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是因為奇怪的叫聲。


    近三年來,我經常在野外冒險,所以警覺性非常高,對一些非自然的聲音極為敏感。而現在傳來的聲音就不能列為自然的行列,因為我從中聽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幽怨的哀鳴,即使是在白天也會讓人不寒而栗。


    我立即起身走出帳篷,雖然我確信時間還早,但溫熱的陽光已經灑在臉上,我發現其他人和我一樣已經衝出了帳篷,顯然不隻是我聽到了這個怪異的聲音。


    離我最近的帳篷是喬心蕾,再往左是文露的帳篷,兩個女性成員明顯也是剛剛從睡夢中醒來。喬心蕾身穿還是昨天的一套長衣褲,淩亂的頭發下一雙警惕的雙眼望向我們身後的森林群,聲音是從那裏傳過來的。文露上身僅穿著運動短袖,下身緊身短褲,左手手腕纏繞著一條絲巾似的東西。而索鑫與方筱同時出現,恍惚中,我發現他們好像是從一個帳篷裏走出來的。但怪異的叫聲又讓我的注意力集中,這一刻,我發現木醫生與塔力並不在我們當中。


    我示意大家來到臨時營地中間,盡量保持不要分散。


    營地中間的篝火已經熄滅,但是還有些許掙紮的火星。我問向其他人是否見到木醫生與塔力,得到的答案在預料之內,他們也是剛從睡夢中驚醒。


    “他們不會把我們丟在這裏,自己離開了吧?”方筱聲音顫抖,臉上有些潮紅,胸口不斷起伏,不知是因為受到驚嚇還是其他所致。


    對此,我也有些憂慮,因為這兩個人是我們隊伍裏最有價值的成員。


    “不會,”文露斬釘截鐵地說,然後她指向累積在我們旁邊的物資箱,“這些我們入島必要的物資箱並沒有動過的痕跡,如果他們要走,不可能一點也不帶走。”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箱子,果然沒有打開的痕跡。她的觀察能力很強,我對她印象又加深了一些。


    正想著,遠處一陣草叢抖動的聲音令我們警戒起來。


    重新出現的木醫生與塔力驗證了文露的猜測,他們並沒有獨自離開。而且,看樣子木醫生與塔力並沒有走多遠,因為他們除了手中的柴刀並無其他裝備攜帶。


    “你們也被那聲音吵醒了吧?”木醫生看到我們聚集在一起問道。


    他的語氣並沒有任何令人不安之感,我稍稍放心了,說明應該沒有什麽緊急問題。


    “那是什麽?”我問道。


    “我們也想知道,所以我和塔力先生便前去查看。不過,但那聲音似乎並不在我們這片島域,我們又不能獨自深入,所以便返回來了。”木醫生的話與文露的猜想無差。


    “聲音消失了。”喬心蕾臉上依然有些蒼白,薄唇微啟。


    我們立刻傾耳去聽,果然那股哀鳴之聲不再出現。


    木為生看了一眼遠方,鬆了一口氣,雖然他臉上並無擔憂之色,但眼神卻掩蓋不了,他的擔憂一直被冷靜壓製著。


    “這也許是某種奇特的自然現象。大家休整一下,我們一會入島。”木醫生說道。


    最後一句話仿佛轟鳴的警鍾敲醒了還有些懵的我們,我們一直期待的事即將開始。我看向幽深的林裏,一會我們就會進入其中探索它的神秘。可期待了這麽久,恍然間觸手可及卻讓我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每個人都在不安中忙碌,幾名女性成員負責生火準備早飯,而男性開始拆卸帳篷與物資箱,將裏麵的必要裝備與物資列出來。


    可能是由於昨晚吃了過多的牛肉,早飯並無胃口,其他人也都一樣,匆匆解決後,熄滅篝火,大家紛紛穿上了自己的叢林裝備。


    物資箱裏有每人一套野外穿越的服裝,顏色趨向於草綠與墨黑,布料輕薄但防曬防水,並極其耐磨,身上有很多便捷的兜袋,在衣服內側有類似於腰帶的器械帶,多功能匕首,單筒望遠鏡,打火石…等一切實用的各種額外補給物資都可以懸掛在腰間。除此之外,每人還有一個同樣材質的背包,帳篷便疊在裏麵。


