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有兩周沒有好好去上哲學係的那兩門課了,雖然沒什麽事,但總要給自己找個借口,又似乎在潛意識裏躲避著什麽,又似乎厭倦了什麽,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第一次不老老實實去上課是因為睡懶覺。下午課2點開始,我們有睡午覺的陋習,因為當天下午他們幾個人都沒課,一個個放心的“呼呼”大睡,我則睡得死死的。等我睡足了才想起還有課要上,一躍而起發現已經晚了20分鍾,於是急急忙忙去教室,等第一節下課時跑到教室最後麵坐下,轉身問身邊的人老師是否點過名,發現竟是那位女老鄉,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後長舒一口氣,這時才發現奕晴坐在教室右邊,前後都是男生,而且正在那兒跟他們聊的興趣盎然,禁不住醋從心底生,心想真還不如不來上這鬼課,同時在心底暗暗說奕晴是“男人婆”,因為她隻跟男生說話。不過同時也為她如花的笑?所迷醉,她穿著一身素白,更顯著嫵媚青純。但是終於受不了她跟男生打成一片的現實,下課後我就飛快的逃之夭夭了。


    第二次沒去上第一節課則是因為知道那老師不點名故而比較放心,隨著黨員同誌龐正名兄去混他選上的一門課。給他上課的那老師據說是南天四才子之一,海龜派(對海外歸來的學者簡稱)。剛入學不久就曾聽龐正名轉述過他的一句名言,是專門對學政治的學生說的:你如果想把政治學學好,就必須把你高中以前所熟知的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教條統統忘幹淨。當時認為這人不簡單,有見解,後來聽說他脾氣古怪,每節課必點名,上課基本上是叫大夥討論,自己講課從不看講義。在我有幸觀摩到的這一節課裏,我覺得也就是亂講一通,中間摻雜著他在各國遊曆的趣事,或者不停的鼓吹自己那體麵的小資生活方式,或者拿自己遠未成年的兒子獲得國家數學奧林匹克競賽幾等獎之類的事來炫耀一番,以使得下麵這幫心高氣傲的大學生們自慚形穢,對他恭敬有加。他經常在班內宣布北大為了請他過去做了多少努力,似乎他在這兒的每一次課都是最後一課般隆重,以讓學生們珍惜,機會難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日久天長,大夥不免心生厭煩,對他目中無人的教學態度多有怨言,紛紛議論不知他去了北大會否還是這樣吊兒郎當。有人把這種懷疑貼到了學校bbs上,不料被他瞅道,惹得他大發雷霆。此係後話,暫不詳述。


    等他上完一節課我急急忙忙跑到哲學係那間小教室,卻發現已經是人去樓空――別人都在,但是奕晴已經不在,在我剛剛進去的那一會,她背了書包走了。於是我當仁不讓的坐在了她剛剛讓出的那個座位上,桌子上留著那個我熟悉的水杯。睹物思人,想想上周她就是在這個座位上令我吃醋不已,禁不住又有些忿忿不平,但是想想她已經走了,又在那兒揣測是為了什麽;真是牽腸掛肚,怎麽想都不是味兒。


    第三周的時候我早早的去教室裏呆著,我坐在了教室的正中間,因為我想到那地方跟奕晴平時所在的位子平行,應該有利於我觀察她的神情。


    柳絮飛了,如飄向天空的雪,“一團團逐隊成逑。飄泊亦如人命薄,空繾倦,說風liu”。太陽透過窗子,暖暖的照在南麵的桌椅上,教室裏還沒有幾個人,安靜而和諧。


    這時候門被推開了,一個輕盈的身影閃進來,白色襯衫外套淺藍色無袖上衣,胸口處有個小巧的兜兒,上麵繡著白花,素白色長褲,一幅嬌小可愛的樣子。棕色書包顯得大大的,似乎有點不堪重負般的身體微微前傾。麵上總是那種飽含委屈的神情,令人見而猶憐。看到她進來,看著她走過來,我難以移開雙眼。她低頭並不看我,隻是徑直走到我旁邊的座位上,書包拿下來放在一邊,自己則貼著我坐下來。


    桌上有些許灰塵,老實說,如果早知道是她要坐這兒,我肯定不會隻把自己麵前的桌子上灰塵擦到一遍了事。她拿出書來,對著桌上的灰塵,顯出為難的樣子來,似乎在考慮應該用潔白的衣袖去拂,還是隨便吹到一邊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看在眼裏,推了推自己桌上的紙,說:“用嗎?”她點了點頭,輕輕的道:“謝謝。”


    輕輕的擦完桌子,默默坐著看書,左手托耳,溫柔的低著眉。


    漂亮女孩坐在身邊的感覺這不是第一次經曆,但這次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有種怪怪的眩暈的感覺。


    如溫柔的貓兒伏在身邊,一種倦倦的溫柔的感覺,伴隨著幾分醉酒一樣的迷失。


    她把《中國哲學史》拿出來放在旁邊,未經她允許,我拿來翻起來。


    “那是上冊的,現在已經開始講下冊的了。”她輕聲的說。


    “噢,這麽快,……”我本來還想說些什麽,因為按照一般情況下,我可以有很多廢話好說,但是我又覺得沒必要,很奇怪,在她麵前我就不再喜歡誇誇其談了。


    課開始上了,那位頭發胡子花白的老教授講課的時候總是抬眼看著天花板,他的話也好像是對房頂的日光燈說的。黑板上寫的是朱熹存天理滅人欲,王陽明、陸九淵心學……,奕晴一直在做數學。


    第一節課下課時,我考慮到應該把這本書借下來長時間看,因此問道:“這書放在我這兒一段時間行嗎?”


