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聽著出去的人匯報打探回來的消息,眉頭微蹙。


    待到對方話音一落,她開口道:“確實?!”


    “假不了!已經傍上了!”來人正是趙良簡。自從他在營救工作中出了大力,如今已經被和連盛吸納成為“外圍”。雖說沒名沒份,但是江湖人最看重的銀子和情義,和連盛兩者都不少,他自然也就樂於效力了。


    這些日子,他和夥伴們散布在京城裏,四處打探著各種可疑消息,按照名單監視著各處地方。


    他監視的地方,就是劉铩提供的“周先生”在王恭廠的宅子。


    沒想到宅子沒監控出什麽線索來,倒弄出一樁新案子來。


    “這人什麽來頭?後頭有沒有人?”


    “有沒有人不好說,不過,他是江湖上有名號的,幹得便是調占婦女轉賣的勾當,人稱‘玉麵潘安’,他本名就做作潘成安。”


    “玉麵潘安?”三娘子嗤嗬一笑,道,“想來很是英俊?”


    “說起來也不過是中人之姿。”趙良簡道,“隻是他對婦人之心最是通透,又擅各種小意兒,采戰之術也甚是了得。女人若是著他的手,便如附骨之蛆,再也甩不掉了。”


    “這般厲害?”


    “正是。”趙良簡道,“若不然,如何能做這行。”


    “這行當雖下作,倒亦要有些真本事。”三娘子道,“你且把前後原委仔細說一說。”


    “這宅邸裏是個什麽周先生的兩個侍妾……”趙良簡說這潘成安早就盯上了周宅,因為這裏長時間沒有男主人,卻有兩個年輕女子帶著幼兒。最是好下手不過。


    沒想到雖是“肥肉”,卻不好下手,潘成安費了幾個月功夫,才抓住了她們外出進香的機會,第一次施展“魅術”。


    具體的過程如何,趙良簡亦不清楚。不過調占婦女都是有套路的,左不過也就是那幾個招數。總之一來二去,潘成安便與有容郎有情妾有意了。


    “大約兩個月前,二人在城南的一處尼姑庵裏私會,便叫潘成安給得手了。”趙良簡道,“最近大約就要挑唆她卷包私逃了。”


    “你不是說這處宅邸關防甚嚴麽?兩名妾侍隻每月初一十五燒香逛一逛廟會之外,連仆役都很少出門。”


    “三娘子,您老也是做過內院護院的。女眷們的那點事情您再清楚不過。哪家大戶不是門戶森嚴的,可又有哪一家能防得住這些事的!隻要起了這個心思,就算是天牢裏也照樣把事給辦成了。”


    三娘子聽完,卻不知如何應對。這事和抓捕“樂先生”似乎有關又似乎無關,是否幹預更是成了一樁兩難的事情。


    照理說,眼下周宅並未出現“樂先生”或者更神秘的“周先生”的蹤跡,那麽宅邸裏出什麽事都不該去幹預,以免打草驚蛇;但是眼睜睜的看著壞人誘拐婦女,將人推入火坑不救,這又有違鏢師們的道德觀。


    “事能不露聲色的平了麽?”


    “大約是不成的。”趙良簡道,“滅了玉麵潘安容易,但是他做這樁案子,京師裏頭不少同行都知道。”


    潘成安若是突然沒了,大家就會知道有人暗中幹涉此事。這個潛在的監視點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那就隻能容他把女子拐出去了。”三娘子不甘的吐了口氣,喃喃道,“這些不爭氣的!沒了男人便不能活麽?!”


    趙良簡早就窺出三娘子有心要管這事,但是礙於任務又不能管,正在兩難。他想了想道:“三娘子若是有意要管這事也無礙,這潘成安得手之後,多半是會把這女子賣給漕船上的南方客人,到時候將人截下來便是。”


    “你怎麽知道他會賣給漕船上的客人?”


    “這宅子是宛平縣裏交待過的地方,等閑不敢有人羅唕。”周宅是王業浩專門給宛平縣衙門送過帖子照應的地方,等閑的毛賊歹人不敢下手。所以“奪門綁人”是不大可能的――天子腳下這是找死的行為,但若是女眷卷包私逃,便與衙門無幹了。


    “……雖說如此,也得防著苦主動用官麵要人。故而他得了手便會把女人遠遠地發賣了。這般才能首尾幹淨,不累及自身。”


    “好家夥,這幫魑魅魍魎!”三娘子厭惡的皺了下眉,“也罷,就依你的主意。那邊的事情,你隨時與我消息。”


    周樂之聽完徐勇的匯報,停住了手裏頭的筆。緩緩將它擱下,思索片刻問道:“你覺得他們是什麽人?”


