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州暴亂調查報告在元老院一經公開發表,果然掀起了一陣風波。


    不過,這場風波比以往涉及此類事情的風波要小了許多。一來廣州正鬧鼠疫,包括海南在內,各個地區都采取了嚴格的防控措施,元老們的精力被嚴重牽扯,除了少數人外,多數人都忙得不可開交,自然也沒太大的興趣來折騰解元老的問題。其次這些年來大夥對嗶嗶上的那點事已經不太感興趣了,大夥更感興趣的是如何借題發揮。


    對此最為熱心的自然是周圍為首的南下派,他原本到處聯絡心懷不滿的工業口元老,就是等著這麽一個機會。隻要兩廣戰役打成爛局,掉頭南下便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與南下派積極準備材料,準備在元老院大會上“充分論證南下之優越性”之外,另一部元老則準備借此事件,幹掉政治保衛局――至少也要把它搞得“人畜無害”。至於第三派元老,則是準備以此來論證對兩廣的投入嚴重不足,必須進一步加大投入。


    三方目前雖然沒有具體的行動,但是各自在兩刊一報和內部bbs上發表各種文章,做著輿論上的準備,準備在幾天後的聽證會上進行一場大規模的撕逼。


    至於解邇仁,也接到了回臨高參加聽證會的通知。梧州的具體工作暫時由趙豐田代管。


    因為鼠疫的關係,為減少人員流動,除了當事人之外,在兩廣地區的元老沒有回臨高參加聽證會。馬甲根據各方的提案,羅列了若幹主要議題,將這些議題和相關材料發送到外派的元老手中,他們隻需要根據這些議題闡述自己的立場和理由就可以了――不闡述理由也無所謂,隻要有具體立場。


    至於參加聽證會的人員,由在臨高的元老中隨機抽選五十人參加,具體的事務性工作由司法口負責。


    聽證會在百仞城秘密舉行的,會懂速記和速寫的元老進行全程記錄。


    “速記也就罷了,還速寫,我們這是美利堅的範啊。”董時葉看著會場裏擺成馬蹄形的桌椅說道。


    “主席台上一麵紅旗一麵藍旗,交相輝映!再配上這羅馬範的元老院徽,是不是有點人類帝國的意思?”馬甲笑道。


    他和董時葉分別是會議的主持人和監會人員,所以提前到了會場。


    “沒錯沒錯,可惜還不夠機械朋克。”董時葉看著正賣力的指揮歸化民做做後的布置工作的安熙,“這都是他的主意?”


    “他能有這本事?這都是專業搞美術的元老設計。”馬甲說,“我們這會堂原本也太不講究了,極簡主義也得有個分寸。好歹這臨高是我們的‘龍興之地’,花點資源搞好些沒什麽問題。以後再開全體大會、d日紀念大會也氣派些――總不能老在露天電影院開。”


    “馬甲,你說這次解邇仁能不能安全過關?”


    “這得看你怎麽定義過關這個詞了。”馬甲一笑,“要我說,他應該比獨孤會好些。隻是恐怕要有個階段當閑人了。”


    “當閑人也沒什麽不好的。”董時葉說,“我們忙得屁滾尿流,不也是個元老?就算做到元老院主席、國務卿,不也是一張票?”


    “雖然都一張票,影響力可差遠了。你在元老院裏說話能有文德嗣、馬千矚說話管用嗎?外派元老過去在元老院裏說話不響亮,常師德、趙引弓這些人還都鬧得灰頭土臉的。如今可不一樣了。兩廣攻略到現在,外派元老在元老院儼然成了很大的一股勢力。這回工業口的元老摩拳擦掌,還不是覺得自己說話不管用,準備來掙一波存在感?”馬甲歎道,“不過要一直失聲,誰也不會拿你當回事。鬧一鬧,不是沒有好處的。”


    這邊安熙已經把最後的布置工作做完,讓歸化民服務人員退場――從這一刻起,會場就沒有服務人員了,包括倒水在內一切都得自助。


    與會的五十名元老陸陸續續的到場了,馬甲在裏麵看到了不少熟麵孔,自然,如今差不多有一半的元老去了兩廣,留下的不到二百五十人裏選五十個,抽中比率還是很高的。


    要在過去,這裏麵有幾張麵孔很是能讓馬甲頭疼,不過現在,他玩弄議會鬥爭的技術愈發老練――或者不如說,越來越多的元老隨著權位的高升,屁股開始坐到其他板凳上去了。原本許多能煽動人心的東西,如今愈來愈沒有戰鬥力了。


    “馬院,時間到了。”安熙在身邊小聲提醒他。


    馬甲看了看手表,果然已經到下午十三時正。


    “最後一次清場,關閉大門。”他下令道


    下午一時是聽證會關門時間,逾期不到的視為自動棄權。


    隨著大門關閉,原本顯得有些安靜的會堂裏忽然之間話語聲便多了起來--一屋子都是“自己人”了,說起話來自然沒有那麽多忌諱。


    “這解邇仁也真是亂來!正經事不幹盡搞女人!”


