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一幕始終在楊亥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這位已經是武林大會熱門人物卻在鎮上的簡陋小屋內待了整整一天。此刻楊亥民心中最怕的就是再見到那丫頭,誰能想到平時看著柔弱膽小的徐婉如竟然會有這種勇氣?雖然這種勇氣卻是楊亥民賦予的。


    王崇明被斷根的事,王家選擇了秘不外宣,畢竟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王家雖大卻也丟不起這個人。因此王家也隻道是王崇明回琅琊養傷去了,也正因為王家這個十分正常理由便將楊亥民置於風口浪尖了。


    “我教你馭氣!”


    “我教你用劍!”


    這兩句話已經成了名人名言,在說書先生口中更是無限放大,說什麽楊亥民一氣禦三蛇,打得不可一世的王崇明滿頭大包。又說什麽楊亥民一聲“借劍”,便是鋪天蓋地的劍雨。種種段子一個比一個神,可觀眾卻偏偏愛聽,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圖了個樂子,打了王家嫡長子的臉,多舒暢的一件事呀。


    其中更神的一個段子說什麽這一襲青衫的楊亥民正是甲子前無敵於江湖的青山劍神的關門弟子,而今入了江湖就是為了算賬的。無論是有心還是無心,這種段子反倒被推得更廣,有些年輕的晚輩為了替長輩出口氣揚言要找青衫劍後人算筆賬,這種風聲愈吹愈響,說是沒有有心人的鼓動,楊亥民都不會信。而這推動這股風潮的,楊亥民猜測很有可能是王家。


    我王家子弟敗便是敗了,絕不找你一個小輩的麻煩,但人家要找你麻煩那就不管我什麽事了。這樣顯得王家多大氣呀,名頭也賺了,仇也爆了,苦的就是楊亥民了。


    “早知道用菜刀抽他丫的好了。”楊亥民忍不住歎息一聲,以劍對劍,本就是為了毀去王崇明的劍心,不過人家都無根了,要這劍心有啥用?自己這多此一舉反倒憑招了不少麻煩。


    “也不知那女子什麽來頭,手段真是毒辣得緊呀。”成名絕技撩陰腳,試問哪個男子敢爭鋒?即便被那女子吃了豆腐也隻能忍著。這女子、青衣、項虞、還有徐婉如那丫頭,都不能惹呀,還是我家桃溪妹妹善解人意呀,還真是便宜黃裳那小子了。


    想到這裏,楊亥民忽然想起遠在武帝城的那一襲紫衣,一襲紫衣伴隨流螢翩翩起舞...


    “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不知不覺便到了晚上,期間張楓冥領著項虞、楚驤和巫洛兒過來了一趟,原本眾人還有些擔心楊亥民,但見他躺在床上悠悠哉哉的翹著二郎腿哼著歌兒時全都朝他拋來一個白眼。


    楊亥民則置之一笑,既然明擺著有人要找麻煩,正反也是躲不過,與其愁眉苦臉倒不如自我催眠放鬆放鬆好了。


    送走了項虞等人,張楓冥便留了下來,經過與王崇明一戰之後張楓冥深刻認識到自己的不足於是下定決心一步一個腳印夯實基礎穩步向前,不再急於求成了。對於師弟這點改變楊亥民是發自內心覺得欣慰,能讓師弟成長,我就算被全天下追著砍又何妨?


    “明天便是武林大會了,早些睡吧,師兄這裏你不用擔心,眼下正是武林大會期間也沒人敢找上門生事的。”看著一臉愧意的張楓冥,楊亥民便寬慰道。


    “你小子!平日那股氣勢去哪了?要真的覺得對不起師兄,就在武林大會上奪魁給師兄看看!”好言好語相勸之下,張楓冥反倒更覺得愧疚了無奈之下楊亥民隻得使出屢試不爽的激將法了。


    果然,聽聞師兄這樣說,張楓冥重重了點了點頭道:“一定!”


