完,頭自在天便立刻補充了大量細節,心裏大為震驚。


    不虧是地魔尊主,借不死不滅之神威,假死落入大兌之手。


    無數年來,禍亂大兌,積攢力量,根本沒有親自出手,便將一個人族神朝搞到幾乎覆滅的程度。


    如今發現出現了餓鬼,魔物克星,又故技重施,潛入到餓鬼之中,還悄悄占據了一個修行餓鬼道的人族肉身。


    而且還假意拚死一搏,引動巨大變化,讓其他魔王也知道這件事。


    若非他親自見到了地魔尊主,還被地魔尊主捏在手裏一頓摩擦,被三災之力醃透了,他都真信了左自在天的話了。


    仔細一想,地魔尊主不死不滅,縱然那些餓鬼,竟然可以吃魔物,那也不是誰都能把地魔尊主吃了。


    此前見那人,氣息孱弱,還是個人族,怎麽可能把地魔尊主吃掉了。


    怕是地魔尊主故意讓其吞噬,再悄悄的反製,將其奪舍吧。


    本來一切都是無聲無息的進行,外人怕是都以為地魔尊主死定了。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所有人都以為地魔尊主死了,實際上他卻已經潛入到了最深層的地方。


    這等潛入表演,天魔都得來學學。


    頭自在天思來想去,對左自在天說的話裏,有一點很認同。


    那惑心魔就是個蠢貨。


    拋開地魔尊主的可怕潛入不談,惑心魔竟然還以為現在跟以前一樣,以為去匯聚妖魔,就能逼那個卿子玉出來。


    難怪地魔尊主說壞他大事了。


    若是妖魔衝出深淵裂縫,地魔尊主如今的肉身卿子玉,據說也是有口皆碑的,到時候肯定是得來深淵裂縫。


    不來的話,這品行敗壞了,地魔尊主的大計豈不是就毀了。


    可若是來了,地魔尊主如今尚未隱藏完美,萬一被外麵的某些頂尖人族強者發現了呢?


    那大計還是毀於一旦。


    惑心魔是個遠古蠢貨,左自在天也是個蠢貨,明知道這事不可能成功,怎麽也不攔著點,費這麽大力氣有什麽用,簡直浪費力量。


    九念大王他們,耗費巨大代價,將惑心魔送了出來,總不可能是為了讓他壞事。


    頭自在天看了看周圍。


    “有密室麽?”


    左自在天眉頭一皺,點了點頭。


    “什麽事竟然需要找密室說,不過,我知道哪有。”


    大半天之後,他們倆借用了一個門派的密室,潛入其內交談。


    頭自在天仔細檢查了一下密室,確認規格足夠之後,才歎了口氣。


    “現在給你一個選擇,要麽我們倆一起死,要麽你去死。”


    “???”左自在天一頭問號。


    “其實不是那位大人要死了,而是他已經悄悄滲透潛入了你根本不敢靠近的地方。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還活著,甚至不止我活著,那裏還有別的魔頭也都活著。


    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那裏。


    先不說你能不能,就問你敢麽?”


    “你等等……”左自在天震驚不已,他仔細琢磨了一下頭自在天都不敢直呼其名的話:“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那位大人以為是我在搞鬼,壞他大事,我差點就死了。


    哪怕現在沒死,我也被那位大人的三災之力衝刷了好幾遍,過些天我若是還沒回去,我八成也會慘死。


    你我若是合體,我們都得死。


    雖然這事,主要是惑心魔,但你也參與了。


    而且你也認同那位大人的理念,要潛入到人族內部,才能達成大計。


    如今隻能讓你去死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左自在天的觀念被直接顛覆,他震驚不已,卻也覺得這裏麵肯定有什麽大問題。


    “那位大人的確不可能死,他不死不滅,便是在很久遠的年代,更強者也無法將其殺死。


    縱然這個時代出現了餓鬼,那也至少要十階,甚至是以上的餓鬼,才有一絲可能將那位大人殺死。


    如今這個世界,在那位大人曆經多年的謀劃下,壓根不存在十階強者了。


    所有人謀劃的效果,都不如這位大人。


    他以一己之力,已經將人族的力量拉低了一個階層,這是何等的威勢和手段。


    你若是不願意去死,那不如我們現在一起去死吧。


    省的他日落入那位大人之手,這其實還算好的,起碼會死的稍稍痛快點。


    若是以後那位大人將天魔王也救出來,我們想死都難。


    你我如今分開,曾經也是一體的。


    要如何做,你選吧。”


