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大會的消息也不知如何傳揚了出去,整個天下一片大嘩,但凡消息靈通點的莫不在談論大會事宜。奈何此次大會層次太高,尋常江湖中人或可得知舉辦地點在華山之巔,但具體在華山哪一峰就不得而知了。再加上華山、峨眉、少林、武當等名門正派為保大會正常舉行,早就於八月二十八這一日開始便派遣弟子封鎖華山各處要道,張無忌更是下令調集整個華陰地界的將士封鎖關卡,以防有人搗亂。


    九月初六,距離大會尚有三日,整個華陰縣早已人聲鼎沸,到處是攜刀帶劍的江湖人士,倒是令華陰縣各家客棧狠狠的大賺了一筆。


    華山南峰,乃華山最高主峰,亦為五嶽最高峰,古人尊之為“華山元首”。靈智既要效仿當年“華山論劍”故事,在華山之巔演武論法,這危絕奇俊的華山南峰便成了首選之地。九月初八,同華山派打過招呼之後,靈智領著覺遠、覺心、慧可、智欣等十餘名先天宗師早早的登上了南峰絕頂。至於以福德禪師為首的大林寺“低輩弟子”則與峨眉滅絕師太、崆峒五老等人坐在華山派劍氣衝霄堂內寒暄,靜待其餘幾派之人到來。


    靈智端坐在南峰絕頂,舉目望去,見雲聚雲散,頓感天近咫尺,星鬥可摘。舉目環視,但見群山起伏,蒼蒼莽莽,黃河渭水如絲如縷,漠漠平原如帛如綿,盡收眼底。他對華山十分熟悉,然每次來均有不同的感悟,尤其以他如今的境界,各處景象落在他的“法眼”當中,連最平凡處也蘊有奧秘,當下悠然出聲道:“阿彌陀佛,華山高峻雄偉,氣勢之博大尚要勝過我恒山景致,當年郝大通倒挑了個好地方。”


    眾僧隨在靈智身後,一邊享受如臨天界,如履浮雲的神奇情趣,一邊欣賞華山的雄俊。他們與靈智不同,雖然一個個年歲不小,但大半輩子都呆在大林寺中苦修,十餘人當中倒有一半未出過遠門,剩下一半來華山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子明禪師卻對靈智的話頗有不同的意見,當下開口道:“祖師此言差矣,華山雖然山勢峻峭,但我恒山亦群峰挺秀,依徒孫之見,五嶽各有其長,華山、恒山自然不分軒輊。”


    眾僧連同靈智在內聞言齊齊一笑,並不辯解。靈智笑道:“當年華山論劍猶在眼前,一轉眼已過兩百餘載,也隻有這亙古不變的山巒土木才能見證時光的流逝。你們看,那處掌印還是當年老衲首次上華山之時留下的。”


    眾僧順著他的手瞧去,隻見遠處東峰東石樓峰側的懸崖上有一巨形掌印,隻是年月深遠,已瞧不出本來的麵目,倒似天然石紋。眾僧見狀,均嘖嘖稱奇,武功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在懸崖之上留上掌印乃是輕而易舉之事,他們驚歎的是曆經兩百年之久猶可辨認出形跡,一時間對靈智那句話感觸頗深。


    靈智之下,論年紀武功佛法修為當屬覺遠第一,而他恰恰是當年華山論劍的見證者之一,一時間眼露追憶之色,唏噓不已。一行人聊了片刻便端坐在峰頂之上。


    驀然,一聲長嘯從遠處傳來,接著一個聲似鏗鏘的蒼老之聲響徹在眾人耳畔:“上人,別來無恙乎?”眾僧一驚,心道:“來人好深厚的功力。”靈智微微一笑,道:“老毒物,老衲等候你多時了。”眾僧了然,均想:“原來是這位老前輩,難怪有此等功力。”忽然遠處又傳來一聲:“哎喲,這可不好,竟然讓老毒物搶先了,不行不行,楊小子,老頑童得先行一步了!”這聲音清清楚楚地傳進眾人耳鼓,又清又亮,似是從遠處傳來,但聽來又像發自身旁。


    靈智笑道:“好好好,老頑童同過兒也來啦。”遠處一個聲音接口道:“累祖師久候,弟子好生過意不去。”覺遠、絕心對視一眼,均瞧出對方的震撼,以他們的修為如何不知此時楊過功力之深竟不在他二人之下,起碼也是凝竅大成的宗師一級。不過楊過不是別人,他們二人一個是他師傅,一個是他師叔,見他有此成就,心中隻有歡喜的,覺心笑道:“不想十餘年不見,過兒你修為精進若斯,倒令老衲十分汗顏。”。”楊過謙虛道:“師叔說笑了。”


    他們隔著數座山峰,運內力互相對答,便如對麵晤談一般,功力之深之淳,駭人至極。隻數呼吸間,靈智等人已瞧見三人從遠處奔來,當先一人身穿白衣,高鼻深目,須發皆白,但眼神卻一如當年般鋒利似劍,手持蛇頭拐杖,一步跨出便是七八丈,卻是西毒歐陽鋒。而老頑童與楊過二人亦緊隨其後,一個身形瀟灑,一個步法玄妙。三人一口氣奔出三四裏,頃刻間來到華山南峰東側的鬆檜峰,朝著靈智等人疾掠而去。


