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鄭雨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若瑤扶著她坐下,“別哭了,再哭就成花貓了!眼睛也腫了,歇一會再哭可好?”


    鄭雨嵐哭了半晌,心裏那種霧突突的感覺消散許多。被若瑤打趣,她也不好意思再哭,想擦擦眼睛,才發現沒帶帕子出來。


    若瑤把手中的帕子遞過去,搖頭笑道:“將來我要窮的吃不飯,就做百十條帕子跟在你身後。反正你從不帶帕子出門的,要用時便高價賣你一條,這樣你有帕子用了,我也有飯吃了。”


    鄭雨嵐一臉窘迫,邊拿帕子抹臉邊氣道:“你這個心狠的,看我傷心不說勸勸,居然還笑我!”


    若瑤從鄭雨嵐中的拿回帕子,細心地替她把臉擦幹淨,“我哪裏是笑你,分明是給自已找條財路。不像你拿銀子當土塊用,你也知道我是沒錢的!”


    “堂堂郡王府當家夫人竟然沒錢用?”若瑤語氣十分鄭重,並不像是在說笑話,鄭雨嵐聽得一愣,想起那日在郡王府瞧見的那一幕,當下竟好奇起來。“你們府上的五爺,養個外室就花上萬兩銀子。我是個撒漫的吧,可那些銀子放在我手裏,也夠用幾年了,您還敢說你們府上沒銀子?”


    見鄭雨嵐按著自已的話題轉了注意力,若瑤心頭稍稍鬆了幾分,看來鄭雨嵐雖然對林東行有情,卻不至於死心塌地的想不開,好看的:。緣淺情淺,如此最好,不至於一輩子都活在失落中。如果能讓她分神,不再想著林東行,也算是老天開眼!


    心念及此,若瑤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故作神秘地道:“你可知那天你走後,又發生了什麽事兒?”


    “出了什麽事兒?你快說!”被若瑤一驚一乍的挑起興致,鄭雨嵐急急地追問,倒忘了自已的傷心事。


    “你且聽我慢慢道來!”若瑤故意賣了個關子,可想起那天發生的事兒,前後戲劇性般的變化,她此時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得知趙普竟在外頭養了個青樓出身的外室,而且這外室還鬧上門來,一直在慶春居養病,不肯出來見人的周王妃當下大怒,連砸了十餘件擺設才吩咐人四下找趙普回府。


    用完晚膳,趙普怒氣衝衝地找上門,“六弟妹有閑心不如管好自已的事兒,莫要把手伸的太長!那個賤人呢,你把她弄哪去了?”


    若瑤正倚在窗前看書,說是看書,兩隻眼睛落在書頁上,書頁卻許久也沒翻動一下。趙普驟然闖進來,倒把她嚇了一跳。抬眼看著跟在趙普後麵滿臉紫脹的美玉、春喜等人,若瑤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用解釋了。趙普雖然沒有趙淩勇猛,可一個大男人鐵了心往院子裏闖,也不是幾個纖弱丫鬟能擋得住的。


    她輕輕將書頁合上,命人給趙普上茶,又吩咐人去把綠檀帶上來。暗中眼風一掃,成了精的秀平娘子立刻飛奔著給董氏送信去了。


    “五爺……奴……奴……總算能活著見您一麵了!”一進屋,瞧見臉色陰沉的趙普,綠檀當下緊走兩步‘撲通’一聲跪到趙普跟前,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簌簌的滾了下來。


    別人花錢買樂,他大把銀子居然買個麻煩回來,真是活氣死人!趙普越看綠檀越不順眼,抬腳朝她踹過去,“嚎什麽喪,我還沒死呢!”


    綠檀不敢躲閃,卻地彎下腰護住肚子,趙普那一腳便結結實實地踹在她的肩膀上,把她踢的往後仰過去。忍著劇痛,她飛快地又撲上前抱住趙普的腿,“五爺要打要殺,奴不敢有怨言,隻求五爺聽奴說幾句話再發落。”


    趙普抽回腳,嫌惡地道:“什麽話快說!爺給你尋了個好去處,說完趕緊走!”


