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島主所指,挨著洞主一側坐下,奕晴在我另一邊。落座後,才注意到洞主今日一身淡然的裝束,跟奕晴頗有幾分相類:頭發隨便的梳個小辮兒別在腦後,白色緊身短袖,牛仔布裙,――那種腿邊分叉的布裙,在我看來及其不倫不類平凡庸常的著裝,或許,這兩個女孩兒都不想在這種場合過分張揚。鬼知道是出於什麽目的。


    但這使我總有一絲不快,而奕晴在我看來也是總有一股悶悶不樂的憂鬱勁兒,這更是我不快的積重難返。


    大家先喝著茶,一邊等癡仔。有一句沒一句的開著玩笑兒。這方麵島主是高手,他的話總能熱的大家夥開心或會意的笑,盡管你心裏會有些不爽有一絲不快。


    癡仔帶這個漂亮女生來了。那女孩的姿色足以引起島主等男生們驚呼而女生們嫉妒的程度。


    而在我看來,這就是另外一個夭夭:時髦的發式,時髦的著裝,再配上故意隱藏起來的那股無法忽視的高傲神情。


    “這是誰啊?”島主笑問。


    “我女朋友!”癡仔拉著她過來坐下,幾分自豪的道。他們坐在了傻子和奕晴中間。


    “什麽時候勾到的?這麽漂亮!”傻子故意附在癡仔耳邊,裝作小聲耳語,但在場的人都能聽得到。她的問話自然引得大家跟著笑。


    癡仔推了傻子一把,一本正經笑道:“國經貿的,保險係的,我轉係後,跟她一個班。”答非所問。


    “啊?你是不是為了她才轉係去的保險係的啊?老實交待!”島主借機笑道。


    “我是去旁聽她們課時認識的!”癡仔解釋著,笑著看那女孩。


    在我們如此說笑時。那女孩也沒閑著,她隔著傻子和癡仔兩個人,主動跟夭夭攀談起來,倒像以前認識。


    而我身邊的兩個女孩,也在七嘴八舌得聊著什麽,我雖沒留意聽。也知大意是說著本部那件“驚天血案”,洞主感歎深為校中人,卻隻有在報紙上刊登以後自己才知詳情,而奕晴則提供了更多具體細節,以滿足其好奇心。聽了她的話,隱隱有種為自己有幸成為那個使事件曝光的幕後英雄而津津樂道的感覺。於是我自己也覺得自豪不已。因為我自己才是那真正的幕後“高人”。


    “人齊了,服務員。可以上菜了。”島主吩咐道。


    這是我第一次吃韓國料理,除了覺得程序繁多和米飯夠多之外,倒也沒什麽新奇。到更像一次家常便飯。“難道島主是想故意要給我省錢嗎?”這麽想著,我更覺不快起來。


    “沒有酒嗎?喝點酒吧?”我向島主提議到。


    “這裏隻有白酒,要喝嗎?我估計沒人喝,所以沒要。有人要喝嗎?要喝得請舉手。”島主笑著探尋大夥的意見。


    “你幹什麽?還要喝酒?”奕晴在旁邊推我。要我慎重。


    但我主意已定。第一個高高舉起手來。


    傻子搖著頭,口裏說著“不喝不喝”,癡仔到是很給我麵子。馬上舉手相應,並說“白酒算什麽,喝的就是白酒!”出人意料,夭夭成了第三個舉起手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女生。


    見到如此情況,島主二話不說,舉起手招呼服務員:“來一瓶酒,謝謝。”


    身著韓服的女服務員把酒端上來的時候,同時給每個人都準備了杯子。一場敬酒大戰勢在難免,而要勸說每個人都喝點酒,是島主樂於也善於執掌的。


    一番禮讓後,女生中隻有夭夭和癡仔女朋友要了半杯,奕晴和洞主要了一瓶可樂。傻子半杯。我,島主,癡仔各滿杯。


    就過三巡,幾個把酒言歡者皆已成了紅臉關公,尤其是島主,不知哪來的一股傷感,使他借酒澆愁的情緒更盛,竟言語間有些哽咽。


    受其影響,癡仔也眼圈泛紅,但酒喝得更猛了。


    兄弟離別之情,在此表現得如此真實,使我絲毫感覺不到一丁點兒演戲的成分。本是看不慣這些的,也不能不受影響,再加上本來就有些不快,同時更意識到自己本該比他兩個轉係要走的人更覺悲哀才是,因為自己可能是要徹底地走的人。更是放縱的喝酒,同時語無倫次起來。