    頭自在天說完,便靜靜的盯著左自在天。


    雖然頭自在天連肉身都沒有,正兒八經打起來,肯定不是左自在天對手。


    但是他可以拉著左自在天一起完蛋。


    左自在天驚疑不定,好半晌都沒消化完這些信息,這反轉的也太不對勁了吧。


    可是他又說不上來哪不對勁。


    甚至他心裏隱隱還覺得,那位大人當真是看透了那些人族,理念竟與他不謀而合。


    而且做的遠遠比他做的要好的多。


    “我死不死倒是無所謂,你我本為一體,莪死了,隻要你還活著,我們就算是還活著。


    不過,惑心魔那邊怎麽辦?”


    “絕對不要通知他,也不要告知他,他這種遠古蠢蛋,知道了隻會壞事。


    他注定了失敗,就讓他去死吧。


    甚至以後有機會,還要讓他死在那位大人手裏。


    如此那位大人在人族的地位才會更加穩固,再無人會多想。


    甚至我覺得,九念大王和天魔王,是不是故意要做這些事的。


    畢竟,他們若是什麽都不做,就太不正常了。


    耗費巨大代價,送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遠古蠢蛋過來,然後在死在那位大人手裏。


    那誰都不會去多懷疑了。”


    “嘶……”左自在天倒吸一口冷氣,隱隱覺得,他所知道的九念大王,好像沒有這般深沉的心機。


    不過,想到那不止九念大王,還有天魔王在……


    最後九念大王損失慘重,送人出來,繼續送死。


    這倒是挺符合他對九念大王的印象。


    所以,這事,是天魔王在背後掌控,隔空配合地魔尊主麽?


    越想就越感覺,這裏麵的水很深,魔王的心思,他們是猜不透的。


    有一點頭自在天說的不錯,這古往今來,能有這般偉力,可以從三災之中汲取力量的,隻有地魔尊主。


    思來想去之後,左自在天一咬牙。


    “便如你所說,我們一起去死,不如死一個。


    若是你能順勢投入到地魔尊主麾下,那也算是大機緣。


    我聽惑心魔說,天魔王也重傷陷入沉睡。


    若是地魔尊主能看上你,你能立下赫赫功勞。


    有朝一日,你未必沒可能成為新的天魔王。”


    天魔一族,可跟地魔不一樣。


    地魔隻有一個,就是地魔尊主。


    可天魔卻不少呢,天魔王有朝一日若是隕落,那天魔之中,便有可能誕生出新的天魔王。


    這不僅僅是位格的問題,更是實力的問題。


    他們倆本為一體,若是有朝一日,頭自在天成為了新天魔王,那他死不死也無所謂了。


    如今看來,的確有那麽一絲機會。


    “你要投入那位大人麾下,那就得先立功。


    就拿那個遠古哈麻皮去獻功吧。”


    頭自在天是沒辦法,他一身三災之力提醒著他呢。


    左自在天倒是有些懷疑,可是他找不出來哪不對勁。


    再加上還有天魔王已經重傷沉睡的消息在。


    他的腦後反骨便開始蹭蹭蹭的往上漲。


    天魔王若是沒死,其餘天魔都是一丁點機會也沒有的。


    如今有那麽一絲絲微不可查的縫隙出現,在他們倆眼裏,那縫隙裏的光,也跟烈日一樣耀眼。


    不管了,本來就是死定了,死裏求生,拚死一搏吧。


    倆自在天悄悄的離開借用的密室,一路繞了個大圈子,來到了深淵裂縫附近。


    探查了一點消息之後,左自在天擠出一滴鮮血,口中念念有詞,一點消息,落入到那滴鮮血裏,而後那滴鮮血慢慢的消散。


    “走吧,你把我綁回去吧,你我本一體,我死便死吧,隻當是損失一部分力量吧。


    我剛才給惑心魔傳信,告訴他,我已經在外麵搞出了大亂子。


    讓他三十天之後,讓那些妖魔發動總攻。


    隻要衝出深淵裂縫,就足夠了。


    你回去之後,將這些消息,告訴那位大人。”