    “十有八九是開條子(誘拐婦女)的!”徐勇急切道。


    周樂之想起王知說得有容的事,再想起劉铩失蹤前也說過類似的話,不覺有些躊躇。


    此事並非空穴來風,他早就有所耳聞,但是即沒有真憑實據,自己又是“徒弟”的身份,也不便直接插手。若是稟告給王老爺,隻怕事情鬧得不堪,有辱師門。


    本來師傅對女子是頗為開通的,總把“合則留,不合則去”,也說過有容或者結衣若是有朝一日不願意跟著自己了,願意另外嫁人他也不會反對,不但不會反對,還要陪送一副豐厚的嫁妝。


    周樂之倒也不是非得讓有容她們“守著”,畢竟師傅還在不在世,在世的話還能不會回來都是未知數。這般形同軟禁的“照看”,她們心裏頭起了心思也不足為奇。


    有容倒也罷了,問題是她是周牛頓的“生母”。雖然他和王知、徐勇、劉家兄弟都知道不管是牛頓還是居裏都劉铩搞來的西貝貨,但是這幾年一起生活,師傅對這兩個孩子感情篤深。若是有容帶走了周牛頓或者在誘拐中發生了什麽不測,他怎麽和師傅交待?


    “有容是紅線出牆也罷,是受人蠱惑也好。謀取她的必是歹人,真若是到了他們手中,隻怕是萬劫不複。”周樂之沉聲道,“事不宜遲,要趕緊稟告老爺。”


    “是!”徐勇見樂先生態度堅決,大為興奮,用力點頭道,“真被人拐了去,先生回來了,丟了家眷,我們都不好交待。”


    “你把王知叫來。”


    王知這幾天貪,周樂之交待他去送年貨的事情一直拖著沒辦,這會聽到周樂之叫他,以為還是這事,因而一來便趕緊辯白道:“先生!不是小的不辦,隻是這幾天小的腿疼……”


    “我看你不是腿疼,是屁股癢了!”周樂之笑罵道,“讓管家給你四十板子你就渾身舒坦了!”


    “先生開恩!小的這就去辦!”王知忙不迭道。周樂之別看平日裏和藹可愛,人又年輕,在王老爺麵前可是一等一的紅人。關鍵是他和以前的周先生不一樣,“會當主子”。


    “且慢!”周樂之沉吟道,“你這次帶著徐勇一起去。”


    “是,是。”王知連連點頭。


    “你裝作扛東西的小幺兒。不要露臉。”


    “小的明白!”


    “到了宅子裏,不要放下東西就走。要仔細著查勘。”周樂之沉聲道,“特別是有容的屋子裏頭!”


    王知一怔,道:“這個,怕是不妥吧。”


    “怎麽不妥?”周樂之道,“你不是說她‘很不安分’麽?”


    “是,小的是這麽說過。不過她到底是周先生的妾侍,膝下還有個兒子,身份非比尋常。小的們去送物件,最多也就是在院中望簾請安,說幾句話,怎麽嚴加查勘呢?且不說男女有別,這尊卑上下也不能亂呐。”


    周樂之一想王知說得有理。不論是王知還是徐勇,都是“仆役”的身份,怎麽能去查勘半個主子的有容?更別說還要穿堂入室了。


    說起來,自己同樣隻是“徒弟”,有容結衣都是“師母”,縱然親自去,也不能去“嚴加查勘”。


    但是這會他又沒地方找一個身份高的女子來幫忙。當下道:“既然這樣,你們兩個先去,屋子裏去不了,就在院中私下轉一轉。看看有無可疑的地方。”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又囑咐道,“若有容真有什麽,大約有人暗中協助她,不是家中的仆役便是什麽三姑六婆之類。你們且仔細的問宅邸裏頭服侍的人!”


    話說到這裏,王知也知道事情要緊。忙答應了。又道:“周宅裏服侍的兩家家人都是老爺的家生子,最是可靠不過。隻怕是有外人勾引。”


    “這事我做得了主,你們隻管問就是。”周樂之道,“若是有人不老實,你們來回我就是。”


    “是!”


    “徐勇!”周樂之道,“這幾天就煩你在宅邸裏看守了。三日之內必有人來替你。”


    “是,小的明白!”徐勇遲疑了下又道,“若是三日之內有事發生,小的一人料理不了,又當如何?”


    “你師傅沒教過你?京師是天子腳下,賊人再狂妄亦不敢闖門奪人。你隻要看住了別叫人跑出去就是了!”周樂之笑道,“不過您想得倒是周全!”


    “多謝先生。”徐勇很是開心,能被這位老爺的智囊誇獎,是件極有麵子的事情。也事關自己在石翁集團裏未來的地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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