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正在吵,巧玲爹從屋裏提著煙鍋子走了出來,怒道:“吵啥吵?誰再吵給我滾出去!”


    老頭子才不怕他們,腰杆子硬,因為他女婿是楊進寶。誰敢在楊進寶老丈人家鬧事,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


    朱家村的人也知道厲害,因為他們的飯碗在楊進寶的手裏端著,所以不敢胡來。朱二嫂的婆婆也是掂量很久才上門討伐的。


    “巧玲爹,你不講理?”朱家婆婆罵道。


    “我咋了?”巧玲爹問。


    “你兒子搶走我兒媳婦就是不對,你們必須給我個說法!”


    “你要啥說法?”


    “拿錢!我兒子沒了,媳婦也沒了,不能這麽吃虧,想娶我們家的媳婦,必須要拿錢!”


    喔,巧玲爹明白了,朱家村的人是來訛錢的,都知道馬二愣子發達了,想占便宜。


    巧玲爹猶豫了一下,想拿點錢打發走他們算了,於是瞅瞅朱二嫂。


    朱二嫂脖子一梗,腰一叉怒道:“做夢!想訛我的錢,門都沒有!不但沒門,我還要分你的家產。”


    “啥,你分我的家產?”朱家婆婆一愣。


    “是啊,我做你一天兒媳婦,也是你朱家的人,你家的宅基地有我一半,田地也有我一半,不給!老娘就跟你打官司!”


    這下好,朱二寡婦沒完沒了還反咬一口。


    “你你你……妄想!沒天理了,拚了,拚了!給我打,把這娘們的嘴撕爛!”婆婆向後一縮,呼啦,朱家的本族兄弟就出手了,要搶人,想把朱二嫂搶回家。


    十多個青年手裏大杠子一輪,扁擔一橫就要過來拿人。


    可他們算錯了一點,朱二寡婦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不但炕上的功夫猛,打人的功夫也猛。


    女張飛袖子一卷,膀子一晃,沒等那些人撲過來,她先出手了。


    抓住其中一個人的杠子,往懷裏一帶,下麵一個掃堂腿,撲通!那人就來個狗啃泥,手裏的棍子脫手了。


    朱寡婦一下子搶過棍子,好比虎入羊群,舞起來呼呼山響,左劈右砸,嘁哩喀喳三下五去二,地上的男人倒下去一片。


    七八個壯漢竟然沒走到跟前,就被女人給幹倒了,一個個倒在地上哎呀哎呀怪叫。


    朱家婆婆一瞅不妙,扭頭就跑。哪兒跑得掉?朱二嫂一個箭步飛過去,抓住了老婆子的頭發,向後一拉,婆婆跌倒了。


    然後朱二嫂一個跨越,將前任婆婆摁倒在地上,抬手就拔她腦袋上的毛。噝噝啦啦,老婆兒的頭發被她拔下一縷,咿咿呀呀怪叫。


    朱二嫂一邊打一邊問:“說!還訛人不訛人了?”


    朱家婆婆吃痛,滿腦袋流血,一個勁地求饒:“不敢了,不敢了,饒命啊!”


    “奶奶隔壁的!老娘豈是好惹的,不瞧你從前是我的婆婆,非把你的毛拔光不可!”


    也不能真動手,就是嚇唬老太婆一下,別管咋說,她都是長輩。


    朱家婆婆嚇得渾身顫抖,好比一隻掉了毛的草雞,完全沒了剛才的傲氣。


    “你還搗亂不搗亂?同意我嫁給馬二愣子不?”朱寡婦一根一根拔她的頭發,接著問。


    “不敢了!你樂意嫁給誰,隨便!我再也不管了!”婆婆繼續求饒。


    “這還差不多!趕緊起來,帶著你家的人滾!再敢踏入二愣家一步,小心我一屁崩死你?!”


