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鄭雨嵐連連搖頭,否認道:“你也知道我的脾氣,最壓不住火氣的。那混帳說話難聽,我當時也沒想太多,一時言語不和就吵起來了,誰知會遇上太子阿?早知道我就不跟那混帳出去吃東西了!”


    若是旁人興許就被鄭雨嵐這翻話哄弄過去了,可她一臉失言的懊悔卻瞞不過若瑤,若瑤將手中針線放下,坐下身子追問道:“到底怎麽回事?你若不說清楚,我怎麽幫你?”


    “真沒什麽!”鄭雨嵐低頭揉著衣角,不敢跟若瑤對視。


    若瑤更加確定她有事瞞著自已,伸手拉住鄭雨嵐,“我如今坐在王妃的高位,六爺又重得聖眷,外頭人看著晉王府轟轟烈烈,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過的到底怎麽樣,你在這裏住了幾天,相信也能瞧出一二來。我此時可相信、敢相信的人不多,如今連你也不肯跟我說實話了?”


    鄭雨嵐細白的糯米牙咬著下唇,心中糾結不下,不知道到底是說好還是不說好。西寧候府分家後徹底衰敗了,四姐沒有可以依仗的娘家,安穩過日子的唯一指望就是趙淩的寵愛。要是不把知道的事情跟四姐說,怕四姐將來被人算計。四姐看著綿軟其實最較真,眼裏揉不得沙子,要是說了,四姐不會跟趙淩生出嫌隙吧?


    被若瑤目光幽幽地盯著,鄭雨嵐舉棋不定地低下頭,生怕又按不住性子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目光落在若瑤凸起的小腹上,她心底突然躥出一股子怒氣,憑什麽男人有多少女人都行,吃花酒逛青樓,納妾養外室都沒人說個不字。女人但凡有點不謹慎就被人指手畫腳?


    四姐為趙淩做了這麽多事情,又千辛萬苦冒著性命之憂懷了他的孩子,可他單憑一件衣服就對四姐心生懷疑,這樣的男人太可恨了!


    越想越氣,本性替鄭雨嵐做了選擇,“那混帳不知怎麽從秦王府得了件衣裳,袖口白牙的就認定是四姐的。還套我的話,問四姐與秦王有沒有過往,我當時一生氣就沒壓住火,罵了他幾句小人,他居然反罵我是瘋狗亂咬人,還說什麽這是為四姐好!”


    原來如此!小羅雖然嬌縱卻不是鄭雨嵐這種憨直的人,把鄭雨嵐從相國寺哄出來,會有什麽後果他不可能不知道。若瑤一直想不明白小羅怎會做出這種傻事兒,若他懷了這個目地,他的所作所為倒能解釋通了。鄭雨嵐是那種認定誰就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性子,的確是套話的好對象,隻可惜……小羅還是太心急了!


    天氣正熱,若瑤卻覺得手腳冰涼,無比的驚詫過後人倒平靜了下來,好看的:。“什麽樣的衣裳?”


    “是件湖藍的通袖襖,上麵又是蝴蝶又是萱草又是雲紋的,繡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四姐的衣裳,四姐最討厭萱草,怎麽會在衣裳上繡這東西?我跟那混帳解釋,他還不信,真是氣死我了!”鄭雨嵐恨恨地道,她對衣裳首飾從不上心,若是平時根本不記得什麽款式花色,可那天的事情曆曆在目,想讓她忘也忘不了。此時說起來,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把那件惹事兒的破衣裳毀了,留在那混帳手裏,指不定哪天又拿出來誣蔑四姐!


    鄭雨嵐的描述語焉不詳,若瑤聽起來卻有如五雷轟頂,她還真有一件那樣的衣裳!旋即一抹苦笑浮上唇角心口隱隱做痛。人無害虎心可虎卻有傷人意!而這一切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有人相信死物勝過相信活人!


    若瑤怔怔地看著一隻赤袖的鳳尾蝶自眼前飛過,翩躚從容地落在從原來的鬆風院移植過來的雪團獅子上。花如雪,蝶如火,強烈的顏色對比刺得若瑤兩眼生疼,有股熱熱的東西忍不住噴薄欲出。她扭開臉,微仰起頭拿帕子拂過眼角,口中笑道:“這些下人益發怠慢了,地也不掃幹淨,沙子都落到眼睛裏了。”


    “又沒風哪來的沙了?”話說出口,鄭雨嵐幾乎想把自已的舌頭咬下來。生怕若瑤尷尬便伸手去袖子裏掏帕子,不出意料的沒掏著,便拿起袖子捂在眼睛上叫道:“我也迷眼了,四姐幫我吹吹!”


    鄭雨嵐這聲附和雖然欲蓋彌彰,卻令若瑤心頭暖意橫生,眼中那股酸澀頓時淡了下去。有如已若此,她這輩子還不算太失敗!


    她伸手擰了鄭雨嵐胳膊一把,用行動告訴她自已沒事兒。轉臉問花影道:“周姑娘送我那件衣裳去哪兒了?”


