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雙眼滿懷恨意的楊逍聽到“百花穀”三個字,聞言一顫,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嘟囔道:“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知道百花穀的?”


    靈智一鬆手,任由楊逍跌落在地,尷尬的一抹鼻子,自嘲道:“百花穀中如今居然還有人不認識老衲。”霎時間,靈智神情十分蕭索:“也是,自老叫花子與一燈過世之後,我卻是再沒去過了,算將起來,也有將近二十餘年了。”


    這時,陽頂天已經反應過來,貌似剛剛有那麽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和尚管眼前之人叫的乃是祖師爺吧?如此算將起來,眼前這和尚是哪個輩份的?慧字輩?覺字輩?


    靈智一抬手,喚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僧人,道:“去,派人將楊過那個臭小子叫來,老衲要問問他是怎麽管教後輩子弟的。”


    那僧人點點頭,忙道:“是老祖宗,弟子這就親自去將師叔祖請來。”


    靈智沉著臉,逐個在黛綺絲等人臉上一一掃過。明教眾人被他一瞧,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心冒到腦門頂,好似被一頭洪荒猛獸盯著了一般,霎時間汗毛豎起。過了好一會兒,這才聽靈智沉聲道:“老衲也沒閑功夫陪你們玩了,從現在起,你們全部都給我去劈柴跳水,抄寫佛經,什麽時候令老衲滿意了,什麽時候才可以下山。”


    周顛大為不服,高聲叫道:“憑什麽?”


    靈智冷冷一笑,道:“憑什麽?就憑老衲是靈智上人,就憑老衲一巴掌就可以拍死你們所有人。”


    周顛大怒,還要說話,卻給旁邊的彭玉瑩以及說不得二人聯手拉住,說不得一把捂住周顛的嘴,一邊對著靈智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道:“弟子說不得,一定會將老前輩的威名好好的同他說道說道,還望老前輩大發慈悲,饒過他這一遭。”


    靈智在說不得以及彭玉瑩二人身上停留一下,道:“老衲看你二人也是出家之人,怎麽也跟著明教這幫小崽子胡混?”


    二人臉上一僵,剛要辯解,卻見靈智不耐煩的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我老人家也沒這麽多時間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說完,提著陽頂天與楊逍二人,身子一晃便是數丈,片刻之間不見了蹤影。


    這一天,對於明教眾人而言無疑是極為震撼的。他們滿懷信心而來,誰知卻落得這麽一個結果。明教上至於教主陽頂天、光明左右二使、四大法王、五散人,下至普通的五行旗教眾,盡皆成了大林寺的俘虜。經此一遭,此後數十年,即便明教能夠以一教之力抗衡江湖七大派,卻也依舊不敢對大林寺僧人有絲毫的不敬。


    等到靈智走遠了,韋一笑這才對著旁邊的謝遜道:“三哥,你打我一巴掌,瞧瞧我是不是在做夢?他娘的,這個老不死的居然還活著。”韋一笑一想到剛剛自己對靈智出手,心中猶有一片餘悸。


    不提謝遜等人心中如何震驚,且說陽頂天與楊逍二人被靈智帶走,幾個起落之間便以到了天峰嶺頂如來寶殿當中。靈智將二人隨手拋下,盤膝坐在大殿中央一個蒲團之上,望著楊逍道:“好了,小子,現在這裏沒有外人在,你可以說了。你怎麽從百花穀跑出來了?”


    楊逍張張嘴,望著靈智灼灼的目光,心中一顫,低頭道:“我偷跑出來的。”他此刻已經知道了靈智的身份,開始緩緩訴說來曆。當年一燈大師、西毒歐陽峰、老頑童周伯通一家三口隱居在百花穀後,東邪黃藥師與靈智、楊過等人更是時不時的往穀中跑,將之作為一處避世逍遙所在。後來郭襄等人逐漸年長,各自東奔西走,穀中便隻有幾個老家夥以及一些更小的晚輩了。楊逍乃是楊過最小的孫子,楊爍的次子,他自六歲之後便由楊爍送去了百花穀,經由楊過以及黃藥師等人調教。後來他年紀漸長,想法也開始慢慢多了起來,覺得這穀中的生活雖然無憂無慮,但是卻平淡無奇,倘若讓他一輩子就此在穀中終老,確實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再說,他學了一身本事,更加不甘心籍籍無名,他要的是在江湖當中揚名立萬,而不是整日被幾個老家夥“摧殘”。


