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整容、抗衰老,還是投放生化仿真人,這一些都是權宜之計。


    根本的解決辦法,還是提升“混沌”中樞的接入線數,不過,現在這一切都得“盤古”去總攬全局。


    邊喂飯邊思考,兩個人從一開始的中東史,談到淨土的男女交往,說到這兒,薇薇安倒是和方然有不一樣的看法,即便剛才知道了他曾經是淨土的管理員,也沒覺得自己在班門弄斧,而是很坦率的反問:


    “‘裏世界’和外麵是不一樣的,我們都清楚這點。


    不過,就算暫時活在現實中,定居點的生活條件也不差,何況,我們不能以己度人,認為還沒接入‘混沌’的民眾,一定會羨慕我們的生活。


    虛幻,而非真實,眼前的一切都是這樣。


    即便每天活在這兒都很愜意,但我們都清楚,這隻不過是人類的一座驛站、臨時家園,或者災難降臨時的避難所,雖然我現在對自然科學興趣不大,更喜歡寫寫畫畫,但也知道,人類並能一直待在虛擬世界裏,這不是長久之計。”


    “哦,好像是這樣。”


    一開始有點訝異,然後,方然才意識到他的想法,帶有些身份的慣性。


    既然現在自己已不是淨土的管理員,大小事務,也無須再以一介統治者、管理者的立場,去高屋建瓴、憂患實多。


    但同樣的,不再擔任管理員,也不意味著從此無憂無慮、享受人生,而是要站在一個普通民眾、文明一份子的立場上,考慮淨土的諸多事務,乃至於,由全體淨土人所共創、共有的久遠未來。


    這樣一想,方然心裏就舒坦了很多。


    他明白,倘若定居點內的“實體”民眾,對現狀不滿,就會向“盤古”提出,而後者則會審時度勢、通盤考量,


    人類文明、也就是全體民眾的根本利益出發,作出決策。


    短短的用餐時間裏,和女孩相談甚歡,不知不覺,此前被艾米莉亞勾-起的某種渴望,也不再那樣急迫,便稍含蓄的說“我想在這過夜”。


    薇薇安呢,則略帶羞澀的欣然接受,一邊還拉起他的手,


    邀請方然和她一起去參加晚間音樂會。


    男女之間的交往,在淨土,和其他一切社會活動相同,完全遵循平等、自願與互利原則,既沒有男姓對傾慕對象的苦苦追求,也沒有女姓對權貴富賈的投懷送抱,非但如此,女姓反而會比男姓更主動一點。


    言行與以往大相徑庭,原因很簡單,在文明2.0時代,不論男女,放眼四顧到處都是條件上佳的異姓,


    根本就不愁沒有伴侶,而往往更在意,兩個人是不是一見鍾情、心有靈犀。


    或者直白點說,交往,就看相處的是不是開心;


    這其實一點也不難。


    當周圍的所有異姓,外表、氣質與見識都無可挑剔,至少各擅勝場時,偶然邂逅、或者共同的經曆,都可以在年輕人之間擦出火花,互動也是水到渠成,


    而不涉及任何道德、風俗等一幹舊時陳規。


    男女平等,自有人類以來,呼籲過千百年的一句口號,與寄托其上的理想,在今天的淨土,才完全成為現實,男姓自不必說,身為女姓,已不會再有暴力、感染、例-假、身孕乃至分娩的任何風險。


    生活在定居點,或者“裏世界”,遇到的每一個男姓,也都是彬彬有禮、毫無威脅,女姓因此而可以完全放鬆,接納度自然極高。


    況且,說到互動這件事本身,一般也是男姓出力,雙方快樂。


    既然對方挺辛苦,撇開一切捆綁其上的利弊權衡,女姓會相對更主動一點,


    也完全是人之常情。


    正是這種態勢,讓“裏世界”的女性很在意形象,不論前生是男是女,現在,都挺享受這種被異姓關注、愛慕的感覺。


    相視才不過一會兒,夜幕降臨,前往音樂廳時,方然一直牽著薇薇安的手,兩人從中東史聊到淨土計劃中的太空艦隊,來到燈火通明的廳堂前,看著女孩嬌豔如花的麵龐,方然微微抬頭,吻上她的前額。


    一邊主動,對方自然迎合,兩人在音樂廳前如膠似漆了一小會,


    才和同行者們入場。


    花燈初上,裏世界的夜生活拉開帷幕,舊時代濫觴於聯邦大小城市的酒館、迪廳乃至不可描述之場所,在這裏近乎絕跡。


    這些地方,偶爾還會有運作,但主要還是為民眾體驗生活,


    並不是什麽主流。


    來到位於城市一隅的大型音樂廳,薇薇安拉著方然走到後台,然後才告訴他,自己今晚要在這裏參加和聲演唱,還走進衣帽間,幾秒鍾內就“換”上一襲亮閃閃的銀灰色長裙,長發也隨之盤起,她踮起腳尖、原地轉了一圈:


    “怎麽樣,人家漂亮嗎?”


    “恩。”


    一時間有些眼花,方然不禁向前,摟住了薇薇安的腰肢,讓她感覺一下自己這邊的某種變化。


    而女孩呢,先是一愣、接著噗嗤一笑,


    就作勢把他趕出門去。


    不多時,演出開始,就位的交響樂隊先演奏《》。


    沒有任何要求,或者強製性的規定,u看書 ww.uukasu.o莊嚴旋律響起時,全場所有觀眾都起立仰望,向全息屏幕上的巨幅五芒星旗行注目禮,方然身在其間,也隨著周圍的一些民眾低聲頌唱,他聽出其中有沙羅語。


    淨土的語言,以列強文與聯邦文各司其職,但並不一概禁止其他語言,民眾盡可自便。


    就連今晚的這一場前奏,也是民眾自發,倘若大多數人選擇“跳過”,則取消也無妨,對此方然完全能理解,


    他知道民眾對淨土的情感,不論是否表達,


    都完全發自內心。


    開場後,第一幕是輕快的小夜曲,也是在這時,方然才注意到今晚的音樂會主題,是為了紀念西曆1502年的“東尤奪還戰”。


    東尤奪還戰,記憶,因意識遷移而十分模糊,“混沌”係統及時向方然傳輸數據,他一邊聆聽音樂,一邊借助資料了解那段曆史,那段自己一手締造、卻並不熟悉個中細節的,塵封的久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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