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相貌談不上俊朗,眉眼清秀也談不上英武,臉色仍有些白,身形瘦瘦的,看著有些虛弱的樣子。眼睛不大,但偏偏眼神澄淨明朗,平淡從容的可怕。


    他看不透你的心神,卻有些刺眼,讓你與之對視時難免心神一慌。


    他的從容不迫,讓你自慚形穢。


    你人生幾多載,何曾有過這種眼神?


    方醮輕輕閉合雙眼,青白散去,渾濁中漸漸出現黑白兩色。


    他看著相隔不遠,站在囚牢外的身影,開口道:“雖然不知道你在打什麽注意,但老夫答應你,就當是欣賞一個出色的後輩。”


    顧小年嘴角輕抿,臉上微笑浮現。


    他的鼻翼兩側有淺淺的痕跡,從眼角而下,在此時漸漸清晰。不在年歲多少,而在於心思的詭譎。


    “多謝前輩。”顧小年抱了抱拳。


    方醮眼眸深邃,嘴唇輕動,一串拗口晦澀的語調傳出,在顧小年的耳邊清晰浮現。


    字他聽的很清楚,雖然一時難懂,可還是用心記下了。


    篇幅不長,戛然而止。


    顧小年閉上眼,複又睜開,他知道,對方所述的內功心法隻是綱要,少了對後續招式的內力鋪墊。


    不過,雖然是可以稱得上是完全分割了的心法,但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身懷‘登仙劍章’,包容萬象,他從未奢求完整的《掌中伏龍》,而隻是其那份心法意境。


    以相應的內功心法造就出異種真氣,有形、有意,顧小年要的,便是將其揉雜在心中,成就目前所尋的‘勢’。


    他腦海觀想截龍關,明悟人文地理大勢,現在又有如此重勢的掌法意境,簡直是有如神助。


    這是上天注定要我成事啊,顧小年心想,但喜色隻是在眼中一閃而逝,轉而平靜看向正目光灼灼看著自己的身影。


    “不知,聶燦前輩所處何地?”顧小年開口。


    方醮問道:“你們現在還不知道丐幫總壇?”


    “不知道。”顧小年心思微動,但臉上不露分毫。


    方醮沉思良久,才道:“神都南坊馬市,去找‘山河車行’裏一個叫寇六的馬夫,他會告訴你下一步該如何做。”


    “山河車行寇六?”顧小年心神微震,語氣略有些不確定,也有些不易察覺地試探,“此人可有特征?”


    方醮皺了皺眉,也有些不確定,“二十多年前他是個小小馬夫,現在如何老夫卻是不知情,不過他一定活著,你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顧小年瞥了眼鐵閘門那邊值守的錦衣衛,問道:“前輩為何不跟這些錦衣衛打聽?”


    “老夫在此二十幾年,隻與你一人說過這多話。”方醮淡淡道:“老夫聽聞袁城倒了,那這些鷹犬爪牙裏,就再沒有一個能信之人。”


    “你覺得,你可信嗎?”方醮忽地問道。


    顧小年心神一凜,正色道:“當然。”


    “我信你。”方醮同樣開口,“老夫縱橫半生,自認還是有幾分眼力。行了,如今你我交易達成,等你事情辦妥了,再來換取掌法吧。”


    顧小年點點頭,隨後抱拳道:“前輩靜心等候,在下會盡快。”


    沒再多說,顧小年轉身便走。


    背後牢獄裏,方醮一雙眸子一直盯著他的背影,青白渾濁重新浮上。


    ……


    顧小年走出詔獄,長長出了口氣。


    “半個時辰,顧百戶果然守時。”陸雙走過來,淡淡道。


    顧小年看也不看,撣了撣衣袍,負手離去。


    陸雙臉色一下沉下去,眸子陰沉,揮手招過一人過來,“去裏麵問問,他在裏麵都幹嘛了。”


    結果自然是顯而易見的,值守的錦衣衛將顧小年在看押江湖人的區域逗留的事情上報過來。


    “他問的是哪位犯人?”陸雙問道。


    那錦衣校尉不假思索道:“那個老瞎子。”


    陸雙皺了皺眉,對於那個所謂的老瞎子他自然是有些了解的,從自己上任以來,好像還沒聽對方說過話。


    不過,顧小年為何會去找這麽一個關押了二十多年的犯人?


    陸雙想了想,抬腳便走,他要直接向上匯報。


    北鎮撫司的鎮撫使曆來由錦衣衛指揮使兼任,如今是那位千歲總領,日理萬機,無暇顧看這些瑣事。是以,北鎮撫司大小事皆是由指揮同知俞文昭來督辦。


    俞文昭是魏千歲的嫡係,麾下八侍從之一,權勢極大。


    陸雙打定主意,正因為盛傳顧小年是那位千歲的手下,所以他才會去找俞文昭。


    同為千歲手下的話,一人得勢,其人會沒點心思麽?


    陸雙腳步不停,先去稟報了自家上官百戶,這才去了那北鎮撫司的衙門班房。


    規矩他還是懂得。


    ……


    俞文昭披了件黑紅的大氅,正在看一封密函。


    此人臉色冷峻,看著年紀三十多歲,臉上有頗多風霜之色。


    陸雙得了通報進來,低眉順眼,恭敬抱拳,“卑職陸雙,參見同知大人。”


    俞文昭手掌搓動,手裏密函化為粉末落下。


    身為錦衣衛的高層,雖然不至於對麾下眾人一一實得,但起碼對於一些特殊職位的人還是有印象的。


    比如負責輪番值守詔獄的那個千戶所裏的總旗百戶等人,他還是認得的。


    “陸總旗有事?”俞文昭問道。


    “卑職有事稟報。”陸雙抬頭,事無巨細,便將顧小年此次來詔獄的事情說了,並且也提了他上次詔獄之行。


    俞文昭臉色看不出喜怒,坐在案後聽完,手指輕敲桌案,“那陸總旗的意思是?”


    “顧小年居心叵測,該查。”陸雙咬咬牙,直接道。


    俞文昭抬首,忽地笑笑,“他是監察司百戶,本就是查自己人的,你如何查他?”


    陸雙咽了咽唾沫,說道:“身為監察司百戶,更應該遵守律法規矩,此人罪加一等。”


    “好。”俞文昭點點頭,“那你就放手去做吧。”


    陸雙抬頭,臉帶驚訝,眼裏喜色疑惑皆有。


    “一切有本座給你撐腰。uu看書 .ukanshu”俞文昭淡淡道。


    陸雙聽了,連忙抱拳,“多謝大人,卑職必不厚眾望!”


    “嗯,退下吧。”俞文昭擺擺手。


    陸雙躬身退出去,並小心地將門帶上。


    俞文昭看著喜形於色的身影隨著門關上而離去,臉上嘲弄冷笑皆有。


    “大人?”一道身影從班房柱後走出。


    “目無上官,挑撥同僚。”俞文昭剛說到這,隨後曬然,擺了擺手,“算了,隨便吧,反正都是個死人,要什麽理由。”


    “是。”那人抱拳,同樣退出。


    俞文昭麵無表情地坐在桌案後,陰影遮住半邊身子,如坐立的狼。江湖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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