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悶啊,鬱悶,不在鬱悶中戀愛,就在鬱悶中變態。――新生心語


    被騙以後好幾天心情不好,本來就已經是受害者,還要兀自傷心自責,跟自己過不去。就像一個人被欺負了本來就已經不幸,但是他心裏還要時時以此為恥辱提醒自己,從而加深自己的不幸。


    如此持續了幾日,惶恐減弱,替代的卻是鬱悶。


    鬱悶是出於生活的無聊。無聊是因為每天進行著自己不怎麽感興趣的活動,生活成了簡單的千篇一律,仿佛被格式化了一般,這簡直成了高中生活的翻版。泡一段時間圖書館後,憋悶的感覺壓迫而來,課桌上經常見到的“鬱悶啊,鬱悶,不在鬱悶中戀愛就在鬱悶中變態”的刻字引起了強烈的共鳴。


    戀愛隻是為了解決生活的無聊,這種感情被看作非常淺薄,但是如果是為了避免變態而采取戀愛步驟的話,這種行為則帶有些許悲壯色彩,因為這要冒著被人詬病為淺薄無聊的危險。


    當然,在這個談情說愛如流行感冒一樣風行的“聖地”裏,如果你孤身一人,決不會被看作是潔身自好,相反,會被懷疑是有什麽不正常,不是變態也是變態了。


    按理說這種事應該比較適用“就近原則”,因為同一班內日常接觸頻繁日久生情難免擦出“愛的火花”。然而這對於我等愛情理想高尚遠大的情皇諸君來說,顯然讓人覺得有點太等而下了,會讓人覺得很沒麵子。這種氛圍自全班學生首次會麵以後便已經成形了。


    那是一次係裏專門組織的新生見麵會,由班導師主持,一個班的人被一男一女配對兒走進一間大教室。


    跟我並排而行的是一個戴眼鏡的女孩,頭發齊肩,說話歪著頭,做作的像個小女孩。我自然而然的認為,這是女生在男生麵前裝可愛的一貫伎倆,所以沒多大興致說話,更何況我本來就是一個信奉“沉默是金”生活法則的人。


    在教室的第一排坐定後,互通了姓名,家鄉,我就一直打不起精神,神情上懨懨的不願多說。那女孩聰明而伶俐,居然玩笑道:“你很有明星氣質啊,挺像周星馳。”


    “是嗎?哪裏像?”我不解。


    “周星馳在公眾場合就是喜歡沉默寡言的。”


    想不到她是這邏輯,“嗬嗬,這也算?”我被她逗樂了,隨便的回答著,卻總覺得自己嘴笨。


    這時候,隔過兩個人的那個聲音細細的女孩,似乎已開始打聽我的姓名及住址。她也戴著眼睛,短短的頭發,看上去男性特點有餘,女性氣質不足(溫柔的聲音除外)。不過,眉眼其實還是很秀氣的。


    因為隱約聽到那女孩已經在打聽我的訊息,出於公平考慮,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向同桌打聽她。


    “她啊,她叫楊幽月,來自yn,她有一個英文名,叫ya。”


    “ya,幽月,倒是很恰當,真的很好聽。”我點頭到,這時候那女孩也已經意識到我在打聽她,就對我頷首而笑,我也會意。她也就給我留下了這樣的印象,淡淡的,並不出色。大概我也是如此,甚至更加糟糕。


    新生見麵結束回宿舍,宿舍幾個人得出結論:“咱們班的女生到不少,可惜長得像女生的氣質不像女生,氣質象女生的又長得不像女生!”用以暗示這是恐龍的天下,好像大家都是受害者。這種評價令我很不以為然,心裏暗暗為ya鳴不平,因為覺得她自少是一隻有點漂亮的小恐龍。


    以後ya就很少在我的印象裏留下印記,我不喜歡英語,也不喜歡中國人給自己起英文名,這樣,我對她先入為主的形成了抵製的情緒。這主要還是因為我潛意識中信奉“兔子不吃窩邊草”的戒律;也因為我的英語水平特次,常在上課時出醜,很沒麵子。這也使我斷了對本係女生的雜念。