    若瑤的衣裳首飾並不歸花影管,猛聽若瑤發問,花影有些弄不清,可她一直在旁邊伺候,鄭雨嵐說了什麽她自然都聽見了,也知道這件衣裳事關重大,急忙去找管衣裳的竹香。


    倆人翻箱倒櫃尋了半晌也沒找到若瑤說的那件衣裳,正急的滿頭大汗,美玉揭簾子進來,瞧見屋裏被翻的一片狼藉,嚇了一跳,“你們這是要造反阿?平日裏老教訓我們怎麽當差,這會倒自已把王妃的東西翻成這樣?”


    “你記不記得周姑娘送王妃的衣裳去哪兒了?怎麽到處都找不到?”竹香不計較美玉話裏的刺,從大炕上跳下來一把抓住她胳膊。


    “周姑娘什麽時候給王妃做過衣裳?”美玉雖然不管若瑤的衣裳首飾,但她負責若瑤與外人的人情往來,誰給若瑤送了什麽自然最清楚。


    竹香不耐煩地甩開手,“就是七姑娘送五爺和王妃的那身花色一樣的衣裳。王爺那身扯壞了,王妃請周姑娘幫著修補。王妃那身兒哪去了?”


    美玉這才有些印象,皺著眉毛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巴掌,“周姑娘不是說補王爺那件衣裳要比對花紋,所以把王妃那件借回去了,可是還了?”


    花影和竹香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出毫無頭緒。但是美玉想起來什麽,從滿地的箱籠中穿過去拿出自已平時記的帳本,一頁頁翻找,忽然指著一處道:“沒還!我這兒記著呢。送衣裳的時候,王妃說麻煩周姑娘補衣裳是人情不能再讓周姑娘破費,所以讓我備了四匹上好的料子並百束絲線給周姑娘一起帶過去。還說取衣裳的時候再準備幾件精致的小東西做謝禮,我把東西都挑好了,但這帳上卻沒記著,顯然還沒送,好看的:。不會錯的!”


    “是沒還!”竹香一拍腦袋也猛地清醒過來,“那幾天趕著下雨,周姑娘陪老王妃進山上香耽擱了,後來又遇上六爺封王,咱們這邊準備搬家,還沒消停就又鬧出天鷹衛圍府的事兒,一直亂到現在,我竟把那件衣裳忘到腦後去了!”


    “你可給姑娘惹下大禍了!”花影恨鐵不成鋼地狠瞪了竹香一眼,顧不上多說什麽急忙去找若瑤。


    縱然心中已猜到此事跟周念卿有牽連,可聽完花影的回複若瑤還是疑竇從生,顧書玥死後武安郡王府與秦王就徹底斷了往來,周念卿出入又都在周王妃眼皮子底下,她是怎麽把衣裳送進秦王府的?


    按小羅的說法,衣裳又是喬裝成窈娘的青鬆從滇南王躲藏的密室裏找出來的。能出入那密室的肯定都是秦王的心腹,就算周念卿有本事買通哪個,把衣裳送進去,她又怎麽知道這衣裳能被趙淩的人得到?


    看若瑤像尊石雕似地,動也不動,鄭雨嵐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四姐!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就是有點累,我進去躺一會。”扔下像做錯事的孩子似的鄭雨嵐,若瑤起身進屋,把所有人都打發出去,獨自一人坐在書案前,拿筆描畫起來。這還是她前世的習慣,遇上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拿枝筆隨意在紙上亂畫。畫著畫著就能理清頭緒,找出解決的辦法。


    可是這次她越畫越亂,桌上滿是被她揉成一團的紙團,卻沒有半點收獲。鬱鬱地放下筆,若瑤仰身靠在椅子背上。四喜如意紋的袖木官帽椅的椅背又高又硬,頭靠在上麵一點也不舒服,若瑤此時卻不想起身換個舒服的地方坐。


    古人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又說養虎為患,字字珠璣可她卻沒放在心上。日子過的太舒服以致於放鬆了警惕,竟然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可跟這種失誤相比,趙淩的態度更讓她傷心。


    男人瞞著她私下裏調查這件事兒,還派小羅用盡心機地接近鄭雨嵐,不是為了查出誰在暗中陷害她,而是想知道她與秦王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麽不堪的過往。看來她單獨見秦王最後一麵的事情,還是在男人心中種下了一根刺!


    而且這根刺已有破土發芽長成參天大樹的趨勢!


    對一個人舍棄生死的付出居然換不來他毫無保留的信任!是她太天真還是世實太殘酷?


    想知道答案其實很簡單,隻要她找到小羅追問下去,小羅肯定會把查到的一切告訴她。可她不願用這種方式得到答案,換句話說,這會兒知道誰陷害她已經不重要了!她在意的是男人的真實想法,看重的是兩個人之間的信任與尊重!


    她隱瞞自已兩世為人的事實是不得已,誰能接受這種超出常理匪夷所思的事情?可男人的所作所為,她不能接受!更不能容忍!


    處置完張希帶回來的密信,趙淩擱下筆,抬頭看著窗外略有暗淡的天色,忽地想起來已一整天沒見到若瑤了。為了那個瘋丫頭,居然連解暑的湯水也不給他送了,真是……


    趙淩臉色陰沉地起身,暗中磨牙明天無論如何也要把那個瘋丫頭送走。還沒等他把心中的怨念全放出來,張小山突然臉色慌張地闖了進來,帶來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王妃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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