    “就是,一天到晚玩情調,講文化,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把他下放到儋州去下車間勞動改造三年。”


    “我們儋州化工可不要這樣的累贅。”


    “自古筆杆子文化人靠不住。畢竟是文科生嘛……”


    “文科生掘你家祖墳了?還是搞你家生活秘書了?”


    雙方怒目而視,馬上有人出來打圓場了。


    “這事也不全是解邇仁的責任,他一個光杆司令杵在梧州,能維持局麵就算不錯了。搞個女人現在不是普遍現象嗎?你上回不是把輕工業中央實驗室裏那個女實驗員給推了?”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


    “老解這件事上挺冤的。關鍵還是各個部門給他支持太小,就象評書裏說得,給你三千老弱殘兵去打硬仗――擺明了就是去送死嘛!”


    “嗬嗬,政保局不是號稱無所不能嗎?關鍵的時候總是拉稀。上回給他們滑過去了,我看這回還有什麽說辭!”


    “伏波軍也有問題,元老在梧州,給他一個連協防――這tmd是在耍人吧?至少得留一個營!”


    “你別瞎bb了,伏波軍一共才幾個營?保護他解邇仁要一個營?文德嗣在廣州也沒這麽大排場!”


    “文德嗣也是元老而已,憑什麽他比解邇仁牛逼?!”


    “元老和元老本來就不一樣,”有人故作高深,悠悠道,“從我們踏上沙灘的那一刻起就不一樣了……”


    元老院的討論象以往一樣開始漫無目的的發散的時候,解邇仁悄悄地登場了。


    解邇仁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基本上就是按照美國殺人犯上法庭的標準。專門理了發,踢了胡子,穿著一身整潔的半新舊棉布“幹部服”。按照規章,由辦公廳指派兩名元老“陪護”他。


    盡管一幹人是悄悄地進來的,但是他一走進來,立刻引起了在場元老的關注。有人還發出了噓聲。


    解邇仁想露出些笑容來顯示自己“鎮定若常”,但是眼下他的心情根本就擠不出任何笑容,隻好呆著一張麵孔,對噓聲充耳不聞。


    調查報告的正文他已經讀過。雖說姬信和陳白賓走得時候並沒有向他暗示過什麽,但是他們的調查過程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底下,雖然無法得知被詢問者到底說了些什麽,大致也能猜出整個調查的方向。


    基本上,調查是按照他預想的方向在走。不過,到底他們有沒有搜集到更多的信息,趙豐田等人對調查組具體說了什麽……他都不得而知。所以難免心裏有些忐忑。


    看到報告之後,解邇仁的心大致定了下來。這份報告基本沒有出他的預料。他心裏暗暗感激,雖說他事先作了安排,但是姬信顯然是“高抬貴手”了。接下來,他就要得指望元老院對他“高抬貴手”了。


    為此,他已經揣摩了可能會遇到的問題,並且設想了自己應該采用什麽樣的方式來回答。說實在的,他十分欣賞常師德當年的答辯,亦莊亦諧,嬉笑怒罵,揮灑自如。不過,自己眼下的問題可比常師德大太多了,還是保持低調、謙遜的態度為好。


    他在聽政席上落了座。有些緊張的瞥了一眼正在主持席上的馬甲,隻覺得全身都被出席的元老的目光給“萬箭穿心”。不由地心跳加速,腦門子上不由自主的泌出了汗珠。


    馬甲見人已到齊,他用法槌敲了下,說:“請大家肅靜!”


    隨後便是一整套的“儀式”――儀式感是馬甲追求的“法律尊嚴”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所以如今的聽證會較之過去,程序複雜了很多。不但要宣讀元老院的“聽證會決議”,還要宣讀相關規章等等。


    一番儀式走下來,已經過了十多分鍾。眾元老都有些不耐煩了。這時候法槌又敲響了。


    “諸位元老,由姬信、陳白賓兩位元老住持的梧州暴亂調查業已結束,相關的報告也已向全體元老散發。參與此次聽證會的元老有無沒有閱讀該報告或者對該報告持有異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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