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峰正要去山腳下那一堆輪胎製成的健身器材去看個究竟,餘順吉卻先從院子大門正對著的一排平房出來了。


    他把門半掩著,從裏麵丟出一柄半人多高的榔頭和一把長柄開山斧子,肩膀依著門板上下拍了拍手,招呼全峰:“孩子過來,趕緊的,上午還有活兒要幹呢!”


    全峰望著地上那兩樣幾乎可稱得上是凶器的工具將信將疑,不知道餘順吉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他倒是聽說過有些教練願意用幹活的方式來進行訓練,讓運動員在幹重體力活兒時對拳擊的技巧觸類旁通,這倒也不失為一種避免枯燥的好方法。


    但是那柄錘子他瞧著滿院子的輪胎和廢舊汽車倒還能想的通,卻怎麽也想象不出要這柄斧子是幹什麽用的。


    難道是餘順吉用來做監工的?


    想到他早上對金勝來那嚴苛地幾乎沒有商量餘地的態度,全峰居然有點寒毛倒豎的感覺。


    他滿腦子猜疑跟著餘順吉進了平房大門,跟外麵有些破敗的景象截然不同,這平房裏麵卻別有洞天,地上鋪著嶄新的白瓷磚,兩側的白牆半人高的位置上還塗著綠色的防塵油漆。


    按照常理來說,風沙比較大的地區的平房很難打掃的特別幹淨,不論怎樣地上卻總有灰塵,可這間屋子裏打掃地幹幹淨淨,所觸之處甚至找不出一點浮塵出來。


    牆角裏安裝著自製的土暖氣,把整間屋子燒的暖洋洋的,全峰滿身地汗水原本都快要在外麵凍住了,一進屋子被這熱氣一烘,立刻又順著後脊背流了下來。


    平房裏屋拐出一個與餘順吉年紀相仿的老頭來,他們的長相甚至也相仿,一見全峰就樂得開了花,一邊張羅著給全峰脫外套,一邊誇道:“這回這個好,這孩子真結實,跑了幾天了?”


    全峰聽他誇自己真結實,再瞧他在自己身上上下紛飛不斷遊走的眼神心裏嚇了一大跳,再聯想到剛剛見到的那柄大斧子,不由得開始懷疑起餘順吉到底是不是教練來。


    難道他這是專吃小孩的黑店,跟餘順吉長的很像的老頭見到他臉上防備的表情立刻哈哈大笑起來,連拍他的後背將他推進裏屋,“身子骨不錯,就是有點膽小,哥啊,你這回這徒弟有意思。”


    進了裏屋,全峰見到餘順吉正啼哩吐嚕地吃清湯掛麵,見他進來了,拍拍旁邊炕頭上的空位,“趕緊吃,吃完了幹活,今天第一天,什麽都得準備,別磨蹭了。”


    等全峰坐穩了他才又解釋道:“這是我老弟,他叫餘順利,我倆雙胞胎,這汽修廠就是他的,你也看見外麵那堆東西了,早年間體校沒建那個訓練館的時候我的徒弟都是在這訓練的,後來我慢慢不帶隊了,就很少上這兒來了,你趕緊吃,別客氣,當時那些東西就留下來了,我前一陣子看了,都還能用,以後咱們就這訓練。”


    全峰心中疑惑減輕不少,可是還沒想明白那斧子是幹嘛用的,但是餘順吉不說,他也就不多問,反正早晚都得知道,於是痛痛快快地跟著餘順吉一起將桌子上一大盆的麵條全都幹掉,沒有什麽比剛劇烈運動完就能填飽肚子更舒服的事了。


    吃完了麵,餘順吉把碗往桌子上一丟,對全峰說:“走。”


    又轉頭對著屋外喊:“順利,明天別做麵條,弄點白米粥,多蒸十個雞蛋,這孩子得控製體重,碳水不能攝入太多,今天這有點超標。”


    順利在外麵應道:“知道了哥,今天家裏就這點麵條,我就都給煮了,白天我去弄點雞蛋去。”


    “嗯。”餘順吉不多說話,領著全峰出了門,叫他扛上兩柄凶器扔到夏利後座上,自己則坐在駕駛室,對著全峰說:“上車。”