    靈智去等人端坐的峰南側乃是千丈絕壁,直立如削,下臨深壑。然而就是此等絕壁,三人卻如履平地,足下一點便上升五六丈,數百近千丈的絕壁竟給不了他們絲毫阻攔。


    歐陽鋒一個翻身落在靈智身前,眼露佩服之色,大聲道:“上人,前些日子老夫收到消息,當真又驚又喜。這數十年來,我一門心思精修‘蛤蟆功’,凝練了神蟾真意,原以為當能追上你的腳步,豈料你居然真個突破到了那一步。”說到這裏,眼中射出兩道駭然精光又道:“上人,我歐陽鋒縱橫天下,生平誰也不服,就是當年王重陽那牛鼻子,雖然將我打敗,又破了我的‘蛤蟆功’,但我心中依舊不服他。也隻有你才能讓我道一句佩服。你我二人數十年不見,來來來,先陪我打上一場。”說完,蛇頭拐杖一挺,就要動手。


    老頑童見狀亦拍手叫道:“不錯不錯,還有我還有我。”楊過雖不言語,但眼中同樣戰意大炙,死死的盯著靈智。


    靈智微微一笑說道:“莫急莫急,動手是免不了的,等人齊了再說。”歐陽鋒傲然道:“這天下間還有何人配同咱們幾人交手?”無怪乎他如此,實乃底氣所致。想他昔日五絕之一,西毒之名天下聞名,本就是天底下武功最拔尖的那幾人之一,而今潛修百餘載,一身修為之高說是陸地神仙亦不為過,在他想來,除卻與他同一時代的靈智與老頑童二人外,也隻有覺遠、覺心、楊過寥寥二三人可堪交手,餘者皆為碌碌。


    但靈智卻知這天底下尚隱藏不少高手,旁的不說,但是武當祖師張三豐,他自蒙靈智傳授不少武學至理,悟出“太極神功”以來,這十餘載更是勇猛精進,後來居上,一舉突破到那凝竅小成之境,配合所悟的“太極真意”,修為之高雖在歐陽鋒、老頑童之下,卻也並非毫無反抗之力。再有那前朝太監葵花老祖,劍走偏鋒,創出“葵花寶典”,領悟一絲“大日意境”,功力或許不如前幾人深厚,卻也不是全無還手之力。再有那少林三渡,練成少林絕學“金剛伏魔圈”,三人心意相通,聯起手來自可與凝真境強者匹敵······如此,林林總總,天下高手遠超世人的想象。


    靈智笑道:“老毒物你隱居多年,卻不知江湖上一代新人勝舊人,早已不是原來那個絕頂稱雄的年代了。當心陰溝裏翻船,讓小輩給贏了去,那就丟臉丟大了。”


    隻聽歐陽鋒冷哼一聲道:“你且說來我聽聽?”楊過灑然一笑,道:“歐陽老前輩,晚輩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如今道門中,以三豐小子開創的武當為尊,門下七俠各個行俠仗義,想來能入您老人家法眼罷。”


    歐陽鋒道:“張三豐?那個小牛鼻子我也久聞其名,厲害與否,總要見過再說。武當派中高手固然不少,可是也未必能入我眼。”他說道這裏,故意看了老頑童一眼道:“想當年,全真派武功是天下武術正宗,可門下弟子武功卻一個個稀鬆平常得很。”老頑童聞言大怒,卻無言反駁,隻道:“好哇,老毒物,你白駝山門下又有幾個成器的?”當下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


    靈智等人見狀,搖搖頭啞然失笑。忽聽得腳步聲響,一行人自北而來,卻是以張三豐為首的武當、少林兩派。一見靈智,張三豐即上前見禮,靈智笑道:“三豐小子,來,老衲為你引薦兩位高人。”說罷一指歐陽鋒與老頑童道:“這是老毒物與老頑童。”張三豐喜道:“二位前輩大名,小道神交已久,今日得見尊顏,實乃三生有幸。”說罷,揖手對二人各自行了一禮。武當派自七俠以下,不敢怠慢,一個個恭敬跪倒在地磕頭,口稱前輩不止。


    歐陽鋒見他氣度衝謙,不由心生好感,又見宋遠橋等人華發漸生,卻對自己恭敬有加,當下笑道:“你張三豐之名,我也早已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說話之時,伸手虛扶,一股無形氣勁透體而出,將宋遠橋、俞蓮舟等人輕輕托起。


    宋遠橋等人隻覺身子被一股無法抵擋的巨力包裹,任憑如何催動一身真氣,也無法撼動那股巨力。待得回過神來,身子早已站起。師兄弟幾人對視一眼,心中駭然至極,均想:“我等平時也自詡為高手,不曾想除卻大林寺那些老前輩外,這世上竟有如此高手。瞧著情形,隻怕一身功力即便不如恩師,也相差不遠了。”其實這是他們孤陋寡聞了,凝真境大宗師的本事修為,又豈是他們幾個未入先天的晚輩可以揣測的?


