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送公主來和親?人已經到了京城,三日後冊封?”聽著趙淩帶回來的消息,若瑤驚詫的瞪大眼睛。兩國議和絕非兒戲,不是一天半天能決定的。更何況西夏送公主入京最快也要走三四個月,這段期間居然沒有一絲風聲透出來?西夏公主神不知鬼不覺得進了京城,冊封在即世人還蒙在鼓裏,操作這事兒的人真是好手段!


    看著趙淩眸底隱隱的得意,若瑤脫口問道:“這事兒不會跟六郎有關係吧?”


    趙淩挑了挑眉毛沒回答,可眸底的得意益發明顯,答案已不言而喻。若瑤無奈地歎了口氣,“聖上冊封新妃,去觀禮的都是封誥在身的內外命婦,敕命我去做什麽?”


    這回輪到趙淩無奈地歎氣了,“是新妃聽聞你的風采,想跟你親近,聖上親下的口諭!”


    若瑤鬱悶的想撞牆,她有什麽風采能傳到八杆子打不著的西夏公主耳中?估計是那個西夏公主千裏迢迢遠嫁他國,舉目無親心裏覺著淒涼,聽說自已長得像胡人,便動了親近的念頭。誠元帝為哄新人笑,也願意送了個順水人情。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她架到火上烤了。


    二月初五一大早,剛過四更,若瑤就起床梳洗穿戴準備進宮。對著銅鏡仔細檢查了一下妝容衣裳,她想了想還是把挽月髻正中的丹砂點翠朝陽掛珠步搖摘下來,另挑了個不太起眼的薄翅鑲袖寶石金菱花換上。


    若瑤對著半身銅鏡,把身上胭脂袖七寶如意領翠鳥銜花紋短襖的下擺抻了抻,再把羽藍色暗地織銀博山錦八幅湘裙的裙褶對齊,係上一個粉紫纓絡串的羊脂葫蘆押裙,這才滿意地笑了笑,。


    進官觀禮應該穿誥命禮服,她還沒有封誥,隻能穿常服。即不能太華麗又不能太寒酸,這個分寸倒實在不好拿捏。趙淩連著幾夜未歸,又沒處打聽那個西夏公主的脾氣秉性,為此事若瑤著實為難了幾天。不過這身衣裳顏色鮮亮看著喜慶,又是早幾年的式樣應該不會搶了誰的風頭。中規中矩的打扮,任誰也挑不出刺來。


    看著花影把備用的手爐、衣裳等物交給跟著出門的美玉,若瑤剛想吩咐春喜去書房看看半夜才回的趙淩起床沒有,穿戴整齊的趙淩已推門進來。


    趙淩也是一身常服,雙麵織錦的墨黑妝緞袍,領口袖口用烏金線密密地繡了蒼鬆磐石暗紋,胸膛起伏光影流爍不定。半掌寬的墨錦緙絲腰封懸著一塊淡青碧璽五蝠捧雲佩。螳形鶴勢,果然魁梧健碩一表人材。


    “六郎穿這身衣裳進宮?”若瑤上下打量趙淩幾眼心裏忍不住有些不舒服,他居然在書房裏預備了衣裳飾品,而且……這繡活看著像是青鬆的手藝!


    “有什麽不妥?”趙淩微皺了皺眉,他特意穿了身常服陪著她進宮,她居然不領情?


    “這顏色怕是不喜慶……”若瑤臉頰微燙,心虛地解釋著,半垂著頭暗罵自已越來越糊塗,莫名其妙吃飛醋也就罷了,居然還問出來。


    進宮朝賀莊重為首,又不是他娶媳婦,要喜慶做什麽?趙淩眉間的紋路更深,轉眼瞧見若瑤神色間微微有些慌亂,再低頭看看自已身上的穿戴,趙淩眸底滑過一抹笑意,周朝尚墨,除了明黃之外墨黑便是最尊貴的顏色。女人不會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她這是不喜歡自已穿別人做的衣裳阿!


    趙淩微揚起下頜,吩咐若遙道:“給我找件合適的換上!”


    瞥見趙淩唇邊若有若無的笑意,若瑤臉窘的發燙,她就知道自已那點心思逃不過男人的眼睛。


    看見若瑤伺候趙淩換了一件暗袖色流雲蝙蝠暗紋的寬袖妝蟒袍,跟著進來伺候的青鬆和青柏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驚詫,因為夫人的一句話,六爺不但肯換衣裳,還肯穿平時最討厭的顏色?