    我見到這些東西內心踏實了不少,當初被木醫生嚴禁自己攜帶東西,心裏便很不放心他們所提供的東西是否齊全,這樣看來,不但齊全,其品質還是我無法想象的高端,衣服都是為我們量身定製的,牌子都是國外貨。當然,有人歡喜,就一定有人不喜歡,方筱便抱怨著衣服的樣子,以及長靴的美觀,還有背包的重量。但當聽木醫生說森林裏毒蛇遍布、毒蟲橫生的時候,她也隻好極不情願地穿上。


    最後,木為生分發的是武器與食物。經曆了翻船的事故後,我們丟失了大量的食物物資,所以分到手裏的食物隻剩下一些,但都是壓縮過但高能量的食物,吃上一點後身體機能就可以堅持很久,至於水源每人也就幾瓶而已。


    我並不擔心此時的處境,這島上應該到處都是物資,隻要有活物,就會成為我們的食物。但,當然不是蛇鯨那樣的寄生怪物。


    我們的輪船停在離岸邊很遠的深海水域,而來時的橡皮船已經丟失,雖然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返程問題的時候,但這無疑在很大程度上打擊了我們,可謂出師不利,不過,越是這樣我內心興奮感越濃烈。


    至於武器並沒有讓我感到意外。


    首先,每人分到了一把柴刀,這是在叢林穿越是極其重要的“開路者”,因為像這種荒無人煙的尚未開發之地,需要時刻清理眼前的雜草與樹枝,而且當真正遇到危機情況,近身武器遠比槍械要有用的多。雖說如此,但槍械還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麵對大型猛獸,一旦讓它們靠近你,完全就是死路一條。例如昨天遇到的蛇鯨。


    但曾我以為在這個團隊裏不可能夠弄到槍支,即使有,也隻可能是自製獵槍與手槍,威力不會太大,可昨天塔力手中的衝鋒槍明顯不是我想的那種劣質貨色。


    果然,木醫生謹慎地將箱子裏的槍械擺在地上:兩把小口徑的衝鋒槍,一把還未組裝完整的狙擊槍,剩下幾把小手槍。


    我對槍械並沒有深入了解過,但是曆險生涯裏也接觸過不少槍支,但大多數是劣質的自製獵槍,我識別出眼前的幾把小手槍是小口徑的92式手槍,這類手槍相比其他槍支更容易弄到,使用方便,殺傷力也不弱。


    由於槍支數量並不多,而且考慮到不會使用容易誤傷到同伴,所以木醫生表明隻給我們當中的一部分人分配槍。


    塔力自然不用說,在橡皮船上衝鋒槍口的火龍依舊記憶猶新,熟練的操作不禁讓我猜測他的身份,難道是退伍軍人?木為生將狙擊槍遞給塔力,沉甸甸的大家夥普通人根本拿起來都費勁,更別提使用它了。除此之外,他還得到了一把手槍。


    我自恃曾經用過幾次槍,認為隻要是槍都是幾個步驟:打開保險、瞄準、射擊即可。所以信心十足,木醫生也沒有多問,給了我一把衝鋒槍外加一把手槍。拿到手中的衝鋒槍比想象中要輕一些,槍身上有一串字母與數字的編號,貌似是其型號。


    剩下幾把武器,木醫生得到了另外一把衝鋒槍。他會使用槍我不意外,因為我現在對這裏的每個人都不熟悉,誰知道其曾經是做什麽的。


    隻是我沒有想到的是,索鑫與文露都聲稱會用槍,而且他們給出理由竟然一致——射擊愛好者。於是,最後兩把手槍也有了歸屬,所以我們七個人,除了方筱與喬心蕾以外,其他人都存在著火力殺傷。


    木醫生給我們分配了相應的子彈,並利用短暫的時間去熟悉手中的武器,同時叮囑告誡我們不到萬不得已時不能開槍。原有兩個:第一,子彈並不充足;第二,槍聲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深刻理解這種麻煩意味著什麽,在這野獸遍布的原始生態環境,槍聲無疑是向它們宣示著自己的存在,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如此深刻理解。


    然後我們的工作是將那些剩下無法全部帶走的物資儲備起來,以備緊急之時我們還可以回到這裏找到它們。這裏有幾處比較合適的地方,那是一處岩壁天然形成的屏障,將剩下的物資箱放到這裏既能免於雨水的衝擊,又能避開鳥類的啄擊。


