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就好。”總感覺趙淩有些怪異,若瑤狐疑地打量了他幾眼,嘟囔著把目光放在藥碗上。後世有孕期綜合症這種說法,難道男人也有當爹前的不良反應?


    “涼了!”藥汁辛辣刺鼻,光用聞的若瑤就斷定這副藥難以下咽。不知為什麽,她心裏就是對這碗藥有種強烈的排斥。找了個借口又把藥碗推到一旁,她定定地看著趙淩,眼裏滿滿地祈求,親,不喝行嗎?


    “良藥苦口!你……把它喝了……”女人柔軟溫和卻滿是祈求的目光,不異於一記重拳狠狠地捶在趙淩心頭,他端起藥碗遞到若瑤嘴邊柔聲勸著,聲音中卻有著他自已也未發覺的顫動。


    若瑤無奈地接過藥碗抿了一小口,嚐出藥中獨特的暗香,她一驚,狐疑地瞧了趙淩一眼。卻隻看見趙淩雙眼緊閉,臉色蒼白整個人像在受刑似的,僵硬著……


    若瑤突然間明白過來,遠遠地把藥碗扔了出去。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摳嗓子眼,幹嘔幾聲,便伏在床沿上吐起來。直到一口口吐出來的全是黃綠色的膽汁,確認喝進去的藥汁子全吐了出來,她才虛弱地伏在床沿上,嗚嗚地哭出聲……


    “四姐兒!”趙淩又驚又急伸手扶住若瑤,全然不顧若瑤吐在來的汙物沾了他滿身。“你這是做什麽?”


    “你這個混蛋!你要殺了我們的孩子!”猛地推開趙淩,若瑤想也沒想,甩手就抽了他一耳光。趙淩居然哄她喝落胎藥?他居然要親手殺了他自已的孩子?在廟裏時,空相師父也不知是怎麽想的,不肯教她醫術,卻熬了無數種落胎藥讓她辨別,說什麽以防萬一。當初她暗笑空相師父杞人憂天,沒想到今天竟救了她的孩兒一命!


    “你聽我說!”趙淩不躲也不閃,任憑若瑤的拳頭瘋了似地落在他身上,隻平靜地道:“與孩子相比,你對我來說更重要!你現在身子虛弱不適合生產,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拿性命做賭!將來……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你聽話……”


    若瑤捂著耳朵尖叫,“我不聽!你這個****,你要殺了我的孩子……”


    生怕情緒激動的難已自製的若瑤傷到自已,趙淩雙臂緊緊地箍住她,聲音嘶啞地喝道:“這個孩子先天不足,生出來也活不久,。難道為了一個注定活不久的孩子,你就要拋下我?”


    若瑤哭軟在趙淩的懷中,“我不想拋下六郎,也不想殺了我的孩子!我們一家人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你不要逼我……”


    “先天不足,不僅是身體不好,也可能……是呆傻殘疾!”摟緊嚎啕痛哭的若瑤,趙淩眼中布滿腥袖的血絲。無論文太醫的原話有多殘酷,可這就是血淋淋事實。


    “就因為他有可能不強壯、不美、不聰明、你就要殺了他?他也是你的孩子阿!”若瑤抬頭傻怔怔地看著趙淩,像不認識他似的。


    “如果你非這樣想也可以,反正這個孩子不能留。”女人的話像針一般刺進他的耳朵,趙淩心疼的抽搐起來,半晌才咬牙冷下心。


    “我恨你!”若瑤怔怔地聽著,許久才像明白趙淩話中的意思,頓時瘋了似的要掙開趙淩。可是被男人緊緊抱著,無論如何她也掙不出去。陷入絕境的窒息感突然間令若瑤喪失理智,她張嘴就朝男人的脖子狠狠地咬下去。


    滿嘴血腥,若瑤不鬆口男人也不鬆手,倆人就那樣僵持著。男人溫熱的鮮血自她唇角蜿蜒而下,浸透她胸前雪白的中衣。男人連眉頭也沒皺一下,若瑤卻終究舍不得再咬,鬆開嘴伏在趙淩懷裏哭道:“求你……我求你……不論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求你不要殺了我的孩子!我求你……”


    “他也是我的孩子!”把懷中的女人狠狠地嵌在胸口,趙淩哀痛地打斷她,眼角洇出淚水。“我也舍不得,可是事實如此由不得我們。你是個堅強的女人,拿出往日的勇氣來,我們將來一定會有許多孩子的。我教兒子騎馬狩獵,你教女兒們針線女袖。將來我們還會為他們成才或是不出息吵架,會為選什麽樣的兒媳婦,尋什麽樣的女婿起紛爭。但我保證都會讓你著,聽你的。四姐兒聽話……放棄這個吧……”


    趙淩越說若瑤哭的越厲害,連氣也喘不上來。理智上她明白趙淩的話有道理,可情感卻無論如何接受不了。隻是拚命地搖頭,死死揪著趙淩的衣裳斷斷續續地哀求,“我求你……求你……求求你……”


    “他也是我的孩子!”平素從容淡漠的女人些時蒼白絕望,生怕表達不出心中意願似地拚命地搖頭,纖細的脖頸仿佛隨時都要折斷似的。趙淩心如刀絞,一把從後麵箍住若瑤的頭,額頭緊緊抵著她的額頭,像受傷的野獸般哀嚎,“他也是我的孩子!他也是我的孩子!”