    老頑童也裝出三分斯文模樣,捏著頷下灰白的胡須道:“我老頑童雖說未曾入道出家,但一身本事卻也是玄門正宗。小道士,咱們可得好好親近親近啊!”


    張三豐也算聽著老頑童等人事跡長大的,見他天真爛漫,毫無心機,周身氣息更是如淵如海卻又生動活潑,三道長須迎風飄動,眼中隱隱寶光流轉,心知他一身功力早已參天,心中佩服之餘,又生出三分親近,笑道:“可惜小道生得晚,未能見識中神通風采。但全真教武功乃是玄門正宗,小道一身本事又都來自諸般道藏,說不得一會需當老前輩請教指點一翻。”


    老頑童淡薄名利,於聲名並不看重,卻對師兄王重陽尊敬有加。如今見張三豐誇讚師兄,又說他全真教武功乃玄門正宗,欣喜之下,躥到張三豐身旁拉著他的手道:“本來我老頑童是一向不大喜歡牛鼻子的,但是你卻是個例外。”


    就在他們寒暄之時,以少林為首的三渡心中卻生出些許不快,心想:“少林武當齊名,緣何你們幾位老前輩卻對我少林派視而不見?”渡厄宣揚了句佛號道:“小僧渡厄,率同師弟渡劫、渡難,暨門下弟子,見過諸位前輩。”


    靈智瞧了三僧一眼,點點頭道:“卻不想你們三個小和尚竟然也突破了先天,不錯不錯。老衲瞧你們三人呼吸同步,周身氣機相互牽引,隱隱有融於一體的趨勢,莫非練會了你們少林寺的‘金剛伏魔圈’?”


    渡厄一驚,不想竟被對方一眼看出自家底細,當下將不滿壓在心中,露出幾分恭敬答道:“前輩慧眼如炬,晚輩師兄弟三人在少室山枯坐四十年之久,總算領悟了這門武功幾分精髓。”此話一出,歐陽鋒、楊過、張三豐等人無不對他三人高看一眼。打坐參禪容易,佛門之中不乏此道高僧,然能枯坐四十餘年之久,足見三人毅力心性。


    站在渡厄左側的白臉老僧渡劫先朝靈智等人行了一禮,跟著朗聲道:“阿彌陀佛,小僧有一樁心願,還望智欣師叔成全。”他見大林寺諸僧齊露訝色,忙解釋道:“當年師叔以一己之力戰敗我空、聞、淨、難四位師叔,功參玄妙,令人佩服不已。四位師叔圓寂之前,諄諄告誡,命我師兄弟三人苦修禪功,以期有朝一日能同智欣師叔請益···”


    一句話未完,尚不見智欣禪師有何動作,卻惱了他身側的子明禪師。隻見他哂然一笑,道:“三位師弟若是有心,不若陪我切磋一二。”當年普賢雲供法會,他尚年輕,一路戰敗數名少林僧人,何等的意氣風發?然則那了空和尚竟想不顧身份以大欺小,雖說最終未動手,卻在他心中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如今見渡厄三人舊事重提,u看書 .ukansu自然十分不爽,是以逾越答話。


    至於靈智、覺遠等人,見狀齊齊微笑。一來他們境界高深,並未將渡厄三人瞧在眼中;二來他們輩分甚高,隻講渡厄三人的舉動視為小輩的“頑皮”,無論身份與否,亦不損大林寺威名;三來他們師兄弟三人還算有自知之明,隻接著當年舊事挑戰智欣一人,言語當中並未冒犯大林寺其他前輩,是以倒不顯得如何突兀。


    靈智瞧了躍躍欲試的子明一眼,又瞧了麵上波瀾不驚的渡厄三人一眼,心想:“若論單打獨鬥,子明自不在渡厄三人之下,甚至要略勝一籌。但這‘金剛伏魔圈’既號稱少林第二大陣法,他師兄弟三人又都是先天至境的大宗師,聯手之下,陣法威力呈幾何倍提升,單憑子明一人,隻怕撐不了幾招。”當下開口道:“先天之上為凝竅。智欣,你如今早已突破了凝竅之境,便指點你這三位師侄一番。至於子明,你且再一旁好生觀摩這千百年來首次練成的少林大陣。”


    既有靈智開口,二人自無不可,當下齊道:“徒孫領命。”到得靈智首肯,渡厄師兄弟三人精神一震,當下再次行了一禮,尋了一處峰頂較空曠的所在落座。隻見那處盡是凹凸不平的石塊,中間更無草樹。三人各尋了一塊凸起,呈品字形落座,靜待智欣禪師破陣。


    高手對決,自然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無論張三豐、宋遠橋等人也好,亦或是覺遠、空聞等大小僧人也罷,一個個凝神屏息,靜待四人交手。靈智則拉著歐陽鋒、老頑童、楊過三人站在一角,四人敘話的同時各分出一絲心神關注場中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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