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若瑤再睜開眼,她已躺經躺在床上了。最新更新:趙淩渾身**地坐在床邊,粗糙的手掌緊緊地攥著她的手,一眼不眨地看著她。看樣子竟是冒雨趕回來的,連衣裳也沒來得及換。幾縷墨絲自發冠中散落,濕漉漉地粘在頰邊,平日肅穆森冷的容顏有些許狼狽,乍眼一瞧還有幾分無措。


    “小心著涼,快去換衣裳。”莫名若瑤就有些不好的預感,想起身下床伺候趙淩更衣,可渾身的筋骨像被抽走了似的。身子軟的像團棉花,連大聲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聽見若瑤的低喃,趙淩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驚喜中攥著她的手掌又收緊了幾分,仿佛一鬆手眼前的女人就會憑空消失似地。不顧自已的衣裳還滴著水,隻急急地問道:“你現在覺著如何?”


    屋子中飄著若有若無的藥香,顯然有太醫來過。男人平素冰冷的眸子此刻幾分惶惑幾分驚疑,各色莫名的情緒有如驚濤駭浪般翻騰著,隱約還有些痛苦。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若瑤象被針紮一般,心頭湧上銳痛,閉上眼深吸了口氣才又睜開眼,靜靜看著趙淩道:“我是不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六郎不要瞞著我!”


    趙淩棱角分明的麵頰微不可察的有些僵硬,伸手摸著若瑤的臉,柔聲笑道:“文太醫說你染了春寒,歇幾天就好了,你別胡思亂想。”


    若瑤把臉側向床裏,用力咬著牙才強抑住心底的酸澀,沒哭出聲。“六郎何必瞞我?”男人眉眼飛揚,可笑聲中沒有往日的放縱與驕傲,滿滿竟是蒼涼。若非她大限已到,男人怎會如此?


    最近她一直就覺著不對勁,整日倦怠沒精神不說,還時常頭暈目眩。前世她最好的有朋友也是突然間出現這樣的症狀,去醫院檢查才發現是血癌晚期,用盡一切醫療手段也隻拖延了六個月。


    明媚如春花的女子轉眼間就瘦的像一具幹屍,最後幾日虛弱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卻讓家人用棉簽把她的眼睛掙開,日夜不停貪戀地看著世間的一切。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最終竟連句話也沒留下……


    “我還能活多久?”若瑤掙紮著坐起身,心裏想讓自已平靜下來,可抬眸望著趙淩,望著他的眉、望著他的眼,淚水便控製不住地流出來。兩世為人又在廟裏呆了十年,若瑤自認為對生死看的極淡。可此時她卻滿腹酸痛,生出許多惋惜與遺憾。非是貪生,而是……眼前這個男人令她不舍!


    看著男人染著悲淒的俊郎麵容,若瑤控製不住的想要放聲痛哭,其他書友正在看:。她是想跟他百年攜手,一起慢慢變老的,可是……


    “若我死了,不要讓新婦來拜我的靈位,一輩子都不要。娶親之後,也不要讓新婦住在這間屋子……如果新婦覺著礙眼……你就放火把這屋子燒了吧!”轉眸看著她精心布置的屋子,若瑤痛苦地閉上眼睛。一瓶一畫都是她挑了又挑選了又選的,一盆一景都是她細心修剪的。她死了,這些東西就會被人當成垃圾扔掉。粉飾一新再娶新婦後,鬆風院裏就再也沒有她的痕跡了……天長日久,男人也會記不清她的樣子,再久遠些甚至記不得她這個人……


    把臉埋進趙淩粗糙的掌心,若瑤泣不成聲,“我母親體弱,長姐無能,東閣又是個魯莽好衝動的,若雲更是年幼不懂事兒,日後……若……若你方便請幫我照顧些……好歹讓他們衣食無憂……下葬的時候……記著放幾件你穿過的衣裳陪我……我其實怕黑也怕冷……打雷閃電也怕的……”


    “不要把我葬在祖墳裏,你百年後是要跟容氏合葬的,我不喜歡看著你們在一起。把我埋到青峰庵附近,那裏高……我能看到你……”若瑤也不知道為會要說這些,可她就是停不下來,仿佛這會不說此生便再沒機會似的。淚水隨著斷絕的話音汩汩而下,從趙淩指縫中洇出落在錦鯉戲蓮的春被上,瞬間模糊出一片黯淡。


    被若瑤話中的絕望嚇到,趙淩猝然起身,不管不顧地把若瑤緊壓在懷裏,“傻瓜!別胡說,你不是病了……是有身孕了!”本是個喜訊,他卻說的異常猶豫、艱難。


    “你說什麽?”若瑤猛地抬頭,瞠著雙眼定定的審視著男人有些躲閃的眸子。她有孩子了?她居然有孩子了?即然成親跟男人行了敦倫之禮,有孩子也是在情理之中,可她還是被這個消息驚的頭暈目眩。兩世為人縱然心理年齡足夠,可她現在這副身子卻實打實隻有十七歲,居然要做媽媽了?眼下有一個小生命正在她體內孕育,再過幾個月,就有一個軟綿綿的小寶寶要叫她媽媽了?


    若瑤遲疑著摸了摸小腹,忐忑地看著趙淩,“你沒騙我?我是有喜了不是要死了?”


