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喃喃地說道:“破而後立….”


    老羊倌兒微微一笑,說道:“破而後立,化繭成蝶,世間萬物周而複始,陰陽顛倒,盈滿則虧,這麽簡單的一個道理,你為什麽就沒有想到?”語氣中並沒有責備的意思,更多的是詢問。


    老羊倌兒的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頓時讓陸凡茅塞頓開,那種熟悉的感覺漸漸在心裏明朗起來。


    停了一會兒,老羊倌兒接著說道:“你媳婦隻是一時氣急攻心,蒙蔽了心神,心病還需心藥醫,逃避並不能真正解決任何問題,隻有勇敢麵對,所有問題才不會成為問題,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麽做了,是吧?”


    陸凡看著眼前的老羊倌兒,第一次有了一種親人般的錯覺,此刻完全搞不清楚,老羊倌兒為什麽要這麽幫自己。


    老羊倌兒輕輕拍了一下陸凡的肩膀,這才說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和當年的我很像,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陸凡順從地點點頭。


    老羊倌兒目光看向遠方,良久,才開口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當年我才二十來歲,就像今天的你一般…..”


    老羊倌兒本名張繼昌,十幾歲的時候,老家遭災,隻好跟著家人逃難來到了中州,結果在逃難的路上又和家人走散,孤苦伶仃的張繼昌恰好被一路過的雲遊老道救下,自此,張繼昌就跟隨著雲遊老道學起了玄門技法和拳腳功夫。


    張繼昌人很聰明,深得雲遊老道的真傳,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兮旦福,在一片破四舊反封建的浪潮下,張繼昌和雲遊老道被列為頑固分子,老道沒能堅持下來,被活活地折磨而死,而張繼昌年輕,趁著一個不注意,這才逃出生天。


    張繼昌從中州逃出來後,不敢在人前顯露玄學技法,又因為沒有一技之長,隻好沿路一路乞討,這才勉強保住了性命。


    後來,張繼昌來到了黔南,認識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也就是張繼昌的結發妻子。


    這一日,走在路上的張繼昌,由於連著幾天都沒有討到一些吃喝,身體早已到了強弩之末,不由自主就摔在了路邊。


    幸虧路過的王老漢發現了暈倒在路邊的張繼昌,這才將昏迷的張繼昌背回到村子裏,經過一番照顧,張繼昌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張繼昌身體恢複後,十分感激救了自己性命的王老漢,又因為自己並無去處,無依無靠,王老漢見張繼昌可憐,就收留了張繼昌。


    張繼昌為了報答王老漢的救命之恩,不管什麽活,都搶著幹,深得王老漢一家歡喜,在一起生活的久了,和王老漢的女兒日久生情,王老漢也是十分滿意這個上門女婿,於是,一切順其自然地,就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張繼昌。


    第二年,張繼昌就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一家人別提有多高興了,然而,幸福的時光總是那麽地短暫,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雨,將張繼昌的幸福生活徹底打破。


    當從鎮上賣富餘糧食返回的張繼昌,看著原本生活的村子,被山洪掠過,一片狼藉,而自己的家人卻下落不明,張繼昌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剛剛得到的幸福,怎麽一轉眼就變成了這樣?


    半年後,沒有尋找到家人屍骨的張繼昌,徹底心灰意冷了,帶了一個簡單的包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地方,而這件事,也成了張繼昌內心深處,難以抹平的一道傷疤。


    這之後,張繼昌又輾轉幾個地方,最終遇到了庫爾班,這才留在了這個村子裏。


    陸凡聽完老羊倌兒的話後,心中一陣唏噓,原本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慘的人,沒想到,和自己有著類似經曆的老羊倌兒,也同樣有這麽一段傷心的經曆。


    老羊倌兒歎口氣,下頜上的白胡須微微有些顫抖著,強忍著心情,說道:“從這之後,我就一直潛心鑽研玄學技法一道,終於悟透了道法自然,而我見到你,又讓我想起當年的經曆,這才有了今天想和你聊一聊的想法。”


    此刻的陸凡,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不知如何來安慰老羊倌兒。


    老羊倌兒似乎看透了陸凡的心思,勉強笑了一下說:“你不用想著怎麽安慰我,這麽多年過去了,有些事情,我已經看淡了許多。”


    陸凡心中不由對老羊倌兒有了別樣的看法,似乎明白了,為什麽老羊倌兒要和自己說他以前的故事,不由喃喃地說道:“大爺,謝謝你,我明白了。”


    老羊倌兒看著陸凡,微微點點頭說:“你明白了自然最好,我還擔心你會走不出這個魔咒,看來,老頭子我還是低估了你。”


