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聽?”


    唐逸自忖和馮謙說的都是些尋常話,怎會惹得人來偷聽?可那少年行色匆忙,分明是在躲閃,除了偷聽這個解釋外,唐逸一時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而且這裏可是內宅,那少年能進到這裏,顯然也不是外人,想到這裏,唐逸心下忽然一動,暗道:“聽馮伯說過,這馮家人丁不旺,馮伯年紀雖然大了,可卻隻有一子一女,那方才少年的打扮不像是下人,又能進到內宅,難不成他就是馮謙的兒子馮平?”


    雖然對那少年的來曆有了眉目,可唐逸的心下不僅沒有因得到答案而舒暢,反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看著馮謙走遠,唐逸沒有去追那少年,也沒有將自己的發現告訴馮謙。畢竟他初來乍到,馮謙對他母子很是不錯,能不惹麻煩就盡量不惹。


    既然住在馮家,馮家一家三口對自己母子的態度最是重要,如今見過的馮謙和那馮茹都還好,可這馮平便就難說了,唐逸的心裏隱隱不安起來。


    “寄人籬下的滋味可真是難受啊!”


    想到這裏,唐逸緊握了握拳頭。


    不多時,天更黑了,唐氏還在沉睡,唐逸也不敢打擾,好在也沒讓他等上太多時間,馮謙親來招呼,飯菜已經齊備。


    這飯菜是馮謙特意為唐逸準備,自然豐盛的很,隻看中間,就是好大一盆應秋樓的黃酒羊肉。那盆下支了碳火,純香四溢的黃酒之中,薄薄的羊羔肉正自翻滾。這黃酒羊肉的旁邊圍了一圈的菜,有祥和齋的蓮蓬豆腐,必得居的百花全雞,還有內地難得一見的紅燒駝峰,至於那些時鮮蔬果更是一應俱全。


    看的出馮謙為了這頓飯,可是盡了心力,這平涼城裏有名有姓的好菜,直被他擺了滿滿一桌。那三隻被唐逸射下的麻雀也炸的焦黃酥透,擺在唐逸的麵前,很顯然,馮謙對唐逸的箭技大是看重,這炸麻雀也是老人的讚賞,至於味道如何就在其次了。


    不過老人體貼,怕唐逸醉了,耽誤了明日醫眼,所以這一桌雖是豐盛,卻惟獨沒有上酒。


    飯菜擺下,眾人依序入座,馮家一家三口,馮謙和馮平到了,不過因為也邀來羅誌,所以馮茹就借著守侯唐氏避去小院。


    羅誌仍是早間見到的那副模樣,進了屋來,隻與馮謙點了點頭,餘下時間便不再與他人說話,而那馮平自從唐逸進屋之後,便一個勁的上下打量。


    馮平在打量著唐逸,唐逸同樣也注視著他,就見這馮平長的倒也白淨,身材要比自己矮了些,與之前看到的那背影大概相仿,唐逸的心下登時便是一突。


    這時馮平也察覺到唐逸注意自己,眼中閃過一絲的厭惡,轉頭對馮謙道:“爹,這次出關,我也想去。”


    馮謙正要招呼唐逸和羅誌吃喝,卻不料自己的兒子有這一說,當下一怔,心道自己這兒子平日裏和些閑漢胡混,怎地今日突然想起關心店裏的事來?再說出關的凶險辛苦又怎是自己這嬌生慣養的兒子所能承受?


    那馮平也算機靈,見馮謙楞住,忙是解釋道:“孩兒已經長大了,不能總讓父親擔心。再者,父親這次出關,為的也是孩兒和馮家的未來,孩兒又怎能無動於衷?”


    說著,馮平有意無意的看了唐逸一眼,再道:“往日裏是孩兒錯了,日後定當收心養性,此次出關,便當是次磨礪,日後孩兒也好接下我們馮家這份產業,那時爹便可放心頤養了。”


    馮平口中的那“我們馮家”是說者有心,聽者也有心,唐逸的心裏一動,暗道:“果然,這馮平對我很是不滿,難道是我的到來,讓他覺到了危機?”


    唐逸年紀不大,可經過這半年來的風雨,雖不說能看透世間百態,但馮平如今的這點用意卻也明白的很,而這也正是唐逸所不願看到的。


    馮謙之前要認自己做義子,唐逸拒絕的原因有二,一是不願多受恩惠,免的無以為報。二來也是不想被人誤會自己對馮家家產有什麽非分之想。雖然唐逸知道自己絕沒有動過這些念頭,但自己母子出現的突然,難免惹人懷疑,就如眼前馮平便是例子。


    依馮謙所言,這馮平常與閑漢胡混玩耍,怎可能突然要去那關外受苦?說不定就是覺得自己是個危險,所以才要陪在他父親身邊,時刻注意自己,免的馮謙被自己蠱惑了去。這馮平如此做,說到底,怕就是擔心自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表兄貪了馮家的家產。


    平白被人當做惡人,放了誰的身上都是堵心,好在唐逸這半年來經曆的多了,雖然心裏堵的慌,卻也還能忍受,當下沒有出聲,且看馮謙如何應對。


    馮謙聽自己兒子說完,眉頭也是一皺,自己兒子往日裏是個什麽樣子,他怎會沒數?今日馮平的轉變也太過突然,顯然大有隱情。而這隱情既然唐逸都能看出,馮謙稍是一頓,便就明白了。


    隻不過唐逸就在麵前,馮謙也不好開口嗬斥,而且老人也有些私心,暗道有唐逸在旁激勵,自己兒子終是有了上進之心,這也算是陰錯陽差的好事。


    畢竟這天下間,哪個做父親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有出息?馮謙自不例外,就算嘴上說那馮平頑劣,可心裏卻愛惜的不得了,此番不惜以近六旬高齡出關冒險,說來道去也是為了他這兒子日後打算。


    可老人此刻的心裏也是矛盾,出關凶險,雖能磨礪人心,可若是出個長短,馮家便是絕了後!


    馮謙當下猶豫道:“平兒能有這份心思,也是好事,往日裏你胡鬧任性,讓為父大失所望,今日你能認識到錯處,卻也不晚。隻不過關外凶險艱辛遠超你的想象,你若真個有心,便在家裏守著,多看多做,好過去關外冒險。”


    要馮平守在家裏,他哪裏肯依?隻是在磨那馮謙。


    馮謙左右為難,忽然念起那羅誌還在一旁,當下搖頭歉道:“犬子頑劣,倒讓少俠見笑了。”


    羅誌麵色如常,言道:“令公子有心出關曆練,在下倒是佩服。雖然在下身負掌門之命下山,除了保護馮老一行之外,其餘之事皆不得插手,不過有一句話卻是要說在頭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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