    左自在天自己拿出一些東西,然後他的身體驟然崩碎,隻剩下一隻左腿,被頭自在天用法寶和符籙束縛,放入一個儲物袋裏帶走。


    他再將儲物袋一起,用借來的符籙封禁之後,才長歎一聲。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全身上下,都已經充滿了那位大人的三災之力。


    你也看到了,僅僅幾天,我們隻是靠近那深淵裂縫一點點,我們便差一點被人發現。


    三災之力,已經快要開始發力了,那隻能讓你去死了。


    什麽你我本一體,是沒錯,但那是以前了。


    自從分開之後,便你是你,我是我。


    我們唯一的關係,僅僅隻是同為天魔而已。


    我在老震皇的意識世界深處,與其意識僵持了這麽多年。


    我感受到了太多東西,知道了不少東西。


    我現在是真不想死了。


    我知道你還在懷疑。


    你以為我沒有一絲懷疑麽?


    可我特麽都被三災之力醃透了,有什麽辦法。


    就像你說的,若有一絲渺茫的希望,有朝一日,成為天魔王。


    嘿,他是地魔尊主也好,他不是……不不不,隻有地魔尊主有這般力量,他肯定是地魔尊主。


    日後這世上的災劫必定極多,地魔尊主必定會進入最巔峰的狀態。


    而且,他還修餓鬼道,日後,無人能擋,已經重傷沉睡的天魔王,也不行。”


    頭自在天對著儲物袋逼逼了半晌,心滿意足的拎著儲物袋悄悄離去。


    他一路悄悄潛回到錦嵐山附近。


    感受著此地龐大的餓鬼氣息,一種發自內心的抗拒,不受他控製的浮現。


    隻是感受到那龐大的氣息,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以他此刻沒有肉身的狀態,若是落入其中,絕對是十死無生的下場。


    很快,他就看到,另外那個魔頭,正麵色如常的站在槐樹林裏,對方是已經發現他了。


    頭自在天一看樓槐,便暗暗一歎,難怪這個魔頭能被重用。


    你看看這麵不改色的樣子,仿佛那龐大的餓鬼氣息隻是春日微風。


    僅此一點,他便比不上。


    頭自在天悄悄過去,硬扛著不適,拱了拱手。


    “我已經將那個天魔帶回來了,還有一些要事,要親自稟告大人。”


    樓槐似笑非笑,瞥了頭自在天一眼。


    真是瓜皮,還想繞過我。


    也不看看稱呼問題,你叫大人,我叫大哥,那能一樣麽?


    “嗬,跟我來吧。”


    樓槐帶著頭自在天進入槐樹林,他麵色如常,仿若感受不到這裏的氣息壓製。


    而頭自在天在踏入槐樹林的那一刻,便感覺到,他的命已經不屬於他了。


    周圍無數雙眼睛,正在死死的盯著他,流著口水,等待著將他撕碎了吞噬掉。


    他行走的愈發艱難,卻還是死死的捏住那個儲物袋。


    將頭自在天帶到槐樹林裏的一座涼亭,樓槐看著頭自在天的樣子,暗暗發笑。


    “你在這裏等著。”


    他現在不怎麽怕這裏龐大的餓鬼氣息,不是因為他真不怕了。


    而是因為他走了正道,實力越來越強。


    實力越強,那種餓鬼氣息對他的壓製就會越小,更多的反而是心靈上的壓製。


    但跟著餘子清這麽久了,多少都沾染了一些餘子清的氣息,餓鬼們也不會刻意針對他。


    而現在,自從頭自在天走進來,那些餓鬼便齊齊睜開了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這壓力能一樣麽。


    不多時,餘子清從內部走了出來,他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頭自在天。


    這家夥還真的把左自在天給忽悠了?


    四舍五入,也約等於他把左自在天給忽悠了。


    這心裏一下子就舒服多了,說要騙他幾次,就騙他幾次,不知不覺間就完成了。


    看了看那個儲物袋,餘子清給樓槐示意,讓樓槐帶著。


    頭自在天倒是想全程跟著,可現在,他還是不得不把儲物袋給樓槐。


    樓槐接過儲物袋,就站在一旁。


    “你有什麽要稟告的?”