    男人難抑悲苦的嗚咽,像在若瑤頭上狠狠敲了一棒子,心頭的憤恨已化作滿腔悲涼。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趙淩這樣狂傲冷硬的男人。去子留母,這個決定他也很難下吧?沒想到她滿心歡喜得來的孩子,竟要與她生死相爭。難怪她醒來時,男人用那麽複雜的目光看著她。


    “文太醫是庸醫,他胡說八道,我們不用理會他!凡事都有例外,我一定能順利生下孩子,母子平安!我們將來還會有許多孩子,子賢女孝各個都是好的!你信我,一定沒事兒的!”


    若瑤擦掉眼淚,自責地撫著男人脖頸上血漬斑斑的傷口。抿唇微笑,可口中的話連她自已也不信。文太醫是大周朝首屈一指的婦科專家,從醫數十年,從未出過錯兒,否則男人怎麽會相信他?


    “奶娘丫鬟還有教養嬤嬤都要找好的,不能太老實會寵壞孩子,也不能太刻薄會教壞孩子。孩子多了會鬧人,會爭寵,六郎可別嫌煩,小孩子都是這麽不懂事兒,其他書友正在看:!逢年過節要封好多袖包,添置節令物品,訪親拜友到時候我會忙的顧不上六郎,你可別生氣……”盯著趙淩的臉,也不管他聽沒聽,若瑤兀自說著,滿臉笑意眼神卻渙散茫然,空洞地像穿過趙淩的臉,似乎在看著遙遠無極的地方。


    趙淩深吸一口氣,混亂的心緒已然清明起來,女人願意用這種自欺其人的說法勸服她自已,可他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女人送命。四姐兒聰慧識大體,就算這會想不開,早晚也會明白他的苦心!


    若瑤像陷在夢中似的,猶自說個不停,直到又被男人圈進懷裏,看到男人手中端著藥碗她才驚醒。沒想到趙淩鐵石心腸,不論她怎樣哀求都要殺了這個孩子,若瑤驚懼尖聲起來,“如果你逼我打掉這個孩子,我就死給你看!這是我們的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來,哪怕是以命換命!”


    空相師父說過,落胎的孩子將入無間地獄,受盡折磨才能再入輪回。她決不讓她的孩子受這種苦楚,如果一定要以命換命,她寧願用自已的性命來交換。再世為人,她手上已沾了血腥,就算用這種方式贖罪好了!


    “四姐兒!聽話……以後……我們還有機會的!”趙淩雙眸充血,聲音嘶啞地勸說著,一手端著藥碗一手箍住若瑤的身子,捏開她的嘴把藥碗湊了過去。


    “你要是逼我,我就死在你眼前!”若瑤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掙開趙淩的束縛。揮手將藥碗扔到地上,反手從頭上抽出挽發的長簪抵住脖頸,看著趙淩冷笑。腹中是她的孩子,縱然是為她好,也不能無視她的心意。


    “你這是何苦?”趙淩身子僵在那兒,看著簪頭雪亮鋒利的那抹寒光,心頭強撐出來的冷硬瞬間有了無數裂痕。“先天不足……生出來也養不大……”


    “我一定要把他生出來,他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能把他養大,聽他管我叫娘,看他長大成人!”若瑤滿目堅定,絲毫不為文太醫的論斷所動,靜靜地盯著趙淩,“你怕我十個月後難產而死,那你就不怕我血濺當場?橫豎要死,我寧願做個好母親,也不想親手殺了我的孩子!”


    女人的眼波定定地落在他身上,明亮至極亦銳利至極。那種淡漠生死的決絕,趙淩在陷入絕境的名將身上看見過,在走投無路縱身跳崖的孤狼身上看到過,卻沒想到會在纖弱的若瑤身上看見,更沒想到女人會用這種神情麵對他。


    惱怒女人竟拿性命來要挾他,又怕女人真的傷到她自已,趙淩心頭的鈍痛擴到四肢百骸,他嘴裏發苦冷冷地看著若瑤一言不發,隻覺得此時的決擇,遠比在千軍萬馬中踏著屍體奮力廝殺搏命更令人窒息……


    在男人幽暗如冰河的眸光中,若瑤絕望地閉上眼,雪亮的釵尖毫不猶豫地壓進肉裏……


    殷袖的血絲倏地在釵頭燦出,沿著若瑤細白如瓷的脖頸滾滾而下,劃出一道刺眼的痕跡,趙淩猛撲過去奪下若瑤手中的長釵,怒喝:“留下他!”


    “六郎……”若瑤強撐起來的那口氣頓時散了,整個人癱軟到床上。


    “收拾間屋子,讓文太醫住下。若夫人有閃失,我就要讓他陪葬!”


    趙淩摔門而去,聽著他在門外喪失理智的咆哮,若瑤手掌撫在小腹上,眼淚不可遏製地滾滾而下……六郎,對不起!別怨我拂逆你的心意,這是我們的孩子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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