    越看袍子上兩指寬的金色錦絨滾邊越不順眼,青柏撇嘴扭開臉,看見趙淩剛換下來的墨錦袍子被揉成一團,隨意扔在椅子上,她不由得恨恨不平。姐姐繡了一個多月的衣裳就這麽被人糟蹋?


    青鬆微微垂下頭,唇色有些發白,剛上前要把趙淩換下來的衣裳收起來,就聽花影輕聲笑道:“不勞姐姐動手,夫人吩咐過了這些粗活以後就由奴婢來做,兩位姐姐在書房伺候就好!”


    “有勞妹妹了!”扯住憤憤不平的青柏,臉色慘白的青鬆硬擠出來一絲笑容,給花影施了一禮,眼角卻朝趙淩瞥過去。見趙淩毫無反應地去了擺膳的西側間,青鬆眼淚差點掉下來。看來六爺的心思都在夫人身上了,可看夫人那樣子並不像是能容人的,那她怎麽辦?


    若瑤喝了碗粥就靜靜地坐在一旁陪著趙淩,天色尚未大亮,跳躍的燭火把男人的身影拉的細長,暗袖的錦袍也被燭火染成成溫暖的橘袖色。男人安靜地用著早膳,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也被燭火映的十分柔和,沒了橫行無忌的狂妄,也沒有那種陰森森的殺氣,隱隱的竟是溫煦如春風的平和!


    若瑤瞧得呆了,突然間覺得哪怕山崩地裂,哪怕海水倒流,這個男人都能力挽狂瀾,替她撐起一片晴空,擋住外麵的風雨,其他書友正在看:。


    “想什麽呢?”趙淩放下碗筷,抬頭就瞧見若瑤癡癡地盯著他,眸色迷茫不知在想什麽。


    “我在想,若是鄭雨嵐方才在這兒,她還會不會說‘被你瞧一眼短十年壽’的話。”被趙淩一問,若瑤莫名想起初次見到他時,鄭雨嵐誇張的表情,竟忍不住笑出聲。邊笑邊把當初的情形講給趙淩聽。


    沒想到若瑤竟暗中與閨中好友這麽評論他,趙淩不悅地瞧著若瑤,“自作……”瞧見若瑤咬著嘴唇,深邃的眼眸染上水霧,竟是一副你敢說我就敢哭的神情,趙淩微怔竟把下麵的兩個字咽了回去。


    去宮中的路上,趙淩腦子裏仍不時湧出若瑤凝眸欲泣的模樣,不由得好笑,這個女人怎麽可能因為他一句話就哭,居然又被她騙了!


    坐在馬車時裏,看著對麵閉目養神的趙淩,若瑤嘴角忍不住往上翹,冷麵神居然怕女人哭?這種事兒說給鄭雨嵐聽,打死她也不會信吧!


    內外命婦進宮觀禮,其實就是去後*宮給冊封為妃的西夏公主磕頭賀喜。因為是在宮中,若瑤又是新妃指名道姓請來的,一同進宮的命婦們雖然覺著跟她在一起紆尊降貴,可也沒人為難她。


    原來還有些擔心的若瑤慢慢放鬆下來,可她的好心情沒持續多久,跟著眾人進了鳳儀殿,抬頭看見穿著明黃翟鳳袍,對她點頭含笑的美豔女子,若瑤仿佛一腳踩進無底深淵。難怪西夏公主點著名要見她,居然……居然是舊相識?


    受完眾命婦的禮,剛被封為辰妃的西夏公主滿麵笑容的打賞了眾人。聽女史說辰妃不懂漢語,眾人麵麵相覷,原來想要攀談的心思頓時淡了。娘娘不懂漢語,她們不懂西夏語,這要怎麽聊?讓女史傳話,萬一傳錯了怎麽辦?


    眾人也不能馬上就告辭,隻好按品級落坐,說些不閑不淡的官麵話。辰妃也不知聽沒聽懂眾人那些委婉的頌揚,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竟沒變過。雖然掛著笑,可怎麽看都不真實,眾人益發尷尬,坐了一會便紛紛起身告辭。辰妃含笑示意女史恭送眾人出門,卻獨獨留下若瑤。


    命妃們出門後,辰妃也不避諱周圍侍奉的宮發,突然站起身走到若瑤跟前,笑道:“我在家鄉的名字叫李元秀封號是懷月,到了這裏聖上封我為辰妃,你稱呼哪一個都可以。”字正腔圓,竟是標準的京城官話。


    若瑤慌忙跪下行大禮,“娘娘抬愛,臣婦惶恐!”