    待到他二十歲那年,一顆心越發的躁動不安,不過他自覺本領不足以支撐他在江湖呼風喚雨,是以才按著性子默默的努力,不過那時便已開始在為出穀的做準備了。後來等他學會了黃藥師的拿手絕學“彈指神通”之後,終於偷偷從穀中溜了出來。跟著在江湖當中闖蕩,快意恩仇,逍遙了大半年,最後遇上同樣英俊瀟灑的範遙,二人義氣相投,結為好友,又在範遙的引薦下加入明教當中,混得風聲水起。


    陽頂天聽完楊逍的話語之後,沉默良久,最後才問道:“楊左使???呃???表弟,既然你有如此來曆,卻為何不對我說?”


    楊逍眼神閃爍兩下,露出一絲愧意,低頭不語。靈智倒是知道他為何如此,笑道:“估計是這小子傲氣非凡,不願意借助過兒他們的威名行走江湖。倘若他告訴你們他與你之間的關係,那不是平白讓其他人小覷了麽?”說完,似笑非笑的盯著楊逍道:“小子,老衲說得可對?”


    楊逍點點頭。陽頂天啞然,不過他隨即一想:“不錯,倘若表弟一開始便是他與我的關係,雖然更容易被師傅他們接受,卻不利於他在教中的成長。起碼,如今他坐上這個光明左使之位沒人敢說他是靠我的關係。”一時間,他對於楊逍如此作為非但不惱,心中更隱隱有一股自豪感。不過他轉念又想:“平時我自負天資過人,一身武功江湖當中鮮有敵手,言語間自然難免過份了點。表弟從小跟著楊叔公他們長大,那我的那些妄語被他聽去,豈不是給他在心中狠狠的嘲笑?”陽頂天越想越是羞愧,一時間臉上如火燒一般,火辣辣的一片。


    陽頂天盯著楊逍小聲的道:“你是不是常在心中笑我?”


    楊逍十分不解,問道:“為何有此一問?”


    陽頂天一張臉憋得通紅,低聲在他耳邊嘟囔了兩句,聲音低不可聞。不過楊逍卻還是聽清了,當下笑道:“你多慮了,我心中隻有心服口服。起碼我不敢保證在你這個年紀武功能夠勝過你。”


    陽頂天心中稍安,又望著靈智問道:“老前輩要如何處置咱們?”


    靈智不答,反問道:“老衲問你,這麽多門派不選,你為何獨獨選了咱們大林寺?”


    陽頂天理所當然的道:“咱們明教想要一統江湖,跟著再整合整個武林的力量,借此推翻元庭,那麽肯定要先打服大林寺。”說完,又小聲得道:“誰知道你們這幫老不死的還活著。”


    靈智語氣不善的瞪著他問道:“你說什麽?”


    陽頂天扭過頭去不敢再看靈智。原本按照他的本事以及心性,本不至於如此不堪,奈何適才一瞬間靈智顯露的武功太過可怕,不管是先真製服楊逍也好還是捏住自己也罷,自己等人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平日裏甚為依仗的“乾坤大挪移”一點兒用處也沒有,被靈智一拿,隻覺全身真氣被一股沛然巨力封鎖,同時四肢酸軟無力,隻能任人宰割。是以如今靈智雖然毫無動作,他卻不敢稍有疏忽,萬一一個不小心那句話說錯了,刺激到了這個老不死的,那吃虧的還是自己。


    靈智自語道:“你們明教麽,素來是喜歡造反的,這個老衲早已所知。不過你們沒有,為何你們造反了這個多次,卻沒有一次成功的?”


    陽頂天一下子陷入了沉思當中,不容他細想,靈智又道:“因為時機不對。虧你們還自詡為什麽明尊再世,連這點兒眼光也沒有。你說你們一個個如此笨,他會不會氣得從那什麽光明王國當中跑出來揍你們一頓?”


    陽頂天登時色變,倔強的望著靈智道:“老前輩還請嘴下留情。”身為明教教主,心中的信仰自然十分堅定,若非靈智武功太過厲害,換一個人在他麵前調侃明尊,隻怕早已暴怒出手。


    靈智淡然的望著他一眼道:“如此說來,你是不服氣了。也罷,正巧老衲閑著也是閑著,便同你好好說道說道。”說完,歪著頭問道:“小子,老衲問你,你們明教提倡善惡論,那你們曆朝曆代不停的造反,做下如此多的殺孽,你給老衲說說,你覺得你們是善還是惡?”