    趙普口中那個好去處,別人聽的還平常,落到綠檀耳中卻像一道驚雷。顧不上驚悚,她一翻身直挺挺地跪好,‘呯呯’地朝趙普磕頭,“求五爺開恩不要把奴趕走,奴……奴懷了爺的孩子,已有兩個多月了……”


    “你說什麽?”正進門的董氏聞聲身子一晃,竟跟趙普異口同聲的嚷了出來。雖然夫妻倆說的內容相同,語氣卻大不一樣。董氏是驚怒,趙普竟是萬分意外。


    不給董氏說話的空兒,綠檀悲悲切切地繼續道:“奴身份下賤,可五爺卻是宗室貴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爺的骨肉不明不白的生下來。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奴心中慌亂,不敢私下做主,隻盼著五爺拿個章程。誰知……外頭災民亂起來,阻了五爺行程,不得已,奴才貿然上門。見到主母,奴又驚又喜,沒想到一時亂了規矩,衝撞了主母,嚇的奴不敢說話。事到如今,還求五爺給奴做主!”


    綠檀幾句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的清清楚楚,好看的:。還不著痕跡地跟趙普表了半晌心跡,她不是故意上門找茬,實在是不得已。您老好多天不露麵,我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


    果然是以唱曲聞名的花魁,這番話不但說的有水平,語氣聲調也拿捏的恰到好處。又輕又淡的聲調配著哭得有些沙啞的嗓音,雖是悲悲切切的在訴苦,聽著卻像隔著江霧的小調,說不盡的纏綿悱惻。


    雖然趙普滿腔怒火,可低頭看著俯在他腳邊神情悲戚的綠檀,他一時倒沒了主意。高門大戶若不是子嗣艱難到一定程度,誰也不會看重庶出子女。懷上了生不下來,生下來養不大的,比比皆是。可不看重是一回事兒,血脈臉麵又是另外一回事兒。要讓人知道他有個養在外頭的野種,別說旁人要笑掉大牙,武安郡王也饒不了他。


    可讓把個青樓女子名正言順的抬進郡王府,武安郡王更繞不了他!倘若這賤人沒鬧出來,他還可以悄無聲息的讓她消失,可這會已鬧得滿城風雨了,要真把她如何……趙普暗中一個激靈,轉眼竟像求助似地看若瑤。


    若瑤垂下頭,隻裝做沒瞧見。纖長羽睫掩蓋下的眸子,卻現出一抹冷笑。趙普忌憚什麽,她一清二楚。前幾天吏部同知柳適年畏懼正室,把有了身孕的外室活活溺死。這事兒被誠元帝知道後,一句‘虎毒尚不食子,此人禽獸不如’便把柳適年流放三千裏,抄沒家產妻女入籍。


    綠檀敢鬧上門來,拿性命博個前程名份。想必是受了高人指點,拿誠元帝這句話當救命稻草!若瑤確信,如果綠檀今天消失,明天就會有人把這事捅到誠元帝跟前。倒不是綠檀有多大本事,而是秦王,決不會放會任何打擊武安郡王的機會。


    若瑤有五行密部提供消息對朝中的大事了如指掌,月餘未出門的董氏卻對外頭的事情毫不知情。見趙普一臉猶豫,像是被綠檀三言兩語給哄住了,董氏立刻罵道:“千人騎萬人踏的賤貨,誰知道你肚了裏是哪來的野種?居然敢來王府訛詐……”


    “閉嘴!”董氏話未說完,趙普已然暴怒,看向董氏的眼神已有些猙獰。


    綠檀捂著臉肩膀聳動地嗚嗚咽咽啜泣著,掩在手指下的唇角卻向上彎起,原以為董氏曾是王府當家主母,還以為是何等厲害的角色,沒想到竟然糊塗到這地步!


    若瑤抬頭瞧了瞧臉色蒼白僵在那兒的董氏,暗罵了一聲蠢材,‘龍有逆鱗,人有死穴’,趙普給綠檀贖身時她還是清倌,贖了身之後,便一直養在外頭。就算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趙普的,也不能用這個做借口攆她走,否則趙普日後就得頂著個明晃晃的綠帽子出門!


    董氏雖然糊塗卻沒到傻透的地步,看見趙普惡狠狠的瞪著她,一副恨不得扒她皮的模樣,當下也知道自已說錯話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地不知如何是好,偏又咽不下這口氣,當著綠檀的麵給趙普低頭。她轉臉瞧見麵色清冷的若瑤,忽像瞧見救星似地,上前一把抓住若瑤的胳膊,“六弟妹,現在是你當家,你說要如何處置這賤人?”


