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涼?為什麽會在這裏?


    艾涼把果籃放到床頭櫃上,麵向金平安:“見到我你好像很驚訝?”


    “呃,是有點。”


    金平安點點頭。


    畢竟在金平安的印象中,艾涼是一個不喜歡管閑事的人,他居然過來看望自己,著實有些出乎意料。


    “那個……你是來看望我的嗎?”


    金平安瞄了眼果籃,有些忐忑的問道。


    二人相識的時間並不長,說到底也就一起被綁架過,一起吃過飯。


    老實說,如果不是那天晚上金平安喝了點酒,腦子一熱就去找他幫忙。


    大家可能就是單純的同學關係。


    本就被胡英韶折磨的身心俱疲的金平安,現在根本沒心思和同學閑聊。


    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算是吧。”艾涼答道。


    說的這麽勉強,你到底是有多不想來看我啊?


    金平安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找不到話題的金平安,就跟直男跟女神聊天一樣,不斷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打電話問一下很難嗎?”


    “說……說的也是哈哈哈……”金平安尷尬的笑了笑。


    然後病房裏又陷入冷場。


    麵對艾涼的冷場光環,金平安左顧右盼,終於,他的視線停留在果籃上。


    “哎,你來就來唄,還帶啥果籃啊,幫我找來了信使這個幫手,我都還沒來得及感謝你呢……”


    “果籃又不是給你準備的,你謝什麽?都賁門撕裂了,還能吃水果?”


    麵對金平安,艾涼一向有話直說。


    就算跟這個天真的家夥說客套話,他也聽不懂反而會信以為真,所以沒必要浪費口舌。


    不是說來看望我的嗎???


    金平安小小的眼睛裏充滿了疑惑,就差把尷尬兒子寫在臉上了。


    要不是沙發的質量還不錯,等個十來分鍾,他能用腳趾頭在上麵扣個三室一廳。


    看著眼前這個找不到話題,尷尬到用腳指頭扣沙發的家夥,


    艾涼不打算兜圈子了,直接了當的說明來意:“我是來幫信使送資料的,果籃是他出錢讓我買給周銀蓮的。”


    聽到信使,金平安立即把尷尬拋之腦後,神情開始變得嚴肅。


    不過他還有一個問題:“周銀蓮是誰?”


    “床上躺著的這位就是。”


    艾涼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經過折疊的a4紙,放到床頭櫃上:“這是她的詳細身份信息。”


    金平安立馬衝過來將a4紙展開。


    如艾涼所說,上麵印有周銀蓮的公民卡信息和個人頭像,雖然打印的畫麵有些模糊,但大致上還是能認出這就是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女。


    “謝謝!麻煩你幫忙轉告信使,真是幫大忙了,所有受害者裏就隻有她還沒有確認身份,我這就打電話讓老田通知她的家屬!”


    金平安十分興奮的掏出手機,作勢便要聯係田浩,可他還來得及撥號就被艾涼按住。


    “先把紙上的內容看完再說這話。”艾涼抿抿嘴示意他接著看下去。


    金平安雖然心急,但那隻是一時激動導致的。


    畢竟受害者家屬的訪問,早在幾天前就已經結束了。


    即便他現在打電話給田浩,那邊也可能騰不出人手接待周銀蓮的父母。


    光是給個醫院地址,讓受害者家屬自己去病房,警方對此卻不管不問不派人陪同,捅出去了又要被某些小報編排。


    什麽機關單位冷漠無情啊,對受害者漠不關心啊之類的話題。


    也不知道這些吃人血饅頭的自媒體,什麽時候才能死絕。


    按耐住激動心情,金平安接著剛剛的內容繼續往下看。


    但看到下一行字時,他的心髒遭到了一記重錘。


    ‘周銀蓮並非被假王升所綁架,而是她的父母因為賭博欠下了太多債務,又陰差陽錯將假王升誤認為是討債者,主動將周銀蓮賣給了假王升,用來抵債。’