    “我不是想瞞著什麽,隻是不耐煩跟那些人說話。”辰妃笑眯眯地拉起若瑤,像是瞧穿她心思似地解釋道,接著話題一轉,“當日你在茶樓裏對我有一茶之恩,你們中原人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們西夏人也有這樣的話。你這份情我記在心裏了,日後肯定尋機會報答。”


    若瑤不著痕跡地抽出手,曲膝施福禮,“不過是杯淡茶,娘娘不必放在心上!”麵上保持著平靜,心底卻有如驚濤掠過。先前隻憑著辰妃下頜的美人尖,若遙還有些不敢確認,此時她心裏已百分之百的肯定了,當日在茶樓中自稱是徐夫人的女子就是眼前這位西夏的懷月公主。


    難怪西夏送公主來和親,世人一點風聲都沒聽到,誰能想到堂堂公主會以那種方式進京?


    刹那間,若瑤一切都明白了,誠元帝想跟西夏和親,卻怕朝中有人阻止,便跟青陽郡主聯手來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其他書友正在看:。徐承業明著是背上忤逆的罪名帶著夫人遠走他鄉,暗中卻是奉皇命去西夏談判。那些奉命四處尋找徐承業的羽林衛估計就是誠元帝派出去保護他的。


    兩國議和之後,青陽郡主便放出風聲,說徐承業浪子回頭,好讓他名正言順地帶著假扮成徐夫人的懷月公主回京。


    既然兩國是偷偷議和,肯定就有人不想讓懷月公主順利嫁給誠元帝。所以才有人半路劫殺懷月公主和徐承業。


    可西夏人的手再長也伸不到京城,想起城外茶樓的遭遇,再想想香雪海暖爐會上發生的事兒,若瑤後背冷汗直流,若到這會還想不明白是徐家人得了消息要置懷月公主和徐承業於死地,她豈不是白活了。


    兩國戰事一停,徐閣老就沒機會得到兵權了,他義子白死了不說,秦王也丟了跟太子抗衡的本錢。沒想到徐閣老竟然為了外孫子的野心,下令除掉親孫子,若瑤暗中打了個激靈,突然間又有些生氣,這一切趙淩肯定都知道,否則他怎麽會那麽巧出現在茶樓裏?


    誠元帝真是好手段,一邊擺出跟西夏人決一死戰的架勢,一邊把西夏公主接回來成親,把所有人都蒙在鼓裏,更可笑西寧候為了重掌兵權還四處鑽營,害得三堂姐遠遁他鄉,還差一點害得自已嫁進顏家做妾!


    似乎沒瞧見若瑤臉色的異常,辰妃拉住她的手低聲道:“我孤身遠嫁,難免淒涼,你我相識一場,日後你得空多進宮陪陪我可好?”語聲雖婉轉,卻有種掩不住的哀傷味道。


    辰妃肌膚細白高鼻深目,更巧的是她眸子和頭發也是深棕色的。照理說在一群人中看見跟自已容貌有些相似的人,是件令人高興的事兒,可被她凝眸打量著,若瑤卻覺得有無數根針刺在背上,立刻道:“娘娘性情貞淑又美若天人,定會蒙聖上眷顧,又怎會淒涼度日?臣婦一介蒙昧婦人,言談孤陋無趣怕是娘娘錯愛了!”


    根本不理會若瑤的推脫,辰妃笑道:“你客氣了,過些天我得空,便設宴款待你和徐夫人。有先前的淵源,日後我們也要常來往才好!”


    若瑤抿唇微笑,“臣婦乃新嫁之人不宜拋投露麵,更何況沒有封誥也不能擅入宮闈禁地,娘娘的好意唯有心領了!”


    辰妃立刻一臉茫然,似乎沒不懂若瑤的委婉拒絕。若瑤暗中咬牙,她雖然同情辰妃遠嫁,可徐貴妃正愁抓不住她的把柄呢,多進宮幾次被人拿住錯,她這條小命還保得住?


    若瑤正琢磨著怎麽把話說清楚又不得罪辰妃,送命婦們出門的女史已進來回稟道:“聖上口諭,若娘娘與趙夫人敘舊完畢,便請趙夫人移步到明華殿用宴。”


    若瑤一驚,忙問道:“還有什麽人與臣婦一同領宴?”


    女史麵無表情地道:“聖上賜宴款待今日進宮朝賀的百官與內外命妃,現在隻差趙夫人尚未入席。”


    辰妃馬上笑眯眯地起身送若瑤,“那我就不留你了,記得得空常來看我。”


    有女史在若瑤也不好再說什麽,施禮告辭,心中卻疑惑不解,方才眾人告辭時並未說要賜宴,誠元帝怎麽突然間想著大宴群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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