    而奕晴雖然想阻止我,卻不起作用,以至於後來儀態失盡,還渾然不覺。


    最大的快樂,是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個中滋味,今方體會。


    當時第一次喝的不省人事。


    事後聽人敘述,方覺當時情景的荒唐可笑。


    怪隻怪那頓乏味的飯,怪那兒隻賣白酒,把一個本該喜氣洋洋的“訂婚宴”變成了另一場散夥飯。不過我也慶幸如此,不然,在聽到別的不管什麽人“百年好合,白首偕老”之類的祝福語恐怕更能勾起我的不快及更加的傷感,不過那時候的傷心,也隻能打掉牙往肚裏咽,還要強作歡顏了。


    那頓飯花去了一百六十多塊大洋,那筆錢還剩二百整,如何花掉剩下的這筆錢,成了我新的思考素材。


    試很快就考完了,並沒有遇到什麽麻煩,雖然由於考試時間衝突,有過一次兩小時考完兩門選修課的經曆,但是因為題目簡單而我又答卷時間夠快,結果感覺上都還令我滿意。而在考試期間請客並酗酒,並沒有影響到考試本身。


    本來,學期結束過後應該是暑假,但是,這次卻不是。


    理論上說,我應該在感情上排斥這快速來臨的暑假才是,因為一旦暑假到了,我就必須與奕晴分開一段日子。而現在,我們卻正處於情濃火熱的蜜月期,可以想見分離該是多麽大的痛苦,哪怕是短短兩個月的分離。實踐證明,對於一份剛剛啟動的感情,一個月的分離。也已如足夠多的涼水,去澆滅熾熱的情之火焰了。


    但是我卻並沒有因為即將到來的這件事推遲了我們分離,而對其心存感激。因為這次例外,是因為軍訓。


    軍訓這個詞,對於那些嬌生慣養而又單純無邪的女大學生所產生的印象而言,足可與一頭恐怖的猛虎相媲美。因為在那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裏,她們要冒著被曬黑的危險,經受一周不能洗澡的難堪,被迫去學一件一生都不可能用到的技能。如果真的能學到一項技能到還好了,問題是根本就純粹是一場費力不討好的折磨。這的確是一個值得令人思考的陷阱,養尊處優的城市化生活使女性這人類的半邊天變得脆弱不堪。遠離自然狀態的她們,一旦放歸自然。那挑戰無疑是巨大的。而假如有一天人類為自己的奢靡浪費不得不付出昂貴的代價,以至於重返原始狀態,真不知這另一半們怎麽去適應,毫不客氣的說,――她們百分之九十要麵臨被淘汰的危險,還有相當一部分將是殘酷的自我淘汰。真的很難定論。這是人類的進步,還是退步。


    我不屬於這可憐的一群,雖然有時候我希望我屬於。但是對於即將到來的這場生理加心理的雙重煉獄。我卻有著與她們一樣的恐懼。說恐懼可能有點過分,但那種隱隱的擔憂,卻不能不隨著日期的臨近而痛感迫在眉睫。終有一天你逃無可逃。隻得引頸就戮。這倒不是革命誌士的大義凜然,而是悲悲戚戚的無可奈何。你知道,有那麽一個心理太監之國,它們的臣民們,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在人生的某個階段,接受心理的閹割。很不幸的,我就生存在這個奇特偉大的國度裏。