    陽頂天甚是不服,正襟危坐,望著靈智道:“世間一切現象均作善惡兩分,善為光明,惡為黑暗,而光明必會戰勝黑暗,咱們依教理行事,延續明尊之誌向,終必走向光明,建立極樂之世界。況且,佛門不是也有善惡之說,咱們的所作所為,自然是好的。”


    靈智大怒,道:“咱們佛門可從來不造反。說什麽建立極樂之世界,想法是好的,可是就是太過不切實際。你要知道,刀兵一起,苦的那是那些百姓。每一個王朝更替,除非他自身出了問題,否則大多造反者都沒有什麽好下場。當年方臘造反,聲勢何等浩大,還是短短數月之間便煙消雲散。為什麽?還是因為你們不得民心。”


    陽頂天一窒,靈智搬出這個事實出來,他哪裏反駁得了。不過他作為明教有史以來最為傑出的教主,也不是好相與的,才智、毅力、手段無一不是上上之選。當即眼珠一轉,辯解道:“不錯,得民心者得天下,當年方教主失敗,便是敗在這一點上麵,這個晚輩承認。但是如今,蒙古人占我河山,欺我漢人,正是我明教解民於水火的良機。老前輩焉之這次我們不會成功?”


    靈智搖搖頭道:“時機未至。”陽頂天梗著脖子問道:“前輩如何得知時機未至?”靈智微微一笑,淡然出聲道:“老衲推算元庭尚有三四十年氣運,此刻你們若是起事,雖然能給元庭造成一定的麻煩,卻撼動不了它的根基。”


    陽頂天與楊逍對視一眼,默然無語。好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還推算氣運,當我是白癡麽?


    靈智似笑非笑的望著陽頂天與楊逍二人道:“你們不信?”


    二人不答。靈智又道:“老衲我活了一百四十餘歲,難道還會欺騙你們兩個小娃娃?”望著二人依舊不信的眼神,靈智心道:“看來老衲隻能發大招了。”他心念一動,一尊金燦燦的佛陀虛影直接體外,高達丈餘,散發著悲天憫人的慈悲氣息以及無盡威嚴。


    就在佛陀虛影出現的那一霎那,陽頂天與楊逍二人直接被一股巨力壓趴下,他們呆呆的望著那尊麵容與靈智一模一樣的佛像虛影,一時間怔住了,心中翻來覆去隻有一個念頭:“此老隻怕真是菩薩轉生,活佛再世罷。”這時,靈智淡然的聲音從二人耳邊響起:“阿彌陀佛,我作佛時,十方眾生,聞我名號,至心信樂,所有善根,心心回向,願生我國,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覺,唯除五逆,uu看書 ukanshu 誹謗正法。”話音一落,佛像虛影徐徐消散,若非陽頂天與楊逍二人此刻手足無力,全身大汗淋漓,隻怕他們還以為出現了幻覺。


    靈智微微一笑,瞧著他們道:“我佛門有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盡通,六大神通,以老衲的修為,這六大神通雖未全部練成,但是推算一下元庭的氣運還是可以的。如今,你們還懷疑老衲說的麽?”若說一開始陽頂天與楊逍二人對靈智所言尚有幾分懷疑的的話,此刻靈智大殺招一出,二人深信不疑,一下子變得極為虔誠起來,忙跪倒在地,對著靈智道:“弟子不敢。”


    靈智又同他們講了一番天下大勢,最後才道:“聽聞你明教有一門武功喚作‘乾坤大挪移’,可否讓老衲瞧瞧?”


    若是旁人提出這個要求,陽頂天勢必吐他一臉,不過見識到靈智顯露“真容”之後,微一猶豫,緩緩將心法背出。


    隨著陽頂天將七層心法口訣背誦了一遍之後,靈智就在二人震撼的眼神下開始修煉這門曠世神功。隻見他瞬息之間臉上青紅變幻不定,忽青忽紅,閃爍不定,一口氣將之練到了第六層。


    靈智徐徐吐出一口濁氣,隻覺全身精神力氣無不指揮如意,欲發即發,欲收即收,一切全憑心意所至,周身百骸,十分舒服。他眼中精光一閃即逝,對著二人道:“這門功夫倒也有幾分玄妙,隻不過創這功夫的人隻怕自己也沒練成第七層罷?小子,你我也算有緣,老衲便還你一個人情,幫你完善一下這門功夫罷。”說罷,開始推算起第七層以後的心法口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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