    陸凡不由會心地一笑,先前壓抑在心頭許久的不滿,此刻卻看淡了許多。


    老羊倌兒接著說道:“我已經老了,剩下的日子也沒多少了,可我不想把我學的這些東西帶進墓裏,你願意跟我學嗎?”說到這裏,老羊倌兒的眼中閃過一絲熱切的神情。


    陸凡徹底明白了老羊倌兒的用意,雖然自己有《鎮魂譜》在身邊,但有很多東西,都是要靠自己來琢磨,甚至有的時候,自己也勉強看個一知半解,此刻見老羊倌兒願意將他一生所學傳授給自己,不由點頭說:“大爺,我願意學。”


    老羊倌兒微微點點頭,說道:“今天就先這樣吧,從明天開始,老頭子我就把我這一生學到的東西,全部教給你,至於你能領會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說完,率先往村裏走去。


    ………….


    不知不覺,陸凡和傅雅來到這偏僻的小村落裏,已經生活了五年之久,自從老羊倌兒點破傅雅的魔怔之後,陸凡用了近一年的時間,終於讓傅雅走出了魔怔,並且重新擁有了自己的孩子。


    如今,孩子都已經四歲多了,整天難纏在傅雅的身旁,傅雅卻覺得十分幸福。


    裴昊然在這幾年中,修行上也有所提升,而小鬼頭萱萱,也正式跟著裴昊然,踏入了修行一道。


    要說變化最大的,當然還是數陸凡了,不僅跟著老羊倌兒學會了一些拳腳功夫,更重要的是,終於悟透了道法自然的門道,在玄學技法上,收獲了更多的心得。


    前年的時候,庫爾班大叔因病已經去世,現在村子裏由庫爾班大叔的兒子暫為接管。


    老羊倌兒這幾年,身體也大不如前,畢竟已經快八十歲的人了,有的時候還耍一下小孩子的脾氣。


    這一天,剛剛忙完一天農活的陸凡,剛回到家裏,傅雅就說道:“凡,大爺讓你回來過去一趟的,說是有什麽事和你說。”


    陸凡一邊拍打身上的灰塵,一邊說:“好的,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說完,轉身走出房門,往老羊倌兒的住處走去。


    來到老羊倌兒的住處,老羊倌兒正一個人坐在床邊,似乎在想著什麽,見到陸凡來了,忙招呼陸凡坐過來。


    陸凡坐在老羊倌兒的身旁,這才發現,老羊倌兒今天穿了一身嶄新的衣服,不由笑著說:“大爺,你今天是遇到什麽喜事了,都穿上新衣服了。”


    老羊倌兒不理會陸凡的話,淡淡地說道:“你們兩口子來這裏也五年多了吧,難道想一輩子在這裏生活下去?”


    陸凡不由一愣,不解地說道:“大爺,您這是什麽意思?”


    老羊倌兒微微一笑,說道:“我不是趕你們走,但有些事情,總要去麵對的,是吧?另外,你們孩子也不小了,要是放在城市裏,現在也應該上幼兒園了,我們這裏,除了上學不方便外,別的還真沒有什麽不方便的,你們也應該為孩子多考慮一下了。”


    陸凡越聽越迷糊,怎麽今天老羊倌兒好好的說起孩子上學的事。


    老羊倌兒坐在床邊,東一句,西一句,說了許久,好像是在不停地囑咐陸凡,以後要怎麽怎麽樣。


    說了半天,uu看書wuukashu 老羊倌兒似乎有些累了,對陸凡說道:“說了這麽多,基本也沒什麽要交待你的了,還是一句話,孩子的事情,你們兩口子要盡快給安排好,聽明白了嗎?”


    陸凡忙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等過幾天就去想辦法安排孩子的事。


    老羊倌兒聽到這裏,這才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說道:“行了,你趕緊回去吧,對了,明天一早,你再過來,聽到了沒?”


    陸凡忙點點頭,答應下來。


    從老羊倌兒家裏出來,陸凡還在想,老羊倌兒交待這麽一些事,是準備要幹什麽?想了半天沒想明白,隻好先回自己家裏再說。


    一夜無語。


    第二天一早,陸凡早早就來到老羊倌兒家門口,站在門口輕聲喊道:“大爺,大爺,起來了沒?”說著,伸手輕輕一推房門,房門“吱嘎”一聲,緩緩打開。


    陸凡推開房門,就走進了老羊倌兒的家裏,房間裏光線有些暗,依稀看到老羊倌兒還躺在床上,不由叫道:“大爺,我來了。”


    說著,陸凡走到床前,這才看清楚,老羊倌兒穿戴整齊地平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陸凡不由輕輕推了一下老羊倌兒的身體,老羊倌兒的手不由自主地垂了下來,陸凡心中一驚,急忙去探老羊倌兒的鼻息,此刻哪裏還有呼吸,不知什麽時候,老羊倌兒已經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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