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雖被封為晉王,卻不像秦王和燕王那樣有封地和屬官。眼下非但沒有實差,連每月兩次的大朝會,非下旨特召也不用去了,益發無所事事。唯一的事情就是天天往新賞下的府邸跑,催著工匠幹活,一副急著搬進去的樣子。


    跟閑的要長蘑菇的趙淩不同,若瑤卻忙的焦頭爛額。又送走一撥來送禮的人,若瑤喘著氣吩咐花影,“把這些東西仔細記檔,都妥當的收好。再來人就說我不在府裏,上天遁地隨便你編借口,總之不要讓我再應付這些送禮的。”


    秀平娘子懷裏抱著一撂帳本子進來,聞聲笑道:“旁人都巴不得收禮,夫人倒嫌煩了?難不成這些人送的禮都不對夫人心思?”


    若是清懷心意送來的禮物哪怕是一片樹葉,她也會放在心上仔細地收起來。可滿懷目地送來的東西,再珍貴對她來說也是一種交易。收到的終有一日要能各種方式等價甚至加上利息的再還回去,這樣的東西收與不收又有什麽區別?何來的高興?


    秀平娘子話中暗含著打聽的意思,若瑤知道她肯定是收了那些人的錢財,替她們察探自已的反應。若瑤抬頭直直地看著她,這種人就是見錢眼開的貨色,讓她有錢不收比殺了她還難受,隻要不觸到底線,給她些甜頭亦是讓她俯首貼耳替自已賣力的方法。


    若瑤的眼波如冰河般清洌透徹,秀平娘子被她盯的心裏發毛,知道自已私底下那點事兒瞞不住,臉上僵硬地訕笑道:“因為領了主家吩咐,那些個來送禮的管家娘子各個都急袖了眼的鬥雞似的,生怕回去被主家責罰,都到老奴跟前討回話。老奴……”


    若瑤收回目光,淡淡地道:“你要從那些人手裏摳些小錢我不管,但是你要記著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別鼠目寸光就行!”


    秀平娘子暗鬆了口氣,笑容也活泛了幾分,“老奴這臉麵性命俱是夫人賞的,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老奴心裏明白,好看的:。不過憑白放幾句空話給她們,要緊的話老奴一個字都不會漏出去。夫人放心!”說罷又討好似地把手裏這一摞帳本子遞到若瑤跟前,“這是方才聽雨姑娘交到老奴手中的,說是王爺的私產,讓夫人咱著變賣了,都換成現銀。”


    若瑤有些意外,公中並不缺銀子,武安郡王賣私產什麽什麽?何況她們馬上要分府另過了,就算武安郡王等銀子用,變賣私產也不應該由她來經手阿?


    接過帳冊細細翻看,若瑤倒有些佩服武安郡王的理財手段。這些俱是他前幾年在京中置辦的鋪麵,當時都是偏街背巷,俱是以極低的價錢買到手的。近兩三年大量外地災民湧進京城,這些人落地生根緩過氣來,便成了京城的一部分。那些偏街背巷也成了繁華的地方,鋪麵的價錢跟翻跟頭似的,連翻幾翻,租金也是一時一漲。急著把這些日進鬥金的鋪子賣掉,也不知武安郡王到底是什麽心思。難道是看她們馬上要分府另過了,提前把家產分了?


    晚間,若瑤把這話念給趙淩聽,隻換來男人一句‘財迷心竅’的評語,氣得她一晚上不肯搭理男人。


    未了還是男人主動示好,上床後摟著她輕聲笑道:“難道說錯你了不成?你若真喜歡銀子,我明天抬兩筐回來給你數著玩!”


    若瑤又氣又恨地朝男人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沒把男人咬疼倒把她自已的牙硌到了。抓住男人的手指又咬了兩口,她才算出了氣,“凡事反常即妖,父王又不急著用銀子,突然間變賣產業做什麽?還讓我編出一個掩人耳目的說辭,你就不覺著蹊蹺?”


    “不覺得!”趙淩暗中感歎女人實在太聰明,什麽事都瞞不過她,麵上卻不動聲色地隨口敷衍著。彎起胳膊肘,一手支著腦袋另一隻手遞到她嘴邊,用手指輕輕磨著她的牙齒,滿臉寵溺地笑道:“多思易老,這府裏的事情你盡快交割出去,選個吉日我們就搬走。”


    直覺趙淩此時對她的神情與郭太妃對她院裏養的波斯貓極像,若瑤忿忿不平地推開他的手,本想不理他卻忍不住問道:“真要搬?”


    趙淩濃長的劍眉微微上揚,似乎對這個問題有些意外,“難道你願意跟她們天天攪在一起?”


    若瑤黯然無語,這府裏的人雖然各個居心叵測,可是勝在每間屋子中都有人。真搬到由怡親王府改建的晉王府,近百間屋子隻住她們這口人,何其冷清!可她也明白趙淩有多厭惡這府中的一切,男人搬那就搬吧!


