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若瑤願不願意,若雲被冊封為安平公主的詔書還是以最快的速度頒布了。為了臉麵,西寧候夫人親自去長陽莊子把陶氏母女接回來,在西寧候府領的冊封聖旨。


    若瑤聞訊趕過去的時候,頒旨的太監已經走了,隻留下滿地香煙。


    看著被一群不相幹的婦人圍在正中,領受她們口是心非賀喜的陶氏,若瑤不知道陶氏這會兒是什麽心情。替若雲高興還是替她悲哀?不論哪種情緒,都沒從她略有些蒼白的臉上看出來,此時陶氏正神情得體地與眾人寒喧,臉上的悲與喜混雜的恰到好處。即有蒙受天恩的驚喜又有女兒即將遠嫁的傷痛,刹那間,若瑤竟有些恍惚,一向病弱的陶氏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吧!


    “四姐!”若雲正好奇地擺弄著幾案上的公主禮服,光華燦爛的珠冠,五彩絲線繡出來的鸞鳥錦鳳,在她眼裏更是是玩具。扭臉看見若瑤進來,她立刻扔下手裏的禮服,朝若瑤撲過來。“四姐,你怎麽才來?剛剛我接聖旨了,你沒瞧見,是我親手接的!”


    “妹妹越來越能幹了!”壓下心中的苦澀,若瑤沒像往常一樣把她抱在懷裏,而是不著痕跡地往旁邊側了側身子,拉著若雲的手往屋裏走。不是她與妹妹生份,而是此時兩人的身份太敏感,一時疏忽被有人心瞧去,興許就是場事非。


    陶氏也瞧見了若瑤,見若瑤頭上戴著五鳳朝陽冠,身上穿著青鳥翟鳳曲裙禮服,急忙起身跟周圍說話的幾位夫人打了個招呼,匆匆迎了上來。“臣婦林陶氏迎候晉王妃!”說著半屈膝福了一禮,若瑤急步上前扶住陶氏,眼底一酸眼淚差點沒忍住。


    今天是若雲冊封的大日子,她必須得穿著王妃大禮服來賀喜,陶氏不過是三品命見著她當然要行國禮。一門兩貴女,外人看來風光榮耀,隻是自家人才知道,母女見麵顛倒過來行禮是個什麽滋味。


    扶起陶氏,若瑤轉身朝若雲矮身福了一禮,“本妃恭賀安平公主!”倒把若雲怔住了,急忙抓住若瑤的手叫道:“四姐,你是姐姐,不用給我行禮。”


    “禮不可廢,安平公主慎言!”若瑤心頭益發沉重,這樣毫無心機的妹妹去了北遼那種虎狼之地,真的能得到庇護嗎?


    若雲以為自已做錯什麽,小嘴一扁眼裏已含了包眼淚。還是身邊宮中剛派來的教導嬤嬤低聲嘀咕了一句,她才明白過來。萬分不情願的站直身子,低低地說了句,“多謝晉王妃!”


    場麵登時尷尬起來,還是鄭林氏見機得快,當下笑道:“國禮見完了,你們母女還是按家禮見吧,一個王妃一個公主,沒得讓我們害怕。快換了衣裳聽戲吧,我就衝這班戲來的!”


    話說的唐突,可敬國公未來的嶽母誰敢跟她計較,來賀喜的婦人們紛紛應和,氣氛陡然間又融洽起來。


    若雲側著小腦袋,似乎十分疑惑,若瑤不由得又悲歎一聲,上前拉著她的手出了房門,去了她未出閣時住的墨硯閣。


    不知是一直有人打掃還是候夫人臨時安排的,墨硯閣不但幹淨而且火龍也一早燒起來,屋裏很暖和。窗前的梅樹一如她在時,枝椏橫斜,隱隱已是滿樹花苞,好看的:。


    若瑤換上家常衣裳,便把屋裏人都打發了出去,把若雲拉到跟前,把她頰邊的兩縷碎發抿到耳朵後麵,心中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說起。男人們爭奪天下與女人何幹,連這樣一個懵懂的小丫頭也不能幸免,竟被牽扯到權力的漩渦中!


    若瑤深吸了口氣,“不管你明不明白,聽不聽得懂,姐姐現在要說的話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記在心裏,不要跟任何人說!”


    “粘哥哥也不能說?母親也不能說?”若雲眨巴著大眼睛,一臉問號。


    “不能!任何人都不能說!”竟把粘罕排到陶氏前麵,可見若雲對這男人有多著魔。心魔一生,人便沒了自我,低到塵埃中任人取舍。若瑤手攥成拳,指甲摳進肉裏才勉強自已保持平靜,“我給你帶來兩個丫鬟,一個叫秋蘋一個叫彩月,以後由她們伺候你。不論別人用什麽借口,你都不能讓她們都走開。如果有一天你想回來,就告訴她們,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你接回來。你把這個東**好,性命攸關的時候拿來保命。”翻開手掌,把一塊龍眼大小的墨玉墜子遞給若雲。


    一條栩栩如生的鯉魚彎著身子向是在往遠處眺望,不算罕見的墨玉卻因為魚背正中一條清晰的袖線而與眾不同。若雲拿在手上掂過來倒過去的看。“這是什麽?真好看!”