    看著張楓冥離去的背影,楊亥民微微一笑,有項虞這妮子當攔路虎,師弟奪魁的希望並不大,倒也不知自己小看了師弟,師弟這段時間的成長的確很驚人,隻是到現在才認清自己的短板而已,而明日就是大會之期,確實是晚了點。隻希望項虞這妮子別下重手才好。


    小鎮之上,格外寂靜,許多人都在為明天而做準備。


    明月高照,許多人都入了夢鄉,小鎮廣場之中連夜搭起了一座高台,明日一眾入選俠士將會在此一一點名而後登上絕刀門天梯步入自己夢寐以求的武台。


    而此刻,高台之上站著三個人,為首一人是一名女子,在月光的映射之下,肌膚勝雪如謫仙一般。


    台下,橫列著幾具絕刀門弟子的屍體。


    站在高台之上整座小鎮盡收眼底,女子撥動麵前的五弦琴,柔美而舒緩的琴聲悠悠響起,與這夜是如此的協調。


    女子紅唇微張,醉人的歌聲令人難以抗拒。


    “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


    伴隨著悠揚的歌聲,小鎮街道之上無數江湖少俠持刀挎劍一個接著一個紛紛朝聲音的源頭尋去。


    “鳳蕭吹斷水雲閑,重按霓裳歌遍徹...”第二句歌聲響起,伴隨著低沉的蕭聲與刀劍出鞘聲,小鎮之上濺起無數朵血花。


    絕刀門上門之上,幾匹快馬順坡而下,陣陣馬蹄之聲如伴奏一般,女子歌聲未絕,仍繞梁環音。


    “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幹情味切...”


    “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月夜...”


    歌聲止,蕭聲停,鎮上隻聞刀劍聲。


    小屋之內,楊亥民翻身坐起,一手伸出卻又縮了回來,欲拔刀卻猛然驚醒過來。


    未待其走出房門,一陣輕快而又激烈的琵琶響起。


    曲音如金戈鐵馬一般震動人心,瓦屋若飛墜,徐而查之,有金聲、鼓聲、箭弩聲、人馬辟易聲。


    一曲十麵埋伏,換若冰河鐵馬入夢來。


    楊亥民置身萬軍之中,仿若身置垓下,數十萬大軍緩緩壓來,令人難以喘過氣來。


    “殺!”不知是誰喝了一聲,數十萬大軍持矛立戟將殺而來。


    楊亥民看著身邊一匹匹衝向大軍的騎士被淹沒在人海之中,心中忽覺一片悲涼。漸漸的,人潮朝楊亥民殺去,箭弩飛矢,楊亥民身上濺起幾朵血花。


    這,不是夢!


    樂聲響起數息,琵琶音轉,霸王卸甲!


    街道上,廣場上,小鎮上,喊殺聲衝天,殘肢斷臂血肉橫飛之景屢屢可見。


    聲聲淒苦仿若就在耳邊,身披灰色袈裟頭頂六個戒疤的年輕和尚不禁潸然落淚。


    “我...我苦啊!大婚之夜媳婦兒跟人跑了,頭頂呼倫貝爾大草原呀!”六戒和尚捶胸頓足泣不成聲,一掌猛地拍向天靈蓋上,卻如擊銅鏡之上發出陣陣聲響。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一聲清聖的佛音響徹在六戒和尚耳畔。


    六戒和尚驀然回首,uu看書 ww.kanh隻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僧人盤膝而坐,身前立著一個白色劍匣,嘴裏經文不斷,眉頭輕鎖,額頭汗珠滾滾,其經似在念給劍匣所聽。


    六戒和尚抹了一把金色汗水,暗道好險。


    “師弟,還是你行呀...”話音未落,便見身旁一間小屋內步出一人,一襲素衣無塵,麵若三春之桃,已是香汗淋漓。


    六戒和尚長舒一口氣道:“大妹子好巧呀。”


    此刻,無數江湖人士紛紛聚集到少年和尚身邊,聽少年和尚念經。


    桃溪長舒兩氣正欲開口之時,便聽得一聲震天刀鳴響起,刀鳴過後,少年和尚口中經文戛然而止,麵前劍匣浮空而起,幽藍之光大作。


    “阿彌陀佛啊...大妹子站我身邊來!”六戒和尚沒有多想便護在桃溪身前,一手合掌並在胸前之時便見那劍匣猛然炸裂開來。


    一柄殘月劍柄著黑鞘之長劍懸浮於空,幽藍之光照耀在附近江湖人士身上,頓時間所有江湖人士不約而同衝向那柄劍,眼中貪婪之色盡顯無疑。


    桃溪癡癡的看著那柄幽藍之劍,亦欲而起,卻忽然被六戒和尚拉住。


    “南無喝囉恒那哆囉夜耶...”六戒和尚頭上冷汗直冒,嘴中大悲咒起,桃溪這才驚醒過來,看著眼前那柄泛著幽光的藍劍不禁感到一陣後怕。


    而在此時,小鎮街道之上滾起漫天刀氣,炸開兩則房屋,無數血肉被攪作肉沫。


    桃溪順眼望去,一雙桃花眼中盡是震驚之色。


    街道的盡頭,一襲青衫,一柄刀,煞氣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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