    “是真的!你真的有身孕了!沒事兒的……有我呢……我……會把你照看好,你不會有事兒的!”看著若瑤極度震驚又茫然無措的神情,趙淩心頭悶痛。伸手一點點擦掉若瑤臉頰上的淚水,明明想笑著安慰她幾句,話到嘴邊卻成了哽咽。微仰起頭,閉晌才褪盡眸中的苦澀。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與其讓四姐兒胡思亂的積鬱起來,不如讓她知道懷了身孕……縱然留不住這個孩子,她最多隻是傷心些日子,不會有性命之憂!


    聽著趙淩語無倫次的話,若瑤隻覺得心頭的巨石頭轟然滾了下去,身心俱輕莫名就想笑。原來六郎也有說傻話的時候,他能幫女人懷孩子,還能幫女人生孩子?


    “六郎什麽時候學會做穩婆了?你會不會倒繃孩兒?”想到腹中正孕育著她跟趙淩的孩子,若瑤頓時覺得天地是如此的廣闊,她的生命此時此刻才有了真正的意義。把你、我兩個齊打破,和水調泥再塑成兩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句****間的癡話,如今卻用這種方式實現了!


    被若瑤戲謔,趙淩回應似彎了彎唇角,垂眸看著從震驚和絕望中緩過神,已是滿眼驚喜的女人,仿佛春風入骨,趙淩也滿心俱是歡喜。可轉眼這份喜悅又化成無數噬心齧肺的蟲子,令他備受煎熬,淺淡的笑容中已多了幾分淒苦。


    “我……是不是有兩個月了?”若瑤低下頭,推算著時間,伸手撫摸著完全看不出痕跡的小腹,滿心柔軟,其他書友正在看:。“六郎猜猜,這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你說他的眉眼像誰多些?”


    若瑤的話猶如一記驚雷,劈的趙淩頭暈目眩。文太醫的話兀自在他耳邊盤旋,‘夫人先天不足,長年茹素又失於調養,身虧體虛再加上年紀尚輕,此時有身孕對夫人來說不是喜事,將來生產時性命堪憂。況且夫人近來又用了些活血補氣的補品,對胎兒也極為不利。生下來也是先天不足,不容易養大。莫如……夫人好生調養身子,下次還有機會!’


    醫者父母心,文太醫當時麵色慘白地說出這種去子留母的話,顯然心裏極不情願。聽在他耳朵裏也是心如刀絞,這可是他和四姐兒的第一個孩子阿!


    趙淩踉蹌地起身拿起桌上溫著的藥碗,低頭看著濃稠的藥湯,他心中如兩軍交戰般混亂,猶豫片刻還是把藥碗端到若瑤麵前。


    “這是什麽藥阿?我有身孕了不能亂吃藥,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喝了吧?”接過趙淩遞過來的藥碗,看見滿滿一碗黑乎乎的藥湯子,若瑤不由得皺眉,抬臉討好地朝趙淩笑道。


    “這副藥無礙的,喝了……對……孩兒好!”趙淩生硬地扯出一個笑容,把藥碗放進若瑤手中。趙淩別過臉,攏在袖中的手掌緊攥成拳,骨節吱吱做響。閉上眼,他不敢看若瑤深邃晶亮的眼眸,亦不忍看女人當著他的麵把這碗落胎藥喝下去。


    人人都說他冷血冷心,可天知道他聽帳下將士們滿臉驕傲地提起自家孩兒時,有多羨慕多嫉妒!無數次他都在暗中發誓,若他與心愛的女人有了孩子,他一定要做個最合格的父親,絕不讓他幼年的慘劇重演!


    若是男孩,他就親自教他騎馬、狩獵,讀書認字,做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要是女孩兒,就把她千嬌百媚的養著,養的像四姐兒那般聰慧明豔。嬌她寵她,不讓她像玉姐兒那般怕自已。就算要月亮,他也替她摘,長大後給她尋門好親事兒,讓她一生平安喜樂……


    可是……如果得到孩子的代價是若瑤的性命,他情願此生無子!但願四姐兒知道真相後不會怨他!


    若瑤沉浸在無限的喜悅中,並沒發現趙淩的異常。把藥碗湊近嘴邊,辛辣刺鼻的氣味勾得她惡心反胃。她馬上把藥碗挪遠,拉起趙淩的手放在自已的小腹上,嬉笑著問道:“六朗先給他們起個名字吧!嗯……先起個乳名?”能拖一時是一時,興許說的高興了,男人就忘了讓她喝藥的事兒了,藥補不如食補,她多吃些就行了,她才不讓腹中的孩子跟著喝苦藥湯。


    手放在若瑤的小腹上根本感覺不到腹中胎兒,趙淩還是痛的心如刀割。他暗中吸了口氣,把藥碗遞到若瑤嘴邊,“乖……把藥喝了!睡一會就沒事兒了!”微閉上眼,趙淩才將眼底酸澀的水意逼回去,但願這個苦命的孩子來世能投一個好胎,莫要再遇上他這樣狠毒無情的父親!


    “是不是出了什麽大事兒?”終於意識到趙淩的異常,若瑤捧著藥碗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趙淩平靜地搖頭,“沒有!”


    “六郎!”若瑤放下藥碗,目光柔和卻執拗地看著趙淩。男人麵容平靜,暗沉的眸子卻不敢跟她對視,甚至還有些慌亂,若瑤益發肯定,男人有事瞞著她!


    “沒事!”趙淩聲音漸冷,墨黑的眸子浮上一層氤氳冰霧,森冷中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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