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傍晚,路燈照亮腳下的區域,小區裏,一切照舊,北方的春天在太陽落山之後,便有一種冬日複蘇的感覺。


    我和胖子行在小區內的石板路上,寒風從麵頰吹過,有絲絲生疼感。胖子仰起頭,望著樓上的窗戶說道:“亮子,別多想,家裏有燈,應該有人在的。”


    我微微點頭,並未言語。


    隨著腳步踏在上樓的台階上,我的心裏也是一陣陣的沉著,尤其是看到虛掩的屋門更是莫名地緊張起來,當屋門被打開的瞬間,我便急忙朝著裏麵瞅去。


    一望之下,心裏頓時涼了半截,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我張口喊了一句:“媽……”


    無人回應。


    “小文!”


    依舊沒有人說話。


    我快步跑到老媽的臥室中,空蕩蕩的,又來到自己的臥室,依舊如是。


    “亮子,先別著急。”我心中焦急萬分,胖子卻拉住了我的胳膊,道,“你先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再說。”


    “對!”我現在都急糊塗了,從賓館趕來,也沒想到打電話。聽到胖子的話,急忙撥通了老媽的電話,手機鈴聲響起,卻是從衛生間傳出來的,我微微一呆,胖子卻已經搶先打開了衛生間的門。


    狹小的衛生間裏,滿是鮮血,一條白色的狐狸,倒在血泊之中,光滑如絲的絨毛上,也已沾染了大半的血跡。


    在它的身旁,老媽的手機,正在奮力地響鈴震動著,我緩慢的邁步走了進去,腳下踏著血跡,傳來輕微的水聲。彎腰,將手機拾起,上麵來電顯示的名字是“寶貝兒子”,我的手不由得捏緊了,手機上傳來“哢哢……”的響聲,屏幕碎裂,鈴聲也停止了響動。


    “亮子,冷靜些!阿姨她不一定是出了事,或許,隻是把手機丟在這裏忘記帶了……”胖子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也有些底氣不足,轉而又言道,“這樣,你給小文嫂子打個電話看看……”


    “對,小文。”我急忙又撥通了小文的手機,電話通了,卻無人接聽,反複打了幾次,依舊一樣,我現在似乎能夠理解胖子當時給林娜打電話的狀態了,這種不接電話,實在是讓人憂心,同時,也是一種煎熬。


    倒在地上的那隻白狐,忽然,輕微地動彈了一下,我順勢望去,卻見,在它的脖子上,一條精致的鏈子因為它的挪動而從絨毛之中顯露了出來,這條鏈子,十分的熟悉,正是當初我給小狐狸掛在脖子上,用來戴“鎮妖鑒”的那條鏈子。


    看到它,我不由得一驚,急忙將手機交給了胖子,說道:“你繼續給小文打電話。”胖子呆了一下,不過,還是按照我的話去做了,我也顧不得理他,低頭將地上的白狐抱了起來,它的身上,沒有什麽外傷,但口中卻全部都是血,已經是奄奄一息。


    我順著鏈子翻出了一個金屬扣,在金屬扣上,“鎮妖鑒”安靜地待在那裏,看到它,我的心中再無懷疑,急忙抱著白狐來到外麵,輕聲喚道:“小狐狸……”


    它的身子微微一怔,卻沒有再動彈。


    感覺到她的異樣,我忙抱著她來到臥室,小心地將她放到了床上,先開慧眼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上,並無什麽異物侵入,看來,所受的,應該是內傷。


    此刻,她給我的感覺,便是隨時都會斷氣的模樣,我不敢大意,摸出蟲盒,從裏麵拿出了生機蟲,畫好蟲陣,小心翼翼地往她的身上灑落著,生機蟲能夠刺激生魂,增強自身的恢複能力,還能清除一些體內的邪物,雖然未必能夠讓她在短時間內恢複過來,但至少吊住她的性命,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看著她虛弱的模樣,我不敢有一絲大意,生機蟲的灑落,也十分的小心,每次一點,稍有異動,便即停下。我也不知道,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能不能承受得住生機蟲對魂魄的刺激。


    慢慢地,感覺到小狐狸的呼吸逐漸地平穩了下來,眼睛也半眯著睜了一下,我這才略感反鬆,將生機蟲收入瓷瓶,裝到蟲盒裏。又拿了一條毯子蓋在了她的身上。


    現在小狐狸這個模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帶她出去醫治,找獸醫,還是去醫院。恐怕,兩者都不行吧。


    趙逸說,小狐狸是狐妖與人所生,我也不清楚,她的身體構造,是否與正常的狐狸一樣,說實話,她現在成了這般模樣,我也有些意外。


    “羅亮,小文嫂子的電話,一直都沒有人接。”胖子從客廳走了進來,說著,將目光投在了小狐狸的身上,疑惑地問道,“這狐狸到底怎麽回事,家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我抬起頭,輕聲說了一句:“她就是小狐狸。”


    “我知道它是狐狸……”胖子說了半句,突然明白了過來,睜大了雙眼,道,“你說,它就是那個妹子?”