    金平安拿著紙條開始顫抖,仿佛是不想看下麵的內容,他直接把a4紙捏成一團。


    什麽啊,這是什麽意思啊……


    “或許是假王升在成為流浪漢之前,有過類似的經曆,心理上產生了某種共鳴,他表示願意買下周銀蓮。


    而那兩人則是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用孩子是他們的,把她養大,她有義務回報雙親的理由麻痹自己,用周銀蓮換來了八萬塊錢,美名曰彩禮錢。”


    艾涼知道金平安看到後麵的內容,很有可能看不下去,他接著第一段的內容開始緩緩複述。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父母賣掉的周銀蓮,跟著這位遠方表叔去九華城玩,這是身為千花市本地人的周銀蓮,第一次來到九華城。


    假王升仿佛是出於同情,又或者是為了從她身上彌補過去的自己,於是帶著她玩遍了各種設施,直到夜幕降臨……”


    “別說了!”


    艾涼停止複述紙上的內容,並說道:“即使你不去看不去聽,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也不會有所改變,這樣自欺欺人有什麽意義?


    如果你因為害怕傷心難過,連事情的起因結果都不願去了解,就這樣還想為別人主持公道?”


    “……給我一點接受的時間。”金平安捏著紙團,頹廢的坐到沙發上。


    艾涼見狀,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拿起花籃裏的水晶蘭插到花瓶裏,然後把花瓶移動到另一邊背光的床頭櫃上。


    過了好一會兒,做好心理準備的金平安重新將紙張舒展開,順著艾涼說的部分繼續看下去。


    ‘提出回家的周銀蓮,被假王升含糊其辭的拒絕了,直到她被帶到外城的一間倉庫才終於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周銀蓮掙紮著要見父母,卻從假王升口中得知自己已經被賣掉的消息。’


    看到這裏,金平安不由自主的捏緊拳頭,但後麵的內容,卻並非他想象中的那樣令人絕望。


    ‘接下來的事情,既是幸運也是不幸,周銀蓮原本已經放棄掙紮,至少假王升給自己帶來了美好的回憶,然而周銀蓮從他口中得知了自己隻是貨物的真相。


    麵對未來的恐懼促使周銀蓮想偷偷溜走,卻被假王升發現,逃跑的過程中,她不小心絆了一跤,左眼撞到了車庫地麵上,散落的大號螺絲釘。


    貨物受損,假王升隻好提前將周銀蓮送到光頭男那裏進行治療,原本對方是打算直接處理掉周銀蓮。


    但不知道為什麽光頭男改變了注意,不僅沒有立即動手反而給她做了手術,直到前兩天才準備溶掉她。’


    ‘這便是從假王升口中得知的,事情的大致經過,你們自行斟酌處理。’


    讀完紙上的內容,金平安的心底竟然生出一絲慶幸。


    他慶幸自己並沒有看到那種令人發指的內容,不用為此憤怒。


    然而,被親生父母賣掉這種事,真的值得慶幸嗎?


    自己到底是在慶幸周銀蓮沒有遭到非人的虐待,還是慶幸自己不會因此影響心情?


    答案早就已經給出來了。


    金平安的內心被深深的罪惡感所淹沒。


    “看完了嗎?”艾涼問道。


    “嗯。”金平安嗯了一聲。


    艾涼看著病床上的周銀蓮問道:“紙上的內容,我也看過,現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艾涼扭過頭,看著沙發上的金平安,神情十分認真:“如果周銀蓮醒來想要自殺的話,你要怎麽做?”


    “肯定是阻止她啊!”金平安想都沒想的回答道。


    “然後呢?”艾涼繼續追問。


    “然後……然後先送她去看心理醫生,再……”


    金平安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自己也不知道把人救下來後該怎麽辦。


    艾涼見他答不上來,重新把目光放到周銀蓮身上:“一個被父母賣掉的十四歲的女孩,既沒有工作的能力,也沒有一技之長,孤兒院也不會接受這麽大年齡的孩子,她該如何在這個社會中生存?”


    “那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自殺啊!”金平安反駁道。


    他不自覺的把艾涼的觀點放到自己的對立麵上。


    不管自己的觀點是否正確,隻要駁倒與自己相反的觀念,那自己就是正確的,人本性如此,並非金平安刻意而為。


    “那麽,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不忍心看著周銀蓮自殺,到底是為了你自己良心能好受一些的自我滿足,還是真心在為了她的生命著想?”