    七月初五是個上上大吉的日子,欽天監何林親自出馬替晉王安宅,醮神、立灶,一通繁瑣的禮儀足足鬧了一天,若瑤才算真正的搬進了晉王府。


    趙淩一躍成為一府之主,他的書房便安在外院。內院中風水最好的主院,自然成了若瑤居住的院子。為了方便稱呼,仍舊稱之為鬆風院。趙淩還特意命人從青峰山移了兩株百年老鬆進來,又用漢白玉雕了兩隻仙鶴立在鬆下,取鬆鶴延年之意。


    晚間沐浴後,若瑤躺在湘妃榻上一邊晾頭發,一邊等趙淩回房。弦月如鉤,一抹玉色的細芽印在墨絨絨的天幕上,周遭是無數閃爍不定的星星。盯著星星瞧久了,若瑤神思就有些恍惚,在遠遠近近蛙聲蟲鳴混成奇妙的樂曲中昏昏欲睡。


    外間簾子微響,她以為是趙淩回來了,猛然睜眼才瞧見人影一閃,接著外間傳來唧唧的說話聲,原來是花影在跟小丫鬟說話。


    半晌,花影挑簾子進來瞧見若瑤睜著眼睛,便笑道:“六爺方才打發人來說,今晚多喝了幾杯就歇在外書房了,讓姑娘早些睡不用等他,其他書友正在看:。”


    “出了什麽事,說吧!”若瑤坐直身子,叫美玉進來伺候她更衣。方才那一兩聲哭叫雖然隔的遠,她半睡半醒中也聽的清清楚楚,正是自外書房那邊傳來的。


    花影一臉為難,見若瑤披了衣服就要往外走,她忙伸手攔住若瑤,回頭把聞聲進來伺候的幾個人打發出去,才低聲道:“如意方才去外書房給六爺送宵夜,不小心惹惱了六爺,被六爺綁起來,要亂棍打死。幸虧張道爺在,說如意畢竟是姑娘從娘家帶來的,如何處置要問過姑娘才好。六爺這才把如意關進柴房,說明日再回姑娘,不想竟驚動了姑娘。”


    趙淩麵冷心熱,若不是觸到他的逆鱗,他也不會怒成那樣,連她的臉麵都不顧了。若瑤返身坐回去,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如意到底怎麽弄罪了六爺,你不必瞞著了,照實回我,我也好有個決斷。”


    花影臉騰地袖了,“她……她打著姑娘的名號給六爺送綠豆沙,卻在裏頭下了雞嗚香和催情散,六爺一時不慎……”


    “怎樣了?”若瑤隻覺得有盆冰水兜頭潑下來,澆的她透心涼,殘存的一點睡意霎時消散。真是一時不慎嗎?這樣熱的天氣,男人出門還會貼身穿著軟甲,靴筒中的匕首連睡夢中都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若不是心中沒有防範,他怎麽會輕易上當?


    燭影下若瑤的臉蒼白有的些嚇人,花影顧不上羞怯急忙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如意剛要爬床,張道爺不知道怎麽就進來了,當下製住了如意,又給六爺服了解藥,此時沒有大礙了。”


    解藥?若瑤波瀾乍起的心頭突然靜下來,一個催眠藥一個催情藥,雖然手段下作,可這兩種藥卻是無毒的,用冷水潑醒就是,談何解藥?再則張希出現的也太巧了些,晚上趙淩在外院擺了酒席答謝何林,散席的時候不是他主動送何林回府了嗎,怎麽又折回來了?


    狠然想起先頭那個美玉曾做過的事情,若瑤激靈打了個冷戰。顧不得許多,她隨手從床頭抓起件夾紗披風裹在身上,便往外衝。把花影嚇了一跳,待回過神來立刻高聲叫竹香等人提燈籠,跟了上去。


    一大群丫鬟仆婦點著燈籠衝進外書房,倒把張小山等人嚇了一跳,剛要嗬斥抬頭瞧見是若瑤來了,又忙俯身行禮。若瑤揮手命他們各守本份,自已推門進了外書房,看到趙淩雙眼緊閉躺在榻上,張希神色凝重地在一旁守著,不由得急道:“這是怎麽了?”


    見若瑤隻身進來,並未讓丫鬟隨行,張希暗中點點頭,對她又添了幾分好感。美貌的女子多半不聰明,聰明的多半不美貌,像王妃這樣即聰明又美貌的倒很少見。這樣他就可以少費些幾分力氣!


    半晌沒聽到張希的回應,若瑤抬頭便瞧見他桃花眼中滿是審視,當下便有些不悅,加重語氣問道:“六爺怎麽了?可是中毒了?道長有話不妨直講!”


    張希拉過一把椅子請若瑤坐下,示意她稍安勿躁,“王妃認為王爺此時什麽樣兒才是最好?”


    若瑤一怔,倒不如怎麽回答張希這個問題。什麽樣才是最好?這樣看站在誰的角度來理解!若站在她的角度,當然是希望趙淩生龍活虎,像往常一樣才好。可從男人的角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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