    接下來,我們便開始朝向我們的目的地進發。


    塔力與木醫生走在前麵開路,幾位女士在隊伍的中間,我與索鑫在後麵。當我真正踏入麵前的這片森林,一股莫名的涼意席卷全身,即便我身上背著上滿子彈的衝鋒槍,腰間別著手槍,手中還拿著鋒利的柴刀。但這種陰森的涼意就像是流淌在血液裏一樣與生俱來,無法消滅。


    剛進入森林的前麵一段路走得很快,也許是之前木醫生與塔力早上曾來過這裏,腳下全是砍斷的矮小枝條與藤蔓。我一邊走一邊環顧著四周,我們被蔥鬱翠綠的植被所包圍著,這些植被長得異常茂盛,每一棵都幾乎沒過我們,這是極其危險的,因為我們視線望不到的地方會潛伏著殺機。在我們頭頂,粗壯高大的樹伸出奇形怪狀的枝葉遮擋著陽光,這也算是這座島目前為止給我們唯一的幫助,不會讓我們在烈日下暴曬,遇到暴雨來襲也有處躲避。


    就這樣我們走了一段時間,一直相安無事,但是我並沒有放鬆警惕,我們現在還是在島內森林的邊緣,裏麵存在的一切都是個未知數,不能當危險來臨時再去做好準備,那時,一切都晚了。


    越往深處,我們的速度開始慢了下來,而地勢也發生了巧妙的變化。


    我能感受到,我們在向上走。


    除此之外,周圍的地貌也變化多樣起來,真正的自然百態呈現在我們麵前。也許是速度變慢了,我的注意力能有更多的時間停留在周圍的植被上,我雖然走過無數地方,在各種生態環境下生存過,但如此多樣性的生態環境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們所走過的地方,空氣芬香,鳥兒啼唱;時而幹澀,時而潮濕;時而溪水穿流,時而岩石峭壁。我似乎能嗅到蚯蚓翻滾泥土的芳香,聽到成群的肥魚溪水的輕靈,以及聽到蜜蜂搬運香甜蜜糖時的奏樂。


    我晃了晃頭,強製將這些讓我過於放鬆的感覺壓製下去,提醒自己要時刻小心,同時一種與之前相同的擔憂襲上心頭:這裏似乎有種魔力能夠讓人產生幻覺,不由得放鬆自己。


    但即便我這麽憂慮,可周圍的景象並不會欺騙我,各色的花開始出現,好像在我們麵前爭相展露它們的羞澀,可以稱得上是瑰麗景色,美過我所走過任何一個地方。


    如此美景也令前麵幾位女性成員時而駐足,方筱也拿出了她貴重的相機,對著一些奇異的景觀按著快門。對此,我不禁疑惑:我們每個人來到這裏的勇氣,是足以讓我們可以拋下一切的目的給予的,難道對於這個嬌滴滴的方筱來說,她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攝影?


    荒謬的猜測令我苦笑了一下,對著她喊了一聲,提醒她注意安全,她卻不以為然滿臉笑容地回頭給我一個抓拍。我無奈,對她提醒絕大成分是為了團隊考慮,她惹了麻煩,我們都要有所牽連。


    “現在的小姑娘就是有活力……”索鑫突然出現在我身邊,他一手提著黑色的密碼箱,一手拿著我們一樣的柴刀,一邊盯著遠處方筱一邊對我說道。


    我冷哼了一聲並沒有什麽回應,算是表達我的態度。其實,雖然昨天我對他的態度好轉了一點後,但之後並沒有任何提升,他這種輕浮的態度我還是很不喜歡。


    索鑫見我沒有回應,尷尬地笑了幾聲,沉默了一會,又張口,這回的話題我突然警惕起來。


    “由哥,你為什麽來這裏?”他湊到我身旁,低聲問道。


    我用手中的柴刀砍斷身旁的一根枝條,看向他。他一臉媚笑,看似無所謂的樣子,但眼睛裏多了一絲狡猾。


    我沒有表現得很敏感,本來我的意圖也很正常,冒險探索未知世界已經融入我的生命。隻是這次有些特別,無論從一開始太不正常的邀請帖子,到來到這座島上奇怪的遭遇,一切都好像……都好像命中注定一樣,無論你怎麽選擇,命裏一定會出現這場“治愈”的冒險。


    “命運的安排。”