    “大人,壞大人事情的,不止這個天魔,還有一個妖魔。


    名為惑心魔,曾經是一尊大魔……”


    頭自在天劈裏啪啦的就把惑心魔給賣了,順便還說了一下,大概三十天之後,惑心魔可能會帶著妖魔全麵進攻。


    “你做的很好。”餘子清順勢誇了頭自在天一句。


    這家夥一聽這誇獎,立刻順杆子往上爬。


    “跟隨大人,乃是小魔榮幸,以後必定唯大人馬首是瞻。”


    “你想跟著我?”


    “此為小魔求之不得的心願。”


    餘子清沒再說什麽,頭自在天念頭一轉,一咬牙,當即立下天魔大誓。


    “小魔自在天,在此立下天魔大誓,日後必定唯大人馬首是瞻,絕無二心,絕不背叛。


    若有背叛,必遭魔火噬心,遭受折磨千年而死。”


    餘子清收斂了笑容,死死的盯著頭自在天。


    “你效忠我,你想得到什麽?”


    頭自在天抬頭一看,心中一凜,莫名生出一種感覺。


    若是不說實話,他現在就得死。


    “小魔聽說了天魔王遭受重創,陷入了沉睡,小魔想取而代之。”


    “哈哈哈哈……”


    餘子清大笑不斷,走上前拍了拍頭自在天的肩膀。


    “很好,非常好,你這目標可不是一般的難,你好好加油。”


    餘子清轉身離去。


    樓槐看著頭自在天,對他倒是刮目相看。


    不過,這才是符合魔物的想法。


    尤其是天魔這種階層從一開始就徹底固定死的魔族。


    隻要有機會,哪怕是死,他們也會去試一試。


    餘子清帶著樓槐離開,頭自在天還留在原地,心神狂跳。


    身為一個天魔,他幾乎沒有經曆過這種,幾乎時時刻刻,都可能會丟掉性命的情況。


    起碼他算是過關了。


    剛才被拍的那幾下,他也感覺到體內的三災之力已經消失了,他感應不到了。


    但他心裏也清楚,以這位大人心狠手辣的樣子,肯定不會將三災之力全部帶走的。


    帶走了大半,估計是真的,肯定還有,隻是不會濃鬱到連他都能感應到的地步。


    而這已經感應不到三災之力的情況,他反而更加害怕了。


    他此刻留在這裏,也不敢亂走,被餓鬼氣息壓製,也隻能硬扛。


    期待什麽時候適應了,也能如同那個魔頭一樣,能在此地行動自如,麵不改色。


    另一邊,餘子清帶著樓槐一路向北。


    他離樓槐隔了一段距離,從頭到尾都沒接觸過那個儲物袋。


    他不信那個頭自在天。


    他也不信左自在天連同老震皇的左腿,都被封印鎮壓在裏麵。


    頭自在天壓根沒有這種本事。


    他生怕接過儲物袋之後,裏麵就伸出來一隻毛腿,一腳將他踹死。


    當年餘子清就玩過這招,自然得防著。


    一路到了槐樹林之北,看到遊震之後,餘子清看了樓槐一眼。


    樓槐立刻將那儲物袋丟了出去。


    遊震一拳轟出,當場將儲物袋轟碎,裏麵一條左腿浮現了出來。


    他捏著這條魔氣森森的左腿,裏麵卻沒什麽反應,左自在天也沒反抗。


    餘子清伸手一抓,便有一團黑氣,被餘子清抓在手中。


    例行用三災之力衝刷了好幾遍,將這一團黑氣醃透了,餘子清才將其封印起來,化作一顆黑色的寶珠,放入玉盒裏收起。


    看來頭自在天忽悠的不錯,左自在天已經引頸就戮,不做什麽反抗了。


    遊震拿著自己的左腿,神情有些激動。


    “最後一部分了……”


    “趕緊恢複吧。”


    遊震慢慢壓下心緒波動,慢慢冷靜了下來,他搖了搖頭。


    “不,不著急,我若是現在恢複,必定會有異象,還是算了,先不著急。”


    “前輩不提前做點準備麽?日後若是十階路開,前輩好第一時間突破。”