    全峰受寵若驚,他以為還得跟著後麵跑呢,忙不迭地坐進副駕駛,夏利打火禿嚕半天也不動地方,還是餘順利出來推了一把,車才動了。


    “這他媽老小子,就知道坑他哥,我讓他給我弄輛車,就給我一個這個。”


    全峰可沒從餘順吉的抱怨裏聽出責備來,反卻聽出不少自豪之情來。


    夏利沿著汽修廠前麵的砂石路一路向北開,路的盡頭卻與一條沿著秀峰山腳建成的省道相接,全峰看到兩條路的交匯處同樣傍著山腳而建有一家木材廠,規模與吉利汽修幾乎不相上下,隻不過院子裏堆成山的卻是一根根的粗壯原木。


    餘順吉把車停在廠子門口,進去說了一聲,這才招呼全峰拎著斧子下車。


    全峰照他吩咐進了木材廠,廠裏的看門人剛好鑽進了平房,就給全峰看了個背影,瞧這意思,他們對餘順吉的做法早就習以為常了。


    餘順利領著全峰來到院子中間那些堆成山的原木中間,像是逛菜市場一樣東瞧西看,終於在一根一人合抱的帶皮原木麵前停了下來,他彎腰下去摳了一塊樹皮在手裏攆了一下,站起身來腳踩在原木上,用手一指他踩的位置,對全峰說:“就這根,濕度不錯,你今天上午就幹這個,從我踩的這個地方把它砍下來。”


    全峰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教練,你這是要蓋房子嗎?這木頭做大梁的話,從你那砍的話太短了。”


    餘順吉笑道:“你還懂得挺多,蓋房子你也知道,我不蓋房子,這是給你做個沙袋。”


    全峰有點發呆,這不是跟秦學勇的路子差不多嗎。


    餘順吉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一邊催著他幹活,一邊在旁邊解釋道:“你們那秦教練,他以前在部隊的時候我見過他,我去給他們做格鬥交流指導,他那會可是拳擊的一把好手。”


    這可是出乎全峰的意料,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居然以前就認識。


    他一邊兒照準了餘順吉踩過的地方發力砍木頭,一邊兒聽教練繼續道:“後來他不知怎麽的就突然轉業了,聽說走的很急,我也是多年之後才聯係上他,不過在他走之前我們曾經就拳擊訓練有過點兒交流。”


    “那時候我們就在琢磨怎麽國外的拳擊手那麽厲害,咱們國家的人身體素質其實要說也並不差到哪去,他們部隊國際特種兵大賽上還總能拿獎,你說這要真是人種因素為什麽當兵的就能贏國外的,到了體育場上就不行了呢。”


    “我們就覺得是練的不行,看書 .ukanshu.om 後來我就跟他學了點部隊那些硬功夫的訓練方法,什麽徒手開磚,腳踢實木之類的,他也跟我學了點國外那種力量訓練,不過我倆沒太多機會仔細研究,後來就變成了他研究他的,我研究我的。”


    “結果你也知道,他不就專門搞力量訓練去了嗎,拳擊也扔下了,幹脆練健美去了,我估計要不是遇見你,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給人當教練了,沒想到,他還把你訓得挺有模樣的。”


    全峰正靠著腰腹部的爆發力將斧子猛地舉到空中,又利用屈髖的力量給斧子的柄上施加了一個加速度,斧子頭迅猛地落下,像是應著餘順吉說話的景似的,哢噠一聲,入木三分。


    “我跟他分別回來之後,就在我弟弟那汽修廠琢磨了一塊地方,我們那個年代沒有現在健身房成套的那種器械,都是自己研究,我照著國外的視頻用鋼管和輪胎仿造了一套,也幸虧我弟弟電焊活兒好,這東西留下來還挺實用的,”餘順吉指著這塊木頭說,“另外我又把學勇教我的硬功夫發揚了一下,你光打樹,可是樹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永遠打的都是在動的目標,所以打樹不如打沙袋。”


    全峰狠狠一斧子下去,那根原木崩掉了一大塊木屑,卻也不過砍掉了它寬度的五分之一,他喘著粗氣說道:“所以,這就是我的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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