    若瑤用力抽回手,生怕被牽扯進去似的,連連搖頭道:“我主持中饋也不過是暫時替大嫂管理府上一應用度,各房添人可沒有我多嘴的餘地。這會五嫂與五叔為了一個外室在我這裏理論,也不合規矩,天色不早了,改日我再請五嫂來坐。”憑心而論,對綠檀這個身不由已又遇人不淑的女子,若瑤心中不是沒有同情。可一想到綠檀有可能是秦王的人,她那點側隱之心便煙消雲散了。此時此刻,她可沒有多餘的精力跟這些人周旋。


    “我們走!”被若瑤當麵攆人,趙普臉色黑的像鍋底。


    綠檀卻扭身攔住他,哭道:“奴也知道給五爺惹了麻煩,奴不敢奢求名份,隻求把五爺的骨肉生下來,。到時,五爺把孩子寄到哪個妾室名下,奴便到廟裏清修替五爺祈福,絕不讓五爺為難!”


    這一襲話莫說得滿屋子人都愣住了,董氏自然不信綠檀的話,趙普卻深為感動。都說婊*子無情,可他身邊這些女人,真心實意替他著想隻有這一個。照綠檀的說法,隻要把她接進府捱幾個月,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到時候一個庶子或是養到別處,或是出個什麽意外夭折了,誰會過問?再往後一個沒名沒份的女人,要怎麽處置,還不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父王不會怪他壞了規矩,禦史們也拿不著他的錯!


    趙普突然間有種雲開見明月的感覺,再瞧綠檀那張小臉蒼白如紙,一滴晶瑩的眼淚聚在小小的下頜處,欲落不落的樣子登時晃的他心裏發癢,當下便彎腰扶起綠檀笑道:“你既然跟了我,我自然要給你個名份。更何況你懷了我的骨肉,我怎麽可能虧待你?”


    “五爺!”綠檀起身,仿佛腿腳不穩似地順勢伏在趙普懷裏。輕輕嚶嚀一聲,頭抵在趙普胸前,兩手已環上了他的腰身,“爺方才那一腳可把奴的心都踹碎了,您可得給奴瞧瞧傷!”


    “那是自然!”女子語聲輕柔,粉麵含笑微抬。梨花帶雨的模樣哪還有方才的狼狽。綠檀身上薰的百花香一個勁的往趙普鼻子裏鑽,他頓時麻了半邊身子,昔日綠檀種種本事種種好處俱湧上心頭,順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惹得綠檀含羞帶怯的往邊上躲。滿眼懼意地瞥了董氏一眼。


    趙普順著綠檀的目光眤著董氏,冷哼一聲便摟著綠檀,旁若無人的從董氏身邊經過,蕩笑道:“跟爺回房,爺給你好好瞧瞧傷!”


    這是當眾打臉阿!董氏氣的渾身哆嗦,回頭瞧見周圍若瑤幾個丫鬟眼中的幸災樂禍,她差點咬碎滿口牙,一甩帕子摔門跟了出去。


    滿屋子人頓時笑出聲,唯有花影擔心地看著若瑤道:“綠檀不會說真的吧,到時候她要去廟裏了,孩子可要受苦了!”


    若瑤搖頭,花影雖然聰明卻太過善良,更不懂男人是怎麽回事兒。綠檀要不以退為進,以她的身分怎麽可能進得了王府大門?別說趙普不敢忤逆王爺王妃,給她一個妾的名份。就算被逼不過,把她抬成妾,失了男人的歡心,董氏就能名正言順的折騰死她!


    綠檀經年在風月場中打滾,自然有哄住男人的手段。她能憑一已之力進王府,自然有辦法在這府裏活下去!


    有她這根刺在,董氏心裏肯定不舒服。念及至此,若瑤忽有些動心,必要時,要不要幫綠檀一把?


    聽若瑤講完,鄭雨嵐忽地沉默起來,起身走到秋千邊,扶著繩索輕輕晃著空秋千,半晌才悶聲道:“我明白了,四姐說了這半晌,是想告訴我,男人不可靠!”


    若瑤走過去穩住秋千靜靜地看著鄭雨嵐,並未說話。不是男人不可靠,是任何人都不可靠。人都會變的,沒有誰會永遠把另一個人放在心尖上。


    躲避傷害的唯一辦法就是時刻保持清醒!


    跟你風雨同程的人,很有可能是他沒帶傘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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