    我點了點頭。


    胖子臉上的驚訝,還未退去,半晌這才反應過來,嘖嘖稱奇:“真沒想到,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這種事。”


    “黃金城、古人鎮,都走過了。難道,你還覺得這個世界,如同一般人眼中的世界嗎?”我反問了一句。


    胖子一時無言,隨即,聳了聳肩膀,道:“畢竟,狐狸精這東西,以前都是傳說中的事,哪裏會想到,真的見到……說真的,找個狐狸精做老婆,也不錯……隻要別辦事的時候,她突然現出原型就好……”


    我現在沒有什麽心情聽他的玩笑話,雖然,我知道,他也是想寬慰我,但實在有些不合時宜,非但未能起到寬慰的效果,反而讓我覺得又多了幾分煩躁。我摸出了一支煙,自己點上,用力地吸了幾口,覺得稍微平靜了一些,輕聲問道:“電話還打不通?”


    胖子攤了攤手,露出一副無奈的神情。


    我感覺自己都要瘋了,一直以來,我盡力地不想將家人牽扯進來,可是,現在卻還是讓他們受到連累了。


    抽完煙,情緒也沒有起先那般激動了,將煙頭隨手丟到了地上,踩了兩腳,我從胖子的手中,將手機拿了過來,直接給老爸撥通了電話,我現在隻期待老爸沒有出什麽事,按理說,他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是下班了的,不過,有的時候,他這個人,總喜歡給人上什麽思想政治課,耽誤些時間,也是正常的。


    電話響了很久,也未見有人接聽,我又試著打了幾個,依舊沒有人接。隨後,我跑到電視櫃裏,將他辦公室座機的號碼找了出來,撥了過去。連著打了兩個終於有人接通了。卻不是老爸,我急忙詢問老爸是否在學校。


    那人卻說,老爸今天早就下班了。


    聽到他的話,我頓時覺得自己的腦門有些發緊,老爸這個人做事說難聽點,是古板,說好聽點,便是嚴謹,他下班幾乎從來都不在外麵多作逗留,都是直接回家的。不在單位,電話和小文的一樣,也是處在無人接聽的狀態,肯定是出了什麽事。


    現在,唯一的知情者,應該就是小狐狸了,可是,她如今的模樣,別說是說話了,想要讓她睜眼都難,即便是醒過來,也未必能夠恢複人性,一隻狐狸,是否能口吐人言,這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我感覺煩躁的厲害,自從和這些古之賢士有過接觸之後,麻煩不斷便不說了,連身邊的人,也一個個的出了事。這一次,更是牽扯到了小文和父母,還有四月,我重重地一拳砸在了門板上,將門砸下去一個拳頭硬,手指關節,也傳來了刺骨的疼痛。


    被疼痛刺激著,我的腦袋倒是清醒了幾分。


    “要不問問小嫂子,看看她是不是知道點什麽。”胖子提醒道。


    被他這麽一說,我這才想到,這次這些人,似乎是衝著我來的,不然的話,怎麽與我相關的人,都出了事,當即便撥通了黃妍的電話。


    聽著手機裏的聲響,每一聲,都似乎刺激著我的心跳,我靜靜地等著,終於,電話被接通了。黃妍的聲音傳了過來:“羅、羅亮,你找我做什麽……”她的聲音中,似乎還帶著幾分哭腔,顯然是剛哭過。


    “黃妍,你沒事吧?”聽到她的聲音,我心下略微一鬆。


    “我沒什麽的,小文姐剛過來,你陪著她吧……”黃妍帶著哭腔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如果沒有什麽別的事,我就先掛了。要是四月在那邊太鬧,就讓阿姨送到我這裏吧……”


    “沒什麽事,我隻是想問問你好不好……”我說道。


    “我很好,不用擔心我!”黃妍回道。


    “要是有什麽事,記得給我打電話。”聽到她傷心的模樣,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不過,她沒事總算是讓我放心了,至於家裏這邊發生的事,我不想讓她知道,如果她知道了,以她的性子,絕對不會安靜的待在家裏的。現在這樣也好,雖然傷心是難免的,卻至少可以保證她的安全,不用被牽扯進來。


    “好!我知道了……”黃妍回了一句。


    我掛上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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