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三聽了,若有所思,“也是,最近街上常見錦衣衛,看樣是出了什麽大事兒。”


    顧小年笑笑,知道這是他在有意從自己這打聽什麽,回去跟關青等人吹噓。


    他也沒什麽好瞞著的,便說道:“上陣子詔獄被人劫了,走了一個重犯,現在滿城搜捕就是為了這個。”


    鄧三猜著是有大事,但沒想到竟然會是詔獄被劫。


    他張了張嘴,有些難以置信,“大人,那可是詔獄啊。”


    “有內鬼裏應外合。”顧小年說道:“對了,北鎮撫司的蒙千戶你認得吧?”


    “蒙千戶,蒙大元?”鄧三問道:“那內鬼不會就是他吧?”


    顧小年點頭,“日後留意一下,他們應該還沒出了神都。”


    鄧三小心問道:“那逃走的重犯是?”


    “前戶部尚書,趙宥。”


    顧小年看著帶著好奇的鄧三,囑咐道:“此人身後關係錯從複雜,可以留意,但不要刻意打探。就算是有了線索,也一定不要魯莽,先來稟報。”


    “是,大人放心,這個小人自然省得。”鄧三拍了拍胸脯。


    顧小年稍稍放心,他就怕鄧三立功心切,想要表現,到時候萬一露出了馬腳,被趙宥的人得了風聲,肯定會有生命危險。


    鄧三給顧小年奉上茶,然後道:“大人還記得那蔡奐麽?”


    顧小年知道這應該是對方今日來的正事了,當即一笑,“當然記得,怎麽,他又不老實了?”


    堂下坐著的顏岑臉色如常,在他們提起蔡奐時沒有半點的反應。


    “蔡奐走了。”鄧三說道:“府中人去樓空,都離開了神都,不知去哪了。”


    顧小年眉頭微挑,“走了?”


    “是啊,當時小的還以為這老小子又在憋什麽壞屁,結果打聽了打聽,這人的確是離開了神都。看樣是不打算回來了,家產都變賣了。”


    鄧三嬉皮笑臉地說道:“他這是怕了大人了。”


    顧小年搖頭,“蔡奐能在神都將生意做大,不是膽小之人,此事或有蹊蹺。”


    鄧三卻是擺擺手,“上次他找了那千金散盡的金休,然後聯合了六扇門的司徒商,結果呢?還不是被大人玩弄鼓掌之間,還折了夫人,呃。”


    說到這,他猛地頓住,然後偷偷看了眼一旁麵無表情的顏岑,這才陪了個笑。


    “反正就是他沒能耐了,日夜擔心大人會收拾他,怕了當然要走。”


    鄧三說得倒是無所謂,但顧小年疑心有時很重,自然考量的會多一些。


    “你覺得,蔡奐這是毫無目的地走了麽?”顧小年看向顏岑,開口問道。


    顏岑顯然沒想到顧小年竟會問她,愣了愣,然後蹙眉想想,說道:“倒符合他的性格。”


    “不過大人何必為他煩擾,當時沒殺他,就自然不怕這人會再起風浪。”


    顏岑輕輕一笑,“就算他有什麽算計,又能如何呢?”


    顧小年看著她,微微眯眼。


    這女人,在錦衣衛裏待久了,雖然見識不多,可受這環境風氣影響倒是破深。


    別的不說,如今倒是有了幾分狠色。


    鄧三也是笑了笑,然後道:“大人可想知道蔡奐的家產被誰得了?”


    顧小年挑眉,“你不是說他變賣了麽?”


    “嘿嘿。”


    鄧三咧嘴一笑,臉上帶了幾分神秘,他低聲道:“蔡奐家產賣了不假,但他在外城西坊的五家米糧店,全被關青拿下了。”


    “哦?”顧小年自是驚訝。


    關青是草莽出身他當然了解,要說這人手裏如果是有銀子的話,他那日見的對方那幾人就不會穿著那麽寒酸。


    可如今,對方竟能拿下五家米糧店這等產業。


    “他哪來的銀子?”顧小年下意識問道。


    “大人可真是。”鄧三搖搖頭,“您是官兒,他是江湖人,哪還需要銀子?”


    顧小年一下愣住了。


    這話說的,倒是讓他啞口無言。


    長久以來,他都受製於自身的道德理念,世上凡是交易自然是有價的,那就需要銀子。可他是官,是錦衣衛,在這些事上麵,隻要心黑,哪還需要銀子?


    隻需要亮出手裏的刀,顯出自己的權,那就夠了。


    就如同鄧三現在透露出的意思,關青不是買下來的,而是用手段得來的。


    顧小年輕吐口氣,他說不出心底是什麽樣的一種心情,這就像是顧昀所說的那般意思了,凡事為己,利己。


    而在這個世上,好像就是這樣的,都是這樣活著。


    他問道:“那關青是,怎麽做到的?”


    鄧三沒聽出他的語氣變化,當即說道:“關青現在是【無衣】的香主,管的就是外城西坊的一塊地段,他跟的那個堂口的堂主上陣子被人砍死了,關青平日威望頗高,現在呼聲很大。”


    “呼應多了,那底下的兄弟自然就多,他們都是需要銀錢來結交的不假,但那都是一個個的人啊。”


    鄧三笑笑,“江湖人最講究義氣,關青振臂一呼,不過是幾個米糧店,哪還能拿不下來?早前買了店鋪的那員外幾乎是雙手奉上來的。”


    顧小年聽了,眉頭微皺。


    而鄧三方才沒注意自家大人的語氣,但顏岑卻是聽個明白。


    此時見他眉頭輕皺,頓時問了句,“那關青這麽做,沒惹得其他幫派的人不滿?畢竟我可聽說外城西坊江湖勢力很多,他就算是無衣堂口的人,但這種明搶可是壞了江湖的規矩。”


    顏岑說的倒是不錯,uu看書ww.uukansh江湖幫派跟商賈百姓收例錢或是保護費不假,但輕易不會奪了別人家產,更不會無緣無故打殺這些人,畢竟他們都是自己的搖錢樹,誰傻了去直接刨根?


    而像關青這樣直接強占別人簽了商契的店鋪,自然是讓人不齒的。無衣堂口號稱義字當先,其餘的小幫小派肯定也不會服了關青。


    鄧三聞言,撓了撓頭,然後對顧小年說道:“這就是小人今天來找大人的目的了。”


    顧小年抬眼,“原來你這是給我找麻煩來了。”


    鄧三訕訕一笑,咽了口唾沫。


    他不好判斷眼前之人現在究竟是真怒還是假生氣,因此隻能討好笑了笑。


    “大人,關青是莽撞了些,但也是為了更快地穩固地位。這幫江湖人雖然都自詡道義,可要是沒切實的利益,誰還講這狗屁道義?他們要見的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而且,他這不也是為了更好地給大人做事不是。”


    鄧三話還沒說完,便被顧小年一聲冷笑打斷。


    “你小子還真是個混江湖的料子,以前在錦衣衛裏倒是屈才了。”


    他哼了聲,“現在把主意都打到本官這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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