    這裏有必要先交代一下,新生見麵會時,跟ya同桌的是尹宣,因為他們倆此後的緣分就似乎很不同一般。有時候我相信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我有時候會想,也許我不屬於當今這個世界。或許我曾經像至尊寶一樣,有機會使用了一次月光寶盒,以至於來到一千年後的今天。一千年前我應該也是柳永。


    曆史上那個柳永才是千古第一情聖,恃才傲物,因一首詞得罪了皇帝,斷送了自己的仕途和功名,從此倚紅偎綠,專擅情場,雖落拓平生,最後“死無葬身之財”,淪落到被群妓集資合葬的地步,但他沒有把自己的生命及靈魂賣給封建帝王,一生自由獨立,憑絕世才華而笑傲詞壇情場,著實令人豔羨。


    柳永是宋朝的李白,可惜生不逢時,時代的沒落使他遭受封建衛道士的口誅筆伐,以致到了清末在思想較為開放的王國維筆下仍然被譏諷為“輕薄浪蕩子”,實則比這些腐儒們為了生存和仕途把靈魂賣給魔鬼(政府本就是怪獸,不受製約的政府則是當仁不讓的魔鬼)強的太多了。


    我也叫柳詠,隻是比柳永多了一張嘴,是替他說話的而已。


    不說這些政治常識了,還是點到為止吧,否則恐怕帶來無妄之災。還是學曹雪芹老前輩,大旨談情才是正經。


    且說入學後不久,我就在校園裏碰到了堪稱令我“一見鍾情”的那個人兒。


    那天一切都很平淡,我並沒有預感到這個日子有什麽與眾不同,平常的讓人想不起來。


    對麵走來的她其實也隻是一個俗氣的不行的女孩(在我看來),與其她女生不同的是,她看上我一眼後就不再把目光移開,似乎是在欣賞一道風光。心下奇怪,難道是把我當成怪物來看了?因為我不太可能是白馬王子。


    當時正是下午,我去上課的路上,旁邊有尹宣相伴,而她對麵走過來,路的另一側。


    她那一眼使我怦然心動,也便記住了她頗為標致的眉目,尤其是那脈脈而明亮的眼睛。那時她穿著一襲藍衣,手裏提著一個黑色書包,――看上去不像個學生,倒像個上班族。


    但接著就可惜,擔心以後再不能見。因為當時我正在去上課的路上,而她卻從教學樓回來。我甚至以為她會是高職的學生,那樣,我們就更沒有機會相見了。


    但是那天下午,擔心被打消殆盡,結果卻是失望。


    那是兩節連上的泛讀(販毒)課,八百多學生集中在一個大禮堂內。前台幻影燈後坐著一個消瘦的老者,他花白的頭發,說話有氣無力。他的課全稱英語泛讀,但是因為他總是熱衷於推銷自己編寫的幾本英語教材,被大家戲稱為販毒課。


    和一個室友一起坐在離門不遠的座位上,和他隨便對著話,眼睛卻心不在焉的瞄著門口,渴望著什麽的發生似的。


    奇妙的是,那個藍色的影子終於出現了,那雙明眸又是定定的看過來,然後匆匆的走到我後麵的座位上坐下。


    我激動得不行,想著怎麽結識她。但擔心著身邊的這個家夥看著不好,又怕弄笑話。就這樣僵持著,隻到上課。那位老先生先講了一大通自己的書對過四級是多麽多麽的有用,要求大家去買。


    課上得很沒勁,我開始跟室友小聲說話。


    那女孩居然也開口說話了,聲音柔柔細細的,甜美得很。然而回答她的話的,卻是一個男聲。兩人看來也是剛認識不久,那女孩是hlj的,哲學係的;而男生是數學係的。


    開始時我還為能聽到她那可愛的聲音而喜悅不已,但馬上就覺得不舒服起來,因為她在跟男生聊天。


    我悻悻的起身,對室友說了句“我去圖示館還書”,不顧滿教室的竊竊私語和堂上老師的喋喋不休,頭也不回的走出那間大教室。


    從圖書館出來,卻看到那藍色的影子也早早的出來,一個人回了女生宿舍。


    那個下午有點冷,秋涼幾許。然而我卻從內心深處感覺到一點兒溫暖,很奇怪的感覺。因為她的出現,我的世界不再那麽黯淡。我開始在乎對這個女孩的感受,甚至渴望再見到她,隨時隨地。