    她怔了一下,似乎沒反應過來我的問題的含義,然後點了點頭:“行!”而後就不再說話。


    這又使我沒了繼續說話的yu望,所有問題悶在心裏,麵上現出冷冷的神態,因為她也如此冷冷的。但是我心裏卻是樂樂的,甚至是甜甜的,因為那層怪怪的感覺。


    她在做理科數學,以此我揣測她要轉係或者雙xiu。後來她開始填一個黨員學習材料,一直是對著一個做好的模板在抄,看來哲學係的黨員不少,並且因此而光明正大的做著假。


    在所有的很多廢話問題之中,我挑出來了這樣一個問題,這成了我那天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你是黨員嗎?”


    “啊?”


    “你已經入黨了嗎?”


    “嗯。”


    這就構成了我第三次跟她說話的全部內容,之後我就沒在想在多說半句廢話,她這樣唔唔呀呀的恐怕是任何談話者都不願意在繼續下去的。


    最後我就一直看我帶來的《水滸傳》。


    下課鈴一響,我就匆匆的出了那間教室,但是把書留了一本在那個座位上,不知道為什麽這麽迫不及待的逃之夭夭。


    去食堂吃晚飯回來,卻有一絲淡淡的擔憂,擔心伊的離去。


    我旁邊的座位到是空了,但是我的書左右有都放了別的書。


    黑板上寫了剛勁有力的幾個字:“請自習的同學不要違規占位!”那是奕晴的筆跡,我從她書上見到過這樣的字,簡直不相信那是女孩的字。由此我又記起,奕晴是哲學係團支書。


    於是我思忖著一千個不喜歡奕晴的理由:頭發不夠長,戴著眼睛,而且還待人冷漠,熱衷於當官!對我而言,哪一樣幾乎都夠判死刑。


    然而一千個理由無法抹煞一個現實:我在乎她,而且在牽掛她,希望能見到她!


    自習的人一個個回來了。果然有人占了兩個位子的,看了黑板上的字,又都把多占位置上的書收回來,並且一個個很生氣的樣子,看來奕晴的話還是管用的,不過這也是一件得罪人的事。


    奇怪的是我旁邊的座位上這本書卻正是奕晴的,剛才她做的那本數學,難道她還會回來,繼續坐到我身邊不成?


    與此同時,我又發現在我側後方的座位上放著的棕色書包是那樣熟悉,那上邊的小白兔似乎在向我微笑,那不也是奕晴的書包嗎?難道這個阻止別人多占位的女孩,自己也違規占位嗎?


    那書包果然是奕晴的,她回來時,衣服厚了點,是一件黑色外套,顯得越發聖潔而空靈,不再是一種小女孩形態。前後的確判若兩人,但都是如此至美無瑕。


    她既然已經在後麵占了位,就是不可能在做到我旁邊來,那又為何在我旁邊的座位上放上書本?百思不得其解。


    更加奇怪的是在後麵。


    那本來是一間隻能容下二三十個人自習的小教室,居然來了十六七個人自習,以至於本來隔位而坐的習慣被打破,不得不擠在一起。這還不奇怪,奇怪的是來這間教室自習的居然多數都是女生,我感覺似乎置身於女兒國中。可見中國的陰盛陽衰是隨處可見的!


    我前麵是兩個長發女生,二人坐好後先是要打扮一番,對著鏡子梳理秀發,一時間青絲飄逸,香味彌漫,攪得我隻想伸手去摸,又感歎如果奕晴也有這樣一頭秀發該有多好,我會愛死了她;轉念又想,或許她就是為了留我一條活命才不留長發的嗎?


    不一會,左邊位子的主人來了,是兩個時尚女孩。這二人小聲說笑著進來,一個染著黃黃的頭發,對我活潑的笑笑,竟一聲不響的挨著我坐下來,另外一女孩坐在她外邊。三個人擠在三個座位上,難免會有些接觸,我感到幾分不適,心底暗自奇怪:我今天怎麽這麽走桃花運?


    自習過半,坐在我身邊的兩個女孩開始小聲聊天,甚至吃著零食;我意欲表示出憤怒的神態,以使她們明白打擾了我的學習,但是黃頭發的姐姐竟然表示理解似的對我抱以燦爛而友善的笑,我隻得默不作聲。


    終於坐不住了,何況掛念於身後有一女孩對這一切也看在眼裏,不知道她會有何感受?於是我冒昧的轉頭去看奕晴的反應,本以為會看見一個心無旁物低頭看書的好學生模樣,不料正跟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那雙委屈的癡癡的眸子,似乎正在向我表示著憤懣。顯然沒有預料到我會去看她,她神態慌亂的躲避著目光,然後作出一種苦心讀書的樣子來。


    於是我不假思索的收拾了書本,逃離了那間女兒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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