    “不了,我現在就是在做準備。


    兩千多年的劫難,已經是足夠的積累。


    我缺的並非是力量,而是其他。


    肉身不全,力量不全,反而更方便我感悟。


    我已經沒辦法回大震了,以後可能就要賴在這裏了。


    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前輩太客氣了,我巴不得前輩不走,最好以後還能幫忙帶帶小輩。”


    餘子清咧著嘴笑個不停,要說錦嵐山這邊,誰最有希望最快進階十階,那就是遊震。


    一個十階體修坐鎮,那才是真的穩了。


    “你太高看我了,體修這方麵,錦嵐山可遠比我懂得多,強的多。”


    “前輩太謙虛了,正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每個人擅長的都不一樣。


    前輩穩紮穩打,乃是最正統的體修,打熬肉身,磨練氣血等等,近乎所有的方麵,前輩都要遠比我錦嵐山的人強。


    我錦嵐山強的隻是裏長而已,強在某些體修秘法而已。”


    餘子清看的很清楚。


    就像他極少數方麵,可能比老羊還要強,可是不能說他就比老羊強了。


    人家擅長的,懂的地方,是一萬裏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他隻是正好懂那個缺的一而已。


    放到遊震這也一樣。


    體修方麵,遊震就是懂九千九百九十九。


    穩紮穩打,一步一個腳印。


    跟遊震聊了一會兒,餘子清便離開,讓遊震自己在這消化一下。


    至此,遊震的殘肢,算是全部湊齊了。


    餘子清什麽都沒說,遊震便主動要留下,你看看人家多會做人。


    這一下兩邊心裏都舒服。


    九階巔峰的體修,餘子清心裏舒服多了。


    放到外麵,不敢說百分之百,可在錦嵐山,有一個九階巔峰的體修坐鎮。


    那十階之下,誰來誰死。


    等著吧,起碼等個上百年,最好是幾百年之後,再讓大兌歸來。


    到時候,十階路開。


    遊震也好,裏長也好,他們倆隨便誰進階十階就足夠了。


    要是倆人都進階十階,那錦嵐山就徹底安全了,誰也別想鏟除錦嵐山了。


    這靠山才叫硬。


    然後到時候再修行到誰也打不死自己,那就可以徹底躺平了。


    一路再次來到頭自在天所在的地方,看著還待在這裏苦苦堅持的頭自在天。


    “好好在這裏鍛煉一下吧,連這點氣息都承受不住……”


    說完,環視一周。


    “他若是敢離開這裏,就交給你們處理了。”


    一顆顆槐樹裏,一隻隻流著口水的餓鬼探出腦袋,綠油油的眼睛,盯著頭自在天。


    “大人放心,我一定的好好適應。”


    餘子清搖了搖頭。


    “你一個天魔,要什麽肉身,就保持現在的樣子吧。”


    頭自在天微微一怔,連忙應下。


    他覺得,這是不是在提點他?


    他忽然想起來,他可從來沒聽說過,也不知道,天魔王到底是奪取的誰的肉身用的。


    這意思是告訴他,天魔王是沒有肉身的麽?


    一念至此,頭自在天立刻咬著牙堅持,也不想著找個肉身,估計會更容易抵抗餓鬼氣息的事了。


    餘子清向著錦嵐山內走去。


    深淵內的妖魔,要全麵進攻,他也不準備出去。


    “樓槐,你去一趟布施鎮,告訴大鬼和惻惻他們,妖魔的消息,順便讓他們轉告大離的人。


    讓他們小心點,要是妖魔太多,就適當的後退,放一些妖魔出來。


    告訴大鬼他們,沒必要拿命去拚。


    讓他們放出來一些妖魔,給大離的將士刷刷軍功。


    不然的話,人家辛辛苦苦來了,操練了這麽久,什麽都沒撈到。


    這不是自己去拚命,還得罪人麽。”


    按照前線的消息,好幾天了,一個妖魔都沒從深淵裏衝出來過。


    餘子清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些餓鬼要吃獨食,再加上大鬼帶著餓鬼幡在那裏,能跑出來妖魔才怪。