    “啥?”索鑫愣了一下,然後誇張地笑道,“由哥,你太幽默了,還命運的……”但當他看我麵無表情的樣子,立即停止了笑聲,因為我的眼神告訴他,我並沒有開玩笑。


    “那你的目的呢?”我打破了有些緊張的氛圍問道。雖然我不太關心他來的目的,但是還是順口問了。


    索鑫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將手伸出來,拇指在食指與中指之間搓了搓,低聲說道:“當然是為了錢。”


    為了錢?這種地方會有什麽錢?我嗯哼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


    “不瞞你說,我家裏有點產業,祖父一輩都是搞礦產生意的,家裏就我一個獨苗,但……”他輕歎了一口,像是有無盡的憂愁,“但那麽大的家業,卻不能交到我手裏,家族裏的一些王八蛋們認為我整天遊手好閑不務正業,沒有資格接手家族的產業。可……可我不就是願意喝點酒,玩玩……女人……玩玩車嘛……錢那麽多,不這麽花,怎麽花?你說是不是,由哥?”


    我不置可否,果然麵由心生,他是個紈絝子弟富二代。我生活中接觸過不少這類人,囂張跋扈,花錢流水,但這並不能說明一個人的好壞,畢竟是含著金鑰匙出生,虛浮包蓋了本質,來到這裏也算得上一次洗禮,對他未嚐不是一件幸事。


    “所以,為了證明自己,我隻有豁出去了……”


    他說這幾句話時,突然有點血性男人的架勢,但實質應該是為了家裏的億萬產業吧,我笑了笑,問了句我不關心的話:“那這裏能有什麽錢?”


    提到這個敏感的字眼,他有些謹慎,但還是小聲地說:“我不是說過我家裏是做礦產生意的嘛?這裏……”他指了指腳下,“這座破島上有寶貝。”


    “寶貝?什麽寶貝?難不成是某個海盜頭子藏匿寶藏的地方?”我半開玩笑地問道。


    “不是,不是……”索鑫極其認真地回複,然後停頓了一下,猛地看向我,“兄弟,你該不會以為我在騙你吧?”


    “沒有,不是經常傳聞,一些被追緝後,走投無路的海盜將其掠奪來的寶藏藏到無名的小島上,有朝一日東山再起之時再取回嗎?”我胡謅說道。


    “不是什麽海盜寶藏……”他突然低下頭,用柴刀剜了一刀腳下的泥土,“你看。”


    我看著他刀尖處的泥土,其顏色由灰到黃再到紅,竟然異常鮮豔,但有了之前遭遇的蛇鯨,我已經認為這座島嶼的生態壞境一定已經變異,所以麵對這土壤顏色的異常,我的反應並無太過於驚訝。u看書 ww.uanshu.co


    “看到這顏色的異常了嗎?”他拿我當瞎子一樣問,然後神經兮兮地說,“這意味著——這地底下有稀有礦物。”


    稀有礦物?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為什麽不屑於什麽海盜寶藏,因為有些稀有礦物的價值性超乎人的想象,是那些黃金珠寶所無法比擬的。但他怎麽就知道這裏會有稀有礦物?而且就算有如何開采?


    “就憑這帶點顏色的泥土,你怎麽確定這地下有東西?”


    聽我這麽懷疑他,索鑫臉拉了下來,然後將手推向我鼻前,一股怪異的味道侵入鼻孔,有一絲香味混雜在腥臭裏麵。


    “由哥,我們家族的產業之所以搞得這麽大,就算我整天遊手好閑,但也對這些門道耳濡目染。搞玉器的人,看玉石胚子就能看出裏麵玉的層次。我們搞礦產的,自然能通過土壤的顏色與味道,以及挖掘時的手感,猜測出地下的礦產資源,隻是——”他也表露出疑惑,“——以往我們需要挖很深的前期深井作業,這次居然在表層就看到了漸變層的顏色,估計是這座島發生了什麽變故,導致地貌裂變,深埋地下的土壤翻了上來……”


    我聽著他頭頭是道的解釋,竟有幾分相信了,看來他也並不是絕對的無所事事的人,生在礦產世家對這些知識理應死記於心,畢竟是發家之本。


    但我轉瞬一想,他為什麽告訴我這些?我猛地抬頭看向他,發現他也正在盯著我,眼中不再是訕媚,而轉化成一股異常的陰暗。


    我暗叫了一聲不好,但為時已晚,他手中的柴刀已經向我麵門劈了過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治愈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變調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變調夾並收藏治愈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