    “這塊竹節魚龍佩,你一半姐姐一半,如果有一天你看到姐姐這半塊,不論來人說什麽,你一定要聽她的話!”若瑤翻開另一隻手,裏麵是同樣質量同樣大小的一塊墨玉佩,隻是她手上這塊是幾節竹節,卻跟那條魚一樣彎曲著。兩塊玉佩扣在一起,成了一個渾圓。魚背與竹節中的袖線正好扣在這個渾圓的外側,像是一根袖線要把兩樣不相關的東西係在一起似的。


    若雲頓覺有趣,拍手笑道:“真好玩!跟粘哥哥給我的鐲子一樣好玩!”


    若瑤歎了口氣,她費盡心思做出來的信物,在若雲眼中竟隻是一件首飾。但願她能聽自已的話,把這件東**好!


    “你看!”若雲沒體會出若瑤的沉重,翻開衣領從裏麵拽出一根金絲編的絡子,上頭係著個紫晶扳指。做工妝飾的手法也蔣氏給她的那串紫晶纓絡一模一樣。


    若瑤眼前一黑險些摔倒,紫晶飾品是北遼皇族的重寶,一共是八件,據說是狼王賜福的聖物,卻在數十年前的內訌中失散。當年的汗王在祖先靈牌前發誓,誰要能把八件紫晶飾品找回來,便是所有北遼人的王。


    為了紫晶纓絡,粘罕不惜下血本跟趙淩達成交易,怎麽竟隨手把紫晶扳指給了若雲?穩住心神,若瑤不用問也明白過來,看似最危險的地方其實最安全。誰會想到粘罕會把這麽貴重的東西擱一個小丫頭身上?此想法與當年迎娶明陽公主的汗王簡直如出一轍!


    隻希望若雲不會像明陽那樣……


    若瑤把紫晶扳指塞回若雲的衣領,替她把領口整理好,十分鄭重地囑咐道:“這個東西以後不能給任何看,知道嗎?”


    若雲點頭,“粘哥哥也是這麽說的,可姐姐不是別人!”


    “姐姐看過了,你別再拿出來了,小心你粘哥哥聽見生氣不理你了!”


    “我知道了!”若雲大眼睛閃過一抹驚慌,後怕似地捂緊領口連連點頭,其他書友正在看:。


    若瑤又忍不住歎氣,不顧若雲聽的一頭霧水又細細叮囑半晌,直到前院陶氏派人來催她入席,她才不得不帶著若雲出來。


    雖然西寧候府請了戲班子來助興,若瑤這頓飯卻吃的食不知味。本想飯後找機會跟陶氏多說幾句,誰知這邊剛摞下飯碗,那邊趙淩已打發長喜催她回府。


    長喜語焉不詳,若瑤以為出了什麽大事,草草囑咐了陶氏幾句便急忙回了晉王府。回府才知道趙淩急匆匆的叫她回來不過是受人之托。


    “粘罕殿下有什麽吩咐?”看著抱著酒壺悠閑地靠在一旁,頻頻出爛招指點正在下棋的趙淩和張希,若瑤心頭火就往上躥。她雖然貴為晉王妃也不能隨便回娘家,以前陶氏住在城外隔的太遠當天回來不,她宿在外頭於禮不合。現在陶氏雖然搬回城裏,可到底住在西寧候府,林修伯等人卻是一心向著太子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她犯不上看大房人的嘴臉!


    “沒什麽大事兒,就是想對大周第一美女說一句,本王十日後帶我的小妻子回北遼,你要送人或是送東西盡快準備吧!”粘罕把頭往後一甩,發辮上碧藍的孔雀石碰在一起嘩嘩做響。


    趙淩眸色陰沉,他竟占了便宜似地哈哈大笑,一把攪亂桌上的棋子,“這有什麽好玩的,你們旗鼓相當,也分不出輸贏,不如去賽馬!”


    “殿下是不會下圍棋吧!”張希難得占一回上風,當下極其不滿地瞪著粘罕,毫不給他留情麵。


    “懂不懂有什麽關係,我可以跟我的小妻子一起學!”粘罕絲毫沒有被人戳穿的自覺,似乎娶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做妻子是件多麽榮耀的事情,開口閉口掛在嘴上。


    張希對粘罕這種無賴嘴臉嗤之以鼻,若瑤卻聽得心驚肉跳。什麽叫送人送東西要盡快?


    她剛挑了兩個五行死士送到若雲身邊,又交給她一塊玉佩做信物,粘罕就跟她說這種話,難道她的一舉一動粘罕了如指掌?


    可她跟若雲說話的時候沒有任何人在場,離開候府之前若雲一直跟她在一起,就是想漏風聲也沒機會,粘罕是怎麽知道的?


    攪著手中的帕子,若瑤冷聲道:“我沒什麽可送的,唯有千日憂慮,萬裏思念。粘罕殿下要帶走我妹妹,不知有什麽留下的!”


    不悅之意溢於言表,屋中三人同時往她臉上瞧。


    趙淩瞧了瞧若遙,幹咳一聲,“我備下一份禮單,你瞧瞧要是沒有問題,就令下人準備吧!”


    梯子遞過來,若瑤不是不想下台,可瞧著粘罕又抱起酒壺喝的愜意,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她心口就有股銳利的疼痛湧上來,若雲還是個七歲的孩子阿!這禽獸!


    “粘罕殿下連句話也不想留下嗎?”若瑤揚聲逼問,粘罕放下酒壺,眼中的桀驁突然褪盡,眸色一時竟有些複雜,似悔痛似掙紮……


    猛灌了幾口酒,忽郎聲大笑,“晉王妃不必著急,我留下什麽十日後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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