    一天之後。


    樓槐來到了養生會所,將餘子清的話轉告惻惻。


    惻惻直接去了深淵裂縫。


    穿過深淵裂縫,到了深淵這邊,便見這裏血氣衝天,煞氣彌漫。


    死掉的妖魔,鮮血已經在地麵上匯聚成了河流。


    大鬼坐鎮這裏,戰場壓根不在深淵裂縫這邊,而是向外延伸出了上百裏的距離。


    餓鬼幡內的上千萬餓鬼,輪番被放出來,吃飽了一批就換一批。


    這家夥是真的把妖魔的進攻當自助餐和練兵了。


    甚至為了避免有些一絲自我意識都沒有的餓鬼橫死,還專門抓了些沒死的妖魔,去喂給他們。


    “喂,少爺傳訊來了。


    二十多天之後,妖魔可能會發起全麵進攻。


    但那些妖魔狡猾,未必會在這個時間,你小心一點。


    不要損失太大了,還有,適當的放出去一些。


    大離西荒軍全軍都集結了,而且還從其他地方調來了一些人。


    你這麽吃獨食,很得罪人的。


    再說了,這妖魔多得是,沒必要現在吃飽了,後麵的大菜吃不下了。


    少爺來說了,這一次可能會有七八個九階大魔出手的,你能吃得下?”


    “我明白了。”大鬼一聽是餘子清的命令,立刻麵色一正,迅速應下。


    惻惻翻了個白眼,她都來勸了一次了。


    可是這大鬼就是不聽,那些餓鬼也跟瘋了似的。


    西荒軍那邊雖然沒人來說什麽,可是他們日日操勞,從不休息,士氣高漲。


    這跟直接抗議有什麽區別。


    人家將士也好,大將也好,可都是需要軍功的。


    惻惻這邊剛準備走,奸商餓鬼跟個蒼蠅似的,搓著手恬著臉湊了過來。


    “惻惻姑娘,有個事給你說一下。


    這妖魔來犯,那些家夥,味道一般,但是管飽,而且很多東西都是餓鬼也不愛吃的。


    能不能給準備點法寶。


    那些材料,都給收起來,還有那妖魔血,都匯聚成河了。


    就這麽浪費掉,那得多少錢啊。


    我之前問過了,妖魔身上的材料,不少都很好用,雖然低階妖魔的不值錢,可數量多啊。


    還有那妖魔血,也是上好的材料。


    自從咱們鎮守這裏之後,市麵上的妖魔材料越來越少,價格水漲船高。


    妖魔血這種消耗品,更是幾乎沒有了,連帶著其他的都一起漲價。


    你看這……”


    惻惻麵色一黑,怎麽跟自家少爺一個德行。


    她一揮手,放在絕望深淵裏的大量儲物法寶被丟了出來。


    從儲物袋到盛放液體的葫蘆、桶,應有盡有。


    順帶著,還有好幾本書,上麵指導著如何處理妖魔,哪些材料可以用,哪些值錢。


    “少爺給的。”


    奸商餓鬼拿著書一看,頓時大喜過望。


    “少爺英明,要是沒這書,不少東西都給當垃圾浪費了。”


    惻惻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趕緊去跟西荒軍聯係一下,讓他們做好準備。


    作為對外的聯係人,餘子清不在,她就是做決定的人,簡直心累。


    她可不像餘子清,說讓那些餓鬼都住口,他們都會忍著。


    她說的話,平日裏還好些,可是那些餓鬼殺紅眼的時候,她說就沒用了。


    從深淵裂縫飛出來,她來到西荒軍的營地,看到西荒大將,便立刻見禮。


    “將軍,接下來,恐怕要勞煩諸位將士辛苦搏殺了。”


    “妖魔大舉進攻了麽?”西荒大將眼睛一亮。


    惻惻想了想剛才看到的,綿延百裏的戰場,投入的餓鬼上千萬,妖魔估計也不會少太多。


    這似乎已經算是大舉進攻了吧?


    “是啊,大舉進攻了,而且我家少爺傳來消息,一個月內,妖魔會有一次真正的大舉進攻,還請將軍做好準備,現在也得請將軍施以援手了。”


    “真正的大舉進攻……”西荒大將一時沒明白這到底什麽意思。


    看到惻惻含笑的樣子,他忽然就悟了。


    這卿子玉當真是會做人,這是給他們送軍功啊。


    西荒大將拱了拱手,表示感謝,哈哈大笑著暴喝一聲。


    “擂鼓!”