    心底殘存的罪惡感和這句話產生共鳴,金平安的心髒像是被人捏住一樣,短暫停滯了兩秒。


    艾涼的話直接揭露了人們用於偽裝自己的假麵,將赤裸裸的人性拉到太陽下暴曬。


    “幫助別人會產生自我滿足是人的本能,你不必為此感到自己虛偽。


    我相信你有很大一部分是在為她著想,而不是單純為了滿足自己正義感的偽君子。”


    艾涼沒有去看金平安此時的表情,即使不去看也能猜得到。


    “自以為為他人好而做的事情,對當事人來說並不一定正確,除非你找到一條明確能使對方通往幸福的道路。


    不要隨隨便便把自己的好意強加給別人,否則,對當事人來說,溫暖的善意,有時候隻會轉變為更深的絕望。”


    …………


    ‘接下來的事情,既是幸運也是不幸,周銀蓮原本已經放棄掙紮,至少假王升給自己帶來了美好的回憶,然而周銀蓮從他口中得知了自己隻是貨物的真相。


    麵對未來的恐懼促使周銀蓮想偷偷溜走,卻被假王升發現,逃跑的過程中,她不小心絆了一跤,左眼撞到了車庫地麵上,散落的大號螺絲釘。


    貨物受損,假王升隻好提前將周銀蓮送到光頭男那裏進行治療,原本對方是打算直接處理掉周銀蓮。


    但不知道為什麽光頭男改變了注意,不僅沒有立即動手反而給她做了手術,直到前兩天才準備溶掉她。’


    ‘這便是從假王升口中得知的,事情的大致經過,你們自行斟酌處理。’


    讀完紙上的內容,金平安的心底竟然生出一絲慶幸。


    他慶幸自己並沒有看到那種令人發指的內容,不用為此憤怒。


    然而,被親生父母賣掉這種事,真的值得慶幸嗎?


    自己到底是在慶幸周銀蓮沒有遭到非人的虐待,還是慶幸自己不會因此影響心情?


    答案早就已經給出來了。


    金平安的內心被深深的罪惡感所淹沒。


    “看完了嗎?”艾涼問道。


    “嗯。”金平安嗯了一聲。


    艾涼看著病床上的周銀蓮問道:“紙上的內容,我也看過,現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艾涼扭過頭,看著沙發上的金平安,神情十分認真:“如果周銀蓮醒來想要自殺的話,你要怎麽做?”


    “肯定是阻止她啊!”金平安想都沒想的回答道。


    “然後呢?”艾涼繼續追問。


    “然後……然後先送她去看心理醫生,再……”


    金平安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自己也不知道把人救下來後該怎麽辦。


    艾涼見他答不上來,重新把目光放到周銀蓮身上:“一個被父母賣掉的十四歲的女孩,既沒有工作的能力,也沒有一技之長,孤兒院也不會接受這麽大年齡的孩子,她該如何在這個社會中生存?”


    “那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自殺啊!”金平安反駁道。


    他不自覺的把艾涼的觀點放到自己的對立麵上。


    不管自己的觀點是否正確,隻要駁倒與自己相反的觀念,那自己就是正確的,人本性如此,並非金平安刻意而為。


    “那麽,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不忍心看著周銀蓮自殺,到底是為了你自己良心能好受一些的自我滿足,還是真心在為了她的生命著想?”


    心底殘存的罪惡感和這句話產生共鳴,金平安的心髒像是被人捏住一樣,短暫停滯了兩秒。


    艾涼的話直接揭露了人們用於偽裝自己的假麵,將赤裸裸的人性拉到太陽下暴曬。


    “幫助別人會產生自我滿足是人的本能,你不必為此感到自己虛偽。


    我相信你有很大一部分是在為她著想,而不是單純為了滿足自己正義感的偽君子。”


    艾涼沒有去看金平安此時的表情,即使不去看也能猜得到。


    “自以為為他人好而做的事情,對當事人來說並不一定正確,除非你找到一條明確能使對方通往幸福的道路。


    不要隨隨便便把自己的好意強加給別人,否則,對當事人來說,溫暖的善意,有時候隻會轉變為更深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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