    崩潰的導火索,來得很有戲劇性。


    跟奕晴在外麵逍遙快活了一整天,回到宿舍,從樓道後轉到通往自己宿舍的走廊時,一眼便看到走廊深處的一幕:島主在給才子阿菜剪去他那頭秀麗的長發。


    這應該是世界上最簡單的理發活動了,因為除了一把小剪刀,理發師什麽工具都沒有。而甘受摧殘的,卻是平時那個對一頭秀發惜之若命的文藝青年,整個這一幕的諷刺意味和批判精神,足以上升到一場行為藝術的高度,真不愧其實行者都是藝術愛好者,死都死得那麽“藝術”,令人驚歎。


    毫無疑問,這兩人是打定好主意互為對方剃度,想想隨後將麵對的這倆人滑稽的小和尚一樣的腦袋,我感到哭笑不得,心說軍訓就軍訓唄,還非要剃和尚頭,真是變態到家了。


    島主邊忙碌邊吆喝著:“還有那位施主樂意就地成佛的,快快過來排隊,等待老納剃度,前十名免費!”


    我沒有理他們,隻到把這二位藝術家甩在腦後了,轉身走進自己宿舍時,想到自己也要僅隨其後,變成那種令自己討厭的模樣兒,才募然間感到一股悲悵之情,禁不住潸然淚下。幸好屋內無人,但是身後隨時都會有人進來,為免被人瞧見,我胡亂的歪倒在床上,麵壁假寐。又覺得別人不會相信我會在這種喧鬧的環境中安然睡去,就有隨手翻出一本書來,擋在麵前,而後才放心的任由長淚縱橫。


    是什麽原因,使我如此傷心?我說不清楚。隻是覺得,那種黑雲壓頂般的生不如死的狀態,即將來臨。


    其來勢凶猛,避無可避,你注定無處可逃,隻有任其擺布。如若反抗,不客氣,你會死得很慘。


    如果我因此去自殺了,恐怕結果隻是會有那麽一些良心被狗吃了的專家學者們,不熱不冷的評價著諸如自殺者“心理承受能力差”,“連軍訓都承受不了何其脆弱”,“被養這麽大還沒有作出什麽貢獻就去了,不負責任”,“對不起自己的父母”等等屁話。他們就是這樣,自己成功的自我閹割後,還要羅列一些罪名去抨擊沒有修煉成像自己一樣的“不成功者”,他們不敢堅持“不自由,毋寧死”的教條,反過來還要嘲笑後者的愚昧,並滿足於自己阿q般的自我安慰而津津樂道。


    結果的悲慘並不能立即阻止我去自殺的念頭,“自殺的念頭在那些不眠之夜,使人得到慰藉。”尼采的話太tmd的是至理名言了,真令人佩服。


    “我為什麽不去跳樓,他媽的!”我想著,“隻要爬上窗台,打開玻璃窗(這很容易),一躍而下,這整個自殺大業便可宣告完成,我為什麽不去?”這是六成高的樓,下麵是水泥地麵,應該能輕鬆的完成自殺的任務。


    這麽想著,我卻沒有行動,我想起了她。


    馬上感覺到自己的庸俗和矯揉造作,可是我的確想起了她。


    我們雖然相愛了,但是很多事情我們還沒有經曆過。這世界上還有很多精彩的事,我還沒有體驗過。怎麽願意就此放棄?!


    由此,我打定了主意。生命苦短,本該及時行樂才對。明天,從明天開始,我要與她一起,放開心胸,去體驗人生的樂趣,不再保留。


    “幹嘛要推給明天呢?為什麽不從今天開始?從眼下開始?”我破涕為笑了,一躍而起,抓起了電話。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電話那頭,她有些吃驚,因為我很少給她打電話,“幹嗎打電話給我?”


    “我――”我考慮著自己的措辭,因為自己想要求做得很難啟齒,必須稍做準備才行,“想你了唄……”


    她咯咯的笑了半天,然後說:“真的嗎?雖然有點肉麻,我發現我還是很喜歡聽的。”


    “真服了你,這種話還能說得這麽理性十足。”我也反唇相譏。


    “嗬嗬,是嗎,那你告訴我,應該怎麽說?”


    “算了,你還是這麽不解風情下去吧,免得我也覺得肉麻。”我笑道,很奇怪這個如此小的女孩為什麽學不會撒嬌及發嗲,以滿足我作為男人的“獸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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