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九)


    我們回到了杭州總部。


    黑少去了保衛科,他自已的科室。


    小孟說醫院裏最近病人特別多,人事調動越大,她都忙不過來。我想了想,又到門診部去看了看,看她又要賣藥,又要接見病人的,的確是很忙,門診室的長椅上擠擠挨挨的坐著男女各式病人。


    我見這樣,便對小孟道,這陣子,我幫你吧,醫院裏現在人手不夠,門診部暫時不會調什麽人來了。


    她衝我笑著點點頭,我便對坐在一旁等了許久的女病人道,你跟我來吧。


    一下子站起來一堆,我笑道,你們排好隊,一個個來,看愛情病急不來的。


    他們笑笑點點頭,讓我選進辦公室,在外麵規規矩矩的排好了隊。


    真是奇了怪了,現在竟然這麽多人得愛情的病,而且男女老少,小到十二三歲大到四五十歲的,這個世界怎麽啦,看來愛情診所的真是要再招員工進來了。


    我坐到自已的辦公室裏,對著外麵的病人道,請進來吧。


    進來的是一個四十開外的女人。怎麽形容呢,一看到她,立馬讓我想到這幾個字,女人三十豆腐渣,如果到了四十,就像麵前這個女病人,不但是豆腐渣,而且還是發了黴的豆腐。


    我並非有意貶低我的病人,隻是事實如此,你看她,麵色皮膚發黑成皺,身上卻是奶子下垂,屁股塌陷,肚子鼓出來,仿佛本來是奶子屁股上的肉全部全到前麵的肚子上去了。


    這是個不會保養的女人。


    可是不會保養倒還罷了,她還不會穿衣,如此的身形,卻穿著一件大紅色的緊身T恤,外麵是一件黑色的小短外套,這種外短裏長的服裝這幾年很流行,可是隻適合那種肚子上沒肉年輕的女孩子穿,她這個年齡,雖然穿紅搭黑不妨事,但是這種款式的衣服,她穿起來,不但沒有讓她增加半點美感,反而顯得醜陋和愚蠢來。


    請坐,恩,把你的病情給我講一下,我好根據具體情況帶你到相應的科室去治療。


    我是醫生,她是病人,沒必要過多的注意病人的儀容服裝。


    我開始收斂精神,言歸正傳。


    她聽了我的話,卻立馬有了淚,把額前的染成黃色的頭發撩了撩,哽咽道,我老公不要我了,要跟我離婚,我不想離,卻沒了辦法。


    她仰頭望了我一眼,她的臉上長滿密密的黑斑,仿佛一張懸掛了許久的蜘蛛網,眼角的皺紋已經張牙舞爪,再加上染在黃色,燙成波浪卷,像一堆雜草一樣的長發,整個給人的感覺就是,怪不得她老公會不要她。


    很多女人被拋棄,往往要想想自已,是否夠美,夠有才華,夠有涵養,能夠留得住身邊愛人的心。


    變心有時候怪不得戀人,人總是向往美的東西。當你已經不再是當年的你時,變老變醜,男人把眼光投向外麵,也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女人要對自已好一點,要想守住自已的愛情,請記住這一點,一定要讓自已美麗獨立起來,要有自已的事業,自已的朋友,要好好的保養自已,要盡量今天比昨天更美,懂得的更多。


    可是,這個道理,我麵前的女病人卻仿佛不懂得。


    她拿著一塊手絹,在我麵前哭訴。


    結婚十多年了,年輕的時候還是他追的我,那時候追我的人可多了,他沒有錢,長得也不得最帥的,我就是看他人老實,才嫁給了他,可是沒想到,結婚十多年,我全心全意為了這個家,給他生兒育女,和他一起創事業,打天下,當時他沒錢,我們開了個煤氣站,我一個女人家,那時候瘦瘦弱弱的,也一缸一缸煤氣替他幫上車,那時候,他流著淚抱著我說,一輩子對我不離不棄,可是沒想到,他現在就食言了,嫌我老嫌我醜,說我現在無法理解他,要跟我離婚。沒錯,他後來一直在進步,他考了研,考了博,我讀完高中,就沒讀了,可是年輕的時候,也曾兩情相悅,一天有聊不完的話,現在卻說我無法理解他,說我和他無法勾通了,大夫,你說這男人到底是怎麽回事,這愛情這東西怎麽這麽靠不住呢,我當年為了他差點和自已的爸媽翻臉決裂,這十多年來,為了讓他讓孩子讓家裏生活過得好一點,我省吃儉用,起早貪黑,從來不買貴的化妝品,不買名牌衣服,一切為了這個家,為了他,可是卻落得這樣的結局。嗚嗚,我真是不甘心啊,他怎麽一下子就變了心呢。