    好像是有上天在背後安排,同一天晚自習時,她竟會一臉正氣的走到我前麵的位置上坐下,令我先是驚訝的不知如何是好,接著為這種浪漫欣悅不已。雖然在心底我已經有一種莫名奇妙的預感,就是還會跟她有什麽發生,真來臨時還是覺得來得太快,太富戲劇性。


    她目不斜視的走進了我自習的那間教室,義無反顧的做到了我前麵的那個位子上。那時候天還很早,教室裏零零落落得坐了幾個人,也有的桌子上放了書以作占位之用。


    好有緣分啊,半天之內兩次相距如此之近。我禁不住有點飄飄然來,難道是這女孩看上我了?或者是上蒼特別惠顧我?自知之明馬上得出了結論:原因應該是後者。因為我雖然也曾被稱作是帥哥,但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或許是上蒼的特意安排,高考的時候,為了不讓紅塵煩心,擾亂高考的宏圖大業,我的臉上長出不少痘兒來。自那以後,以往還有點喜歡顧鏡自憐的我,就再也不敢多看鏡子中的自己半眼,那實在是慘不忍睹。現在雖然高考過去了很久,但這些恐怖的痘兒並未收起,大概上蒼做好事做累了,睡著了吧。


    反觀她,卻是鮮明的對照。此時她穿著一件黑色外套,日光燈下,更顯得粉麵白皙,嫻靜如出水芙蓉,婀娜似弱柳拂風。她的第一個動作是脫去外套,疊放在旁邊的座椅上。一股淡淡的香拂麵而來,我禁不住是心動,但是心動人不動,隻能對著那一頭短發的後腦勺怔怔的看。


    我開動大腦機器,收羅計策,很快想出了幾個方案來。比如把筆不小心碰掉,而且掉到她靠牆的那邊,這樣就必須要請她幫忙拾起來,一來二去,也就認識了;再比如故作幽默的自我介紹一番;或者幹脆找一張紙來,在上麵寫上什麽,裝作一個好學生樣去請教美人,既滿足了對方的虛榮,又表現出自己的謙虛好學。


    但是也許我隻是適合做個好參謀,卻不是做將軍的料,因為縱然有如此多的方案,而我卻坐在那裏毫無行動。


    實際上我阻止了自己,一方麵是因為不屑,覺得那是淺薄小兒的行為;另一方麵,也是因為看見她短短的頭發而不自在。對我而言,女孩留短發,似乎就是在說明:我對男生沒興趣,沒看到我也想做男生嗎?別自作多情了,走遠點!我能讀懂這種語言,所以我很識相。


    一直無所行動,就那樣默默地對著那可愛的背影,佯裝看書,卻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感受著幸福的暖流在心底洶湧澎湃。


    她看完一本書,就側過臉來裝進書包換一本。那種溫柔而聖潔的感覺,真是讓人迷醉。


    我甚至喜歡上了她那棕色的書包,書包上綴著一個小巧的白色兔兒,這還是一個童心不泯的小女孩,我想。


    我隻希望時間別再流動,就這樣坐著,我就是幸福的。


    但是馬上就到了熄燈的時間。這時尹宣走過來叫我一起走。老實說我沒注意到他什麽時候進了這間教室。於是我收拾了一下書本,站起身來,想看看她有什麽反應。她看看了表,卻又從書包中拿出一本來,看上去是要苦讀至深夜的樣子。


    但是再過三分鍾教學樓就要熄燈了,傻子再次催我快點,我隻得先走。再說,我也不願留給自己孤獨的傷感,或者多情隻是我自己,不要“多情總被無情惱”才好。


    然而其後的事實證明,我那天晚上錯的多麽厲害,因為從那之後,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情聖物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無名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無名澤並收藏情聖物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