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緩緩浸上來的夜色倒把白天的暑氣壓下去了幾分。最新更新:看著漸漸落在後麵,越來越模糊的城門,鄭雨嵐有些拿不定主意地看著若瑤,“咱們就這麽走了?”


    “還沒關城門,你想回去還來得及!”若瑤靠在車壁上,拿起個軟墊墊在後腰處,幽幽地歎了口氣。她本不想帶鄭雨嵐一起走,是鄭雨嵐死活要跟著,好說歹說都沒用,本以為她是下定決心的,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改主意了。


    在姐妹深情和三餐都是白菜豆腐之間糾結半晌,最終鄭林氏陰沉的麵孔,還有定襄伯已經找妥的教養嬤嬤促使鄭雨嵐做出了最後的決定,“我跟四姐去青峰庵。”


    鄭雨嵐說話時已有了視死如歸的神情,若瑤忍不住打趣道:“青峰庵吃的可比相國寺還差,你不怕?”


    “你都不怕冷麵神千裏追殺,我還怕什麽青菜豆腐?”白了若瑤一眼,鄭雨嵐有些好奇又有些不解地道:“你真的打算就這麽一走了之?這算什麽?自請下堂?”


    若瑤微閉了眼沒回答這個看似簡直,卻連她自已也沒有答案的問題。她兩世為人,前世活的隨心所欲卻是那樣的下場,這世她時時告誡自已不要任性妄為,活了十幾年,她確實也沒衝動過。可這次……雖然沒想好下一步要怎麽做,她也沒辦法在晉王府中多留片刻。


    更沒辦法接受趙淩麵上平靜無波,暗中卻對她百般猜疑的事實。她剛剛才從前世的陰影中擺脫,不想重新陷回去!


    已是城門關閉的時辰,‘軋軋’的沉響自遠處傳來,像是山雨飄搖時的雷聲,在曠野中回蕩,一聲聲驚的人心神不安。若瑤循聲望了回去,也不知想望什麽。城門的悶響驟停,須臾便瞧見一匹通身漆黑的駿馬自黑漆漆的城門洞中箭一般地躥出來。


    轉眼離她們的馬車已不過幾箭遠,瞧清楚馬上人的長相,若瑤的心大跳幾下,竟不知道是悲是喜,隻扭頭冷聲吩咐金福快點趕車。若不是今天金福湊巧來給她送莊子裏的新鮮果品,她也不見得能悄悄的離開晉王府,她雖然沒想好將來要怎樣,可她卻明確地知道自已現在不想回去,其他書友正在看:。


    莊子上駕車的馬怎麽比得過萬裏挑一的戰馬,幾息的功夫,趙淩就從後麵追上了若瑤的馬車。一把挽住馬車的韁繩,趙淩冷冷地掃了金福一眼。金福隻覺得自已的脖子上冷嗖嗖的,當下竟身不由主地從馬車滾到地上,跪在路邊等著趙淩發落。


    “跟我回去!”趙淩沒搭理跪在路邊等著他發落的金福,一把扯開車簾,盯著若瑤喝道。聲音比他的神情更冷,鄭雨嵐下意識地往角落裏縮了縮,盡可能的降低自已的存在感。若瑤卻扭開臉,不去看麵容陰沉得有些猙獰的男人。


    不問她為什麽離開,也不問她要去哪兒,劈頭就喝令她回去,當她是件物品嗎?騾子也有不聽話的時候,她是活生生的人,難道就不能有自已的想法嗎?


    一陣疾雨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趙淩吩咐趕上來的長喜道:“帶幾個人把鄭姑娘送回襄陽伯府!”


    “我不……”鄭雨嵐當下拒絕,一邊叫一邊往若瑤身後縮,可被趙淩陰冷的目光逼視,‘不回去’的念頭瞬間煙消雲散。回定襄伯府落到她哥手裏,她頂多,被鄭國威碎碎念些日子,在教養嬤嬤手裏吃點苦頭。還賴在四姐身邊,不知道冷麵神會不會一刀砍了她!


    鄭雨嵐磨磨蹭蹭地下車,用眼角瞄著若瑤希望她能開口挽留自已,誰知若瑤卻一直緘默不語。“四姐我走了,要是我出不來,你記著去看我。”腳踩到地上,鄭雨嵐眼巴巴地看著若瑤,希望最後關頭四姐能大發慈悲,再救她一回。可這次她徹底失望了,若瑤自始至終連看都沒看她,更不用說挽留她了。


    懷著滿腔失落,在趙淩要殺人的眼神中,鄭雨嵐跳上一匹馬,被長喜帶著幾名侍衛押著往城裏跑。


    馬蹄聲漸遠,若瑤垂下眼眸鬆了口氣,鄭雨嵐闖了禍,回去肯定要吃苦頭。可她那種率直的性子,也隻有定襄伯能把她好好地保護起來,跟在自已身邊終究不是長久之道。吃一塹長一智,希望她以後能學乖,不要再輕易上當。


    跳上馬車,趙淩強抑住心中的怒意,把聲音放得柔和些,“跟我回去!”


