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市的百姓望著遠遠離去的書院學生,又想著方才房遺直說的話。


    心裏對房遺直口中的那位先生,不知道有多好奇。


    格物廳裏,魏征坐在一張凳子上,此刻的心緒是頗為雜亂。


    魏征就在想,一旦今日出去的學生們在東市鬧出了什麽亂子,到底該如何是好。


    學生們在長安城百姓眼中,本就是紈絝、惡霸。


    他們做了什麽,百姓們也隻會以為他們死性不改。


    可在其他人眼裏呢?


    書院私自放學生出去禍害百姓,這是要幹什麽?


    此刻的魏征屁股有些坐不住,想要讓趙辰跟自己出東市看看,又拉不下這個臉來。


    趙辰瞥了眼如坐針氈的魏征,心裏自然明白他此刻的心思。


    “老魏頭,放心吧,他們不會鬧出什麽事來的。”趙辰勸了句。


    “隻怕他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魏征看著趙辰,歎了口氣。


    “堵不如疏,隻要他們願意改,我就給他們機會,至於他們的本性,還是那句話,誰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壞人。”


    “還是說,老魏頭你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性格?”趙辰笑笑,對魏征方才的話不置可否。


    “我……”魏征張了張嘴。


    年少時的他,自然也是行為乖張,街頭鬥馬,好不快活。


    也是後來年紀大了,才慢慢有了改變。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


    “你我皆被人稱一句先生,就要規勸學生向上,改變他們的性格。”趙辰緩緩說道。


    魏征睜著眼睛,頗為詫異的看著趙辰。


    他從未想過能從趙辰嘴裏聽到如此有哲理的三字箴言。


    人之初,性本善。


    言簡意賅。


    “先生,他們回來了。”魏征正想問趙辰方才說的那些,是從何處而來,便聽到外麵傳來書院護衛的聲音。


    “好,我知道了。”趙辰應了一聲,便從躺椅起身,與魏征笑道:“老魏頭你若是擔心他們鬧出事來,現在可以跟我一起去問問。”


    ……


    書院最前麵區域,昨日留下的坑洞,早上已經讓人給填平。


    幾十名書院學生都站在此地。


    在他們麵前,是二十筐滿滿當當的蘭花。


    春風吹過,蘭花的香氣隨風飄散。


    “這麽多花,肯定可以弄出來好些先生說的那種香水吧。”房遺直臉上頗有些期待。


    在他旁邊站著的,是長孫衝。


    此刻的長孫衝,沒有了往日的那般跋扈,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沉寂。


    “誒,長孫衝,你沒事吧,先生不都原諒你了嗎,怎麽還悶悶不樂的。”房遺直發現長孫衝的怪異,開口勸道。


    “不是因為先生,而是想著方才我們去東市的時候東市的百姓視我們如豺狼虎豹一般。”


    “以往都我都沒有在意,今日再見,心裏便是莫名的慌張。”長孫衝搖搖頭,神色有些失落。


    “你慌張什麽?”房遺直有些奇怪。


    以往他們在長安城橫行無忌的時候,就屬長孫衝衝在最前麵。


    怎麽今日,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長孫衝搖搖頭,沒有繼續往下說,目光落在遠遠朝這邊走來的趙辰與魏征身上。


    李泰看了眼長孫衝,心裏似乎有些明白。


    ……


    “先生!”


    “先生,按照您的吩咐,我們買來了鮮花,擔心不夠,所以就多買了些,足足有二十筐。”


    趙辰還未走進,一眾書院的學生們就圍了上來。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濃鬱的笑容。


    魏征心裏有些憋屈。


    自己在書院裏教了這些個小子、丫頭們足足三個月。


    每一次見到自己,這些家夥,好的就是跟他打一聲招呼,然後轉身就跑走了。


    不好的,拿餘光瞟一眼自己,鼻孔朝天理都不理自己。


    趙辰昨天才來書院,今日是第二天。


    怎麽就讓這些個混小子、丫頭們如此追捧?


    魏征心裏有些不服氣,不對,是很不服氣。


    大家都是書院的先生,自己還比趙辰資曆足,經驗多,跟學生們相處的時間也長。


    怎麽就對自己愛答不理,對趙辰就生怕不趕趟?


    “挺好的,那麽我們現在就準備開始。”趙辰點頭,甚至沒有問他們在東市,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麽。


    眾人也是訝異。


    按照以往書院先生的做法,便是他們從家裏來書院,也要盤問個清清楚楚。


    生怕他們在外麵做了什麽事,丟了書院的臉。


    這今日,怎麽……


    “先生,您不問我們今日在東市,有沒有遇到什麽事嗎?”李泰心中也是好奇。


    他以往雖然沒有跟這些人一起在長安城內為非作歹,但也時常有耳聞。


    今日又親眼見到百姓們的慌張。


    趙辰竟然不問,當真是太奇怪了。


    “遇到什麽事,你們也都處理完了,更何況你們出發之前,我已經交代過了。”


    “你們又不是三歲童子,都有自己的是非判斷,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全都由你們自己做主。”


    “我最多就是在事前提醒你們一句。”


    “怎麽,還想我天天給你們抱在懷裏教育?”


    “哈哈——”


    趙辰最後說了一句玩笑話,引得一眾學生們大笑。


    心裏對趙辰那是越發的敬重。


    之前還覺著趙辰年紀與他們一般大,這樣的人憑什麽當自己先生的部分人。


    此刻也覺著,趙辰比書院裏的其他老頑固好太多了。


    “先生,今日我們買花,可是給過錢了。”房遺直與趙辰拱手道,臉上甚至能看出來一絲得意。


    魏征也是愣了下。


    房遺直雖然說是房玄齡的兒子,但是從小就給他母親寵壞了。


    而房玄齡又是個妻管嚴。


    這就導致了房遺直做什麽錯事,房玄齡都沒有辦法管教。


    買東西要給錢,魏征根本就覺著房遺直心裏就沒有這麽個概念。


    陡然一聽到說,房遺直買花給錢了,魏征心裏那個高興啊。


    “給錢了好,給錢了好啊,老夫真為你高興……”


    “買東西給錢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還擱著開心上了,老魏頭,我覺著,學生們問題的根由,就處在你這裏。”趙辰皺眉,打斷了魏征的話。


    “我……”魏征心裏那個憋屈啊。


    自己不過是說了一句話,趙辰這小子咋就給自己懟回去了。


    什麽叫問題的根源出現在自己身上?


    這小子擱著搞人身攻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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