    朱二寡婦打累了才爬起來,老太婆屁股上的土也來不及拍一下,好像一條受了攻擊的母狗,撒丫子跑沒影了。


    果然,從哪兒以後,二嫂的婆家再也不敢來鬧事兒,被朱二寡婦打怕了。


    瞧著婆婆的背影,朱二嫂笑得前仰後合,兩個布袋乃子晃晃悠悠。


    同時,她也是殺雞給猴看,告訴巧玲娘,自己不是好欺負的,前任婆婆我都敢打,以後你老實點。


    巧玲娘嚇得渾身打顫,果然被震懾了,以後沒得罪過兒媳婦。


    巧玲爹在旁邊弄個大紅臉,想不到兒媳婦這麽彪悍。這哪裏是女人?分明是個猛張飛啊!


    朱二嫂打完,把地上倒伏的朱家村人一個個趕出去,這才關上院門,跑進屋子,將馬二愣從炕洞子裏拖了出來。


    “他們都走了?”馬二愣問。


    “是啊,被我打跑了,瞧你這點出息?”朱二嫂很掃興,這就是楊進寶跟馬二楞的不同。


    一旦女人遭遇欺負,楊進寶會第一時間將女人保護在身後,決不讓心上人受一點委屈。可馬二楞有個風吹草動,先鑽炕洞子。


    “媳婦,你真厲害!”馬二楞不得不豎起大拇指誇讚。


    “放心吧,以後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朱二嫂又拍了拍胸口。


    “媳婦,還好有你,沒你,我可咋活啊……?。”馬二楞竟然紮進了女張飛的懷裏哭了。


    一直以來,朱二嫂都是他的保護傘,女人從來不讓別人欺負他。


    很多時候,馬二楞耀武揚威,橫行霸道,也是因為背後有個彪悍的媳婦,簡直是個母夜叉。


    “不哭不哭!沒事兒了,我保證他們以後不會為難你了。”女人還抱著男人的馬臉安慰,嘖嘖親兩口。


    兩口子正在親嘴,巧玲爹進來了,背著手,背後的煙鍋子直晃悠。


    “咳咳咳……。”老爺子先幹咳兩聲,老臉還是紅紅的,因為他瞧見朱二嫂在抱著二愣子親。


    “那個……老朱家的!”巧玲爹呼喊一聲。


    “爹,啥事兒,您說!”朱二嫂別看對前任婆婆那麽凶,對馬二楞的爹娘卻非常客氣。


    “這事兒不會那麽完了,早晚朱家村的人還回來,從前你畢竟是朱家的人,人家會告咱嘞。”巧玲爹一輩子老實巴交,最害怕打官司了。


    “爹,你放心,現在婚姻自由,他們告不倒我們的。”朱二嫂安慰老人道。


    “就算告不倒,也挺麻煩的,打狐狸不成,會惹一身騷,應該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巧玲爹提議道。


    “爹,您說,您有啥辦法?”朱二嫂問。


    “朱家這麽鬧,就是為了錢,你跟愣子有錢,就給他們一點,拿到錢他們就不管你嫁給誰了。”原來巧玲爹想花錢消災,朱二嫂想想也有道理。


    前任婆婆就是胡攪蠻纏,沒理攪三分,事業這麽忙,誰有功夫跟他們打官司?幹脆,花點錢算了。


    “爹,咱們這樣,您是長輩,幫我們擺平這件事兒算了,找朱家村那邊的長輩交涉一下,俺花錢,行不行?”


    “行!這事兒交給我,你倆拿錢就行了。”


    花錢無疑是化解矛盾的最佳辦法,巧玲爹是過來人,當然知道怎麽處理。


    於是,當天晚上他去了一次朱家村,找到了哪兒的本族老人,大家坐一塊,開始處理朱二嫂的歸屬問題。


    最後的結局,馬二愣子拿三萬塊,交給朱二嫂的前任婆婆,算是給婆婆養老,這件事才算擺平了。


    而且巧玲爹還讓朱家婆婆簽字畫押寫了字據,以後朱二嫂婚嫁跟她各不相幹。


    從哪兒以後,朱二嫂才真正成為馬二楞的媳婦,兩個人到縣城領了結婚證,這件事才宣告結束。


    馬二楞哪兒的事兒剛完,楊家村這邊的狗蛋也出事兒了。


    狗蛋的出事兒在預料之中,是因為小慧的問題。


    小慧當初是跟狗蛋私奔的,那時候,她還沒有跟洪亮離婚,等於把人家媳婦拐跑了。


    洪亮死了,可他爹老子朱木匠還在,這件事等於沒完。


    單單一個小慧也就算了,最關鍵的還有個娃,就是淼淼。淼淼是朱家的種子,朱木匠豈能善罷甘休?