    若瑤依舊沒說話,可她的舉止已表明了心中的想法,趙淩的臉色愈來愈難看。猛地伸手捏住她的下頜迫她抬頭,咬牙道:“你不辭而別,想去哪兒?”


    若瑤對上趙淩的眼睛,語氣薄涼地冷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跟人私奔!秦王死了,想奔也奔不成,難不成我還有衣裳落到誰手中?”


    “別耍小孩子脾氣,跟我回去!”趙淩鬆開手,微微扭開臉暗惱張希一語成讖,四姐兒真的對他心生芥蒂。


    “可以!”若瑤彎起嘴角,一字一句緩緩地道:“殺了我或是把我綁起來!”


    “你別逼我!”趙淩眸中的欣喜驟然變成狂怒,“我對你好寵你縱你皆是我心中看重你,但你也記著不要用這份情意來威脅我!否則……”


    若瑤低下頭,心中的酸澀直衝眼底,否則?否則什麽?如果不識抬舉,她會像金姨娘、如意、青鬆等人身首異處。還是會像玲瓏和袖綃似的,守著四角天空慢慢消耗掉一輩子?


    馬車最終還是被趕回了晉王府,趙淩原本想嚴懲金福,卻在若瑤執拗的靜默中改成了扣一年月例。明知這種懲罰對金福的行為來說簡直是一種縱容,趙淩暗中惱怒卻也無可奈何,他太了解自已的女人了,真打了金福,女人是不會原諒他的,其他書友正在看:。


    從馬車回程開始,女人就一句也不說,此時更是木頭人一般連表情都沒有了,趙淩攏在袖子裏的手緊攥成拳頭,滿腔怒火無處可泄。這算什麽?自請下堂?這女人眼裏不但沒有他,連她親口許下的天荒地老的誓言也忘了?


    趙淩身上抑不住的狂燥與陰森似乎將蠟燭的光芒都壓住了,昏黃的燈影裏,男人棱角分明的麵容半明半暗,怒意益發明顯。若瑤的心也隨著蠟燭微微跳動的火苗忽上忽下,這是大周絕對的男權社會,不管是不是女人主觀勾引男人,被男人覬覦就是女人的錯。


    她的衣物落到別的男人手中,趙淩心裏不舒服也是正常反應,更何況她還曾要求要單獨見秦王一麵。趙淩沒當麵質問指責她,悄悄的調配這件事已是萬分寬容了,她還強求什麽?為什麽不能馬虎一點,像別的女人一樣遵循這個時代約定俗成的理法規矩,接受被支配被施舍的人生?


    男女的感情中到底是包容湊在一起過日子重要,還是黑白分明,事非曲直的原則重要?


    若瑤怔怔地盯著燭火出神,趙淩漸漸冷靜下來,滿腔燥怒已化成重重失落,四姐兒到底還是不懂他!輕咳了幾聲,本希望若瑤能順著他給的台階下台,替他倒杯茶或是關切地問一句,倆人都有機會找回臉麵,就此和好。可看著一動不動,從頭到腳寫滿執拗字樣的若瑤,趙淩心頭的失落瞬間再次變成憤怒,這個女人……


    趙淩怒衝衝地走了,花影和竹香才捂著嘴哭著圍上來,“姑娘您怎麽能一聲不吭扔下我們就一個人走了?要走,您也得帶著我們一起走阿!”


    “是阿!姑娘下次再走,一定要帶上我們。您沒瞧見姑爺當時的模樣,像要囑人似的,我們寧可在外麵受苦,也不想再被王爺那樣瞧著,差點嚇死我。”竹香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真不知道姑娘膽子是怎麽練出來了,怎麽就敢在王爺跟前無理取鬧呢?


    若瑤終於回過神,竟不知趙淩什麽時候走的,心頭頓時百味雜陳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惆悵。他就不能放下大男人的架子,哄她向句嗎?哪怕問一問,她到底為什麽鬧別扭也好。就這樣一走了之?


    趙淩這一走居然半個月也沒在若瑤眼前出現,除了他率軍出征的時候,這是倆人分離時間最長的一次。知道他夜夜都宿在書房,即沒把袖綃和玲瓏放出來,也沒去外麵尋歡,若瑤心中的怨念不知不覺竟開始變淡,什麽時候消散的都不知道。


    明知道趙淩就在府裏,也知道他在等著自已去道歉,畢竟她離家出走這件事兒讓男人丟了麵子,若瑤相思成疾卻沒有勇氣去見他。趙淩更是呆在書房不出來,連偶遇的機會也不給她,若瑤暗中盤算最近有沒有什麽倆人必須見麵的事情。可算來算去,最近還真沒有要倆人一起出席的場合,更沒有非要倆人一起商量的事情。


    若瑤摸著小腹,喃喃自語,“寶寶,娘借用一下你的名義去見你爹,你會不會介意?”


    不知道腹中胎兒是怎麽想的,門外的花影和竹香相視無語。麵對問題不要逃避,逃避永遠也解決不了問題,您拿這話勸鄭姑娘時不是挺順嘴嗎,怎麽到自已頭上就不靈了?


    不知是若瑤的種鴕鳥心態連老天都看不過眼,還是老天等著看熱鬧,竟慷慨地奉送了一個機會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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