    我望著她,麵前的病人,仿佛一片被時光和生活這些蟲子啃食過的枯葉,在我麵前,流著淚哭訴。


    糟糠之妻必下堂,雖然古訓要我們糟糠之妻不下堂,但是在愛情麵前,在現實麵前,必下堂才是真理。


    愛情本來是保鮮和短暫的,何況你還不如從前呢。


    大夫,我還有沒有得救?


    她止住眼淚,抬眼望著我,疲倦絕望的眼睛裏帶著希望。


    大夫,我走投無路了,他現在天天不歸家,孩子們都大了,在外地讀大學,我現在家裏有錢了,可以隨心所欲的買東西拾掇自已了,可是他人都不在了。我成天白天晚上的在街上逛,逛到你們這時來的。你說說,我有什麽辦法沒有?


    恩,太太,你先別哭,你說說,你想要什麽樣的治療效果。


    我不想離婚,我想要他向從前那樣愛我。我老了,孩子都這麽大了,現在叫我離婚,我下半生該怎麽過啊。


    恩,太太,你別哭了,我們一定治好你的。你先別哭吧。


    她卻越說越傷心,哭的聲音大起來,外麵有人在觀望,一會,竟有個女人也走進來,哭著說,大夫,我跟她一樣啊,我老公說我和他無法溝通,MD,年輕的時候,也沒見他嫌我學曆低啊。你也幫幫我吧。


    她穿著黑衣黑褲,三十我歲,卻還披著個頭發,稀稀亂亂的,帶著一股風跑進來,撲到我麵前站定,她身上的氣味卻沒有站定,撲到我鼻子裏來,是渾雜著油鹽醬醋還有女人體味的怪味道,讓我幾欲捂鼻。


    隻得盡量對她們道,你們先別著急,我馬上到你們到相應的科室去。


    她們才稍微好了一點,在那裏小聲哽咽著,等著我。


    心裏搜索著,這種病例,帶她們到哪個科室去,西施的整形科,讓她們變漂亮了,是不是就能奪回她們的老公?可是她們說的,好像並不隻是外貌的問題,還是媚術科?好像也不是,還是其它科室。


    想到這裏,這時電話響,我接起,是院長百媚。


    她爽郎的笑著,對我道,我打電話去你辦公室,你不在,問你助理,她說你到門診室去了。醫院現在病人多,可忙呢。


    我笑道,是的,我現在麵前就有好多病人呢。百媚,我看我們還要開分院哦,病人實在太多了,人手也不夠。


    她在那邊笑,說道,恩,我也在想這方麵事,二十一世紀什麽最賺錢,開愛情醫院。嗬嗬。


    我也笑,看到麵前這個病人,說道,百媚,正好要問你件事,對於三四十歲和老公鬧離婚的女病人到哪個科室去?我以前還沒碰到過這種病人呢?


    百媚嗬嗬地笑,說道,去內才科吧。女人不比男人,很多時候,身邊愛著的男人進步了,她們越原地踏步踏,所以差距越來越大,外在,內在,老公才想找二奶小蜜。女人卻不知道這是自身的原因,卻怪老公變心,外麵的女人是狐狸精。你帶她去內才科,內才科給她們從裏到外的治療,治病要治根,就這個道理。內才科在醫院大廈九樓,病人多,所以樓層安排得低一點。去吧。


    她掛了電話,我起身帶著病人往內才科走去。百媚果然是愛情專家。隻是不知道她的安公子找得怎麽樣了,回來事多,兩個人也沒時間私底下聚聚。


    唉,醫生醫生,醫得了別人,卻醫不了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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