    楊進寶離開的第三天,朱木匠就找上門了,過來找狗蛋算賬。


    朱木匠走進狗蛋家的時候,狗蛋跟小慧同樣沒起,兩口子在炕上忙活。


    朱木匠提一把斧頭,咣!一斧頭下去,狗蛋家的木頭門就被他當柴火劈了。門栓掉在了地上。


    然後老頭子大踏步走進院子,抄著斧頭呐喊:“狗曰的狗蛋,你給我出來!”


    老爺子是來要人的,不但要把兒媳婦小慧弄回家,還要把孫女弄回去。


    狗蛋的爹娘在屋子裏發現不妙,趕緊慌慌張張跑出來,賠禮道歉。


    “老朱哥,你來了,屋裏坐,屋裏坐!”狗蛋爹滿臉堆笑,填滿煙鍋子遞過去,想朱木匠抽一袋,緩和關係。


    “拿開你的攪屎棍!把你的混賬兒子交出來,讓我劈死他!”朱木匠怒不可解,眼睛瞪得溜溜圓,牛蛋蛋似得。


    “老哥,你別生氣,他倆還沒起嘞。”狗蛋爹趕緊賠禮道歉。


    理虧啊,誰讓自己兒子把人家兒媳婦拐跑了?回來這幾天還每天喊炕。


    喊那麽大聲,山裏的狼都聽到了,朱家村的朱木匠能聽不到?不是找死嗎?


    這不,朱木匠真的找來了,瞧你咋收場?


    朱木匠不由分說,飛步上去踹狗蛋跟小慧的門。


    小慧跟狗蛋在裏麵聽到了屋門響,嚇得立刻穿衣服。


    衣服沒穿好,朱木匠就進來了。


    老頭子是木工出身,最了解木門的結構,兩扇門鎖在一塊,端起一扇,向上一提,門就跟門墩脫離了,抬腳一踹,轟隆!兩扇門就轟然倒塌。


    就這樣,朱木匠將狗蛋跟前任兒媳婦按在了被窩裏。


    狗蛋發現不妙,光著屁股趕緊鑽炕洞子。朱木匠勃然大怒,伸手就往炕洞子裏撈,非要把狗蛋撈出來不可。


    “哎呀爹!別動怒,別動怒啊!”小慧都要嚇死了,立刻過來阻攔前任公爹。


    “傷風敗俗的東西!你給我滾!”啪!朱木匠一耳刮子抽過來,正好拍在小慧的臉上,女人沒收住腳,倒在了被窩上。


    狗蛋鑽進炕洞子裏麵,還是被朱木匠抓到了,拎小雞一樣拎出來,拖出房門,拉到了院子裏。


    “大爺!大爺您別生氣,聽我解釋,我跟小慧是有感情的,俺倆是自由戀愛!”狗蛋覺得自己有理,還準備跟朱木匠講理。


    “感情你麻痹!戀愛恁娘個腳!自由戀愛就該拐帶有夫之婦?你跟黃花大閨女有感情我不管,跟我兒媳婦有感情,老子就不能放過你!”


    朱木匠可非常有力氣,木工出身,每天刀砍斧剁,一把斧頭耍起來,絲毫不次於楊進寶的殺豬刀。


    偏趕上院子裏有條板凳,老頭兒將狗蛋按在了板凳上,一腳踩在他的後背上。


    狗蛋偌大的個子,竟然被踩得動彈不得。


    朱木匠掄起鋒利的斧頭在狗蛋眼前麵直晃悠:“孫子!說句話,卸胳膊還是卸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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