    戰鼓響徹大營,如同雷鳴陣陣。


    霎時之間,大營之中,煞氣沸騰,都快憋出病的將士們,一個個衝出營帳,飛速集結。


    同一時間,深淵之中,大鬼將餓鬼幡內,吃了頓飽飯的上千萬餓鬼全部收了起來。


    深淵裂縫這裏原本就存在的數百萬餓鬼,也開始慢慢後退。


    綿延的戰場上,開始出現了缺口,讓那些如同潮水一樣的妖魔,衝入到深淵裂縫裏。


    放過去一部分了,便繼續縮小缺口,控製著那些妖魔的數量。


    等了好些天了,也沒見九階大魔出手,他也等著吃一個九階大魔打打牙祭。


    不過既然有好幾尊九階大魔可能會出現,他便慢慢的後退,讓餓鬼慢慢的退到深淵裂縫附近,有什麽情況了,立刻就能撤退。


    ……


    大乾宮城,一座空蕩蕩的大殿裏。


    乾皇孤身一人,坐在那裏。


    大殿中心,一縷縷光暈,匯聚成一個巨大的立體羅盤。


    那至少數百層的立體光暈羅盤,不斷的轉動著,乾皇拿出一個玉簡看了看。


    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的確不到時候啊,那地魔尊主,的確是個天大的大麻煩。


    若是此刻大兌歸來,災劫之氣太盛。


    開十階之路大不祥。


    罷了,這麽久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幾百年了。


    先祖曾言,大兌封印術,乃大不祥,這何止是大不祥。


    簡直就是拉上人族一起陪葬的禍端。


    上古之後,人族便再無新晉十階出現。


    當真是害人不淺。”


    乾皇搖了搖頭,轉身離開這座大殿。


    大殿大門轟然關閉,整座大殿,都隨之不斷的坍縮,化作一縷縷光芒,沒入到地下。


    然而,乾皇卻沒看到,他離開之後。


    那複雜之極的光暈羅盤之中,顯化出來的東西,卻是代表著災劫之氣慢慢的消弭,祥瑞之氣開始浮現。


    而後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變得迷蒙一片,仿佛什麽都再也看不清楚了。


    隻有一片混沌。


    也不知那代表著什麽。


    ……


    整個世界,仿佛在近期,都忽然變得安穩了不少。


    天災少了,風調雨順,不少修士,修行的時候,似乎都變得順利了很多。


    琅琊院內,最近的氣氛,也變得很好。


    程淨得到了大佬支持,從小的地方開始變革,進展的還算順利。


    今天,正式開始了對琅琊書庫的整理,重新分門別類,一些不適合讓人看到的,全部收了起來。


    一些原來能讓院首這個級別隨意看的東西,也開始挑挑揀揀,一些禁書,就將其封禁掉。


    七天之後,入夜,一點火光浮現,在短短一兩個呼吸,便將一座書庫點燃。


    熊熊烈焰衝天而起,灼熱的熱浪,一浪接一浪的向著周圍擴散。


    琅琊院鎮守之人,反應速度極快,可是卻也隻能阻攔火勢向著四周蔓延。


    程淨第一時間出現在半空中,看著那座燃燒的高樓,麵色鐵青。


    “立刻封鎖所有地方,所有人,無論在幹什麽,全部待在原地,亂動者,格殺勿論。”


    冰霜寒氣從天空中緩緩落下,然而,卻見那高樓之上的火焰,接觸到寒氣,反而瞬間暴漲,火舌裹挾著滾滾黑煙驟然浮現。


    程淨輕輕一嗅鼻子,眼中殺機沸騰。


    “龍鯨油加天火……”


    這是有人故意放的火,就是為了不讓他們快速撲滅。


    一道道遁光飛來,一位位院首麵色都很難看。


    “這座書庫裏,都放了什麽東西?”


    看到程淨的問話,有兩個院首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這些天,重新分類造冊,這座書庫裏放了什麽,現在還沒有具體的完整名錄……”


    聽到這話,程淨麵色一沉。


    “立刻暫停,把所有的名錄全部拿出來,一個一個對,哪怕對十年也要查清楚,到底被燒毀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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