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謙笑道:“這崆峒派的來曆說來可就話長了,不過在這之前,伯伯要問上一句,逸兒可知武林?”


    唐逸點頭道:“聽過一些傳聞,不過沒有親眼見過。”隨即皺眉道:“隻是傳聞過於怪誕,想那些俠客魔頭個個大異常人,飛天遁地無所不能,逸兒覺得不怎麽可信。”


    馮謙暗道果然如此,畢竟這武林中人雖然不少,但往日裏行走江湖的大多都是些庸手,名門大派的正式門人並不常見,可偏偏這江湖中真正的高手幾乎全在名門之中。如此一來,似自己侄兒這般有主見的,便覺得傳聞與現實差別甚大。


    “其實這世上當真是有高手的,雖然不可能如那坊間所傳的飛天遁地,可也差不到哪去。”


    馮謙解釋道:“伯伯之所以那麽害怕萬馬堂,不是因為人雲亦雲,而是因為伯伯曾親身經曆!五年前萬馬堂肆虐肅州,我恰逢其會,親眼目睹了萬馬堂那夥馬匪的強悍和凶殘!”


    老人說著,似又看到了那血腥的一幕,身子不由得一顫道:“當時真是滿城皆悲,萬馬堂不知多少馬匪在城中燒殺搶掠,整個肅州就似是城破一般的地獄景象!說句實話,伯伯當時已經嚇的呆了,隻道就要命送當場。”


    唐逸在旁用心聆聽,心下暗道:“方才那羅誌也曾提過萬馬堂,當時我見伯伯那般驚慌,心下還有些不以為意,不過如今看來,這萬馬堂怕是當真凶殘到了極點,否則五年過去,伯伯回憶起來,也不會仍駭成這樣!”


    好在既然老人家今日好生生的在這裏與自己說話,那便說明當時最多是有驚無險罷了,唐逸心下忽然升起個念頭:“我這伯伯的運氣倒也真好,深入大漠得以生還,身在肅州,卻也沒被萬馬堂傷到,想來這次出關也定會順利吧。”


    想到這裏,唐逸接道:“可是崆峒派救了伯伯?”


    唐逸隻道這是理所當然,既然那羅誌說崆峒派當年將萬馬堂滅了,那救下老人家的定是崆峒派無疑,這倒也能解釋馮謙為什麽對那羅誌如此謙恭。


    不過這次唐逸卻是想的差了,就見馮謙搖頭道:“那肅州城裏確實有崆峒派的人在,聽說輩分還與崆峒派的掌門相當,可救了那滿城百姓的卻不是崆峒派,而是兩個少年。”


    唐逸聞言大為驚訝,要怎樣的少年怎麽才能勝過那麽多的馬匪?一想同為少年,唐逸心跳便有些加速,隻憑兩人之力便救得滿城百姓,這是何等的功績?又要有何等的武功?自己如今已是絕了讀書的念頭,卻不知能不能和他們一般習到高深的武功?


    馮謙見唐逸興致大漲,心道自己這侄兒遭遇再多,也終是少年心性,當下笑道:“那場大戰驚心動魄,豈是我等普通人能夠湊的上前的?便是普通馬匪都凶悍無比,更不說那匪首了,一個不小心便會失了性命。再說那時誰會想到兩個少年能救得滿城百姓?誰敢靠近萬馬堂那群凶神的身旁?所以伯伯也隻是離的遠遠。”


    見唐逸失望之色溢於言表,馮謙笑道:“不過伯伯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那場大戰,但事後卻曾隨城中百姓去那一戰之地看過。”


    時隔多年,回憶起當時所見,馮謙仍是滿麵的驚歎:“青石地上滿是一道道斬出來的溝壑,四周斷壁殘垣舉目皆是!這不過是那兩個少年與萬馬堂兩個匪首之間的戰鬥!逸兒想想,這可是常人能及?這等武功厲不厲害?”


    唐逸聞言一呆,人與人之間的爭鬥真能如此驚人?這要是旁人說出來,唐逸自會嗤之以鼻,可眼前這個老人卻不似是輕言妄語之輩,更何況老人親身經曆,而非是道聽途說。


    唐逸忍不住問道:“那兩個年輕人是誰?”


    馮謙似是早便料到自己這侄兒會來詢問,當下笑道:“伯伯也非江湖中人,知道的也不多,不過這兩個人裏,有一位鼎鼎大名,伯伯的耳目再是閉塞卻也聽過。”


    唐逸追問道:“那人是誰?”


    馮謙道:“行雲。”


    唐逸一怔:“這是人名?怎聽起來有些像是道號?”


    馮謙笑道:“不錯,聽說那行雲行宗主出身川中名門青城派,所以道號行雲,又因無父無母,入主萬劍宗後便將那道號做了姓名。”


    唐逸道:“莫非那行雲也是大派中人?青城派,萬劍宗可也是名門大派?比之崆峒又如何?”


    馮謙笑道:“那青城派,萬劍宗與崆峒同樣位列名門大派,不過他們誰強誰弱,就不是伯伯這個商人所能知曉的了。”


    馮謙知道些江湖傳聞,一來是因其洽逢其會,二也是因為崆峒派就在身側,至於其他的大派,正如馮謙所言,就不是他一個商人所能清楚的了。


    所以所獲不多,可唐逸仍聽的有些心馳神往,畢竟那行雲五年前還是少年,如今年紀也不會太大,同樣的年紀,人家便能行此俠義之事,力挽狂瀾救下滿城百姓,唐逸哪能不心動?當下隻是暗想,如果自己也有這一身本領,就算做不得驚天動地的大事,卻也斷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可就算自己想學武功,也沒有門路,更何況還有母親需要照料,唐逸隻得暗歎了口氣,隨即道:“如此說來,那崆峒派還要旁人相助,也不見怎樣厲害。”


    馮謙聞言搖頭道:“逸兒可不要如此作想。”


    老人在這裏耐心解釋,為的就是不想唐逸小窺了崆峒派,當下忙道:“不管怎樣,既然都是名門,那崆峒想來一定很強。而且當年萬馬堂肆虐肅州,也不過是打了崆峒派一個措手不及,要知道崆峒派的根基是在平涼,肅州雖然重要,卻也沒有太多門下,這才被萬馬堂鑽了空子。一等肅州事了之後,崆峒派便盡遣派中高手前去大漠,不幾月的功夫,就將那萬馬堂掃個幹淨!自此,關外匪患大減。”


    聽崆峒派做得好事,唐逸因為羅誌而對崆峒派起的惡感倒是少了許多,想他一路逃難,小夥的強盜山匪見過不少,這些人不敢去劫護衛眾多的有錢人,隻會來搶災民身上僅有的一點錢財,要非唐逸擅射,母子倆又身無長物,怕早就命喪途中了,所以唐逸對匪徒賊人恨之入骨。


    不過想想,唐逸卻又奇道:“既然這些武功當真是有的,那為什麽伯伯不去請些鏢師來?想他們要比那尋常護衛強上不少,就算多費些錢財卻也落個心安。”


    鏢局,唐逸當初在鎮子上也是見過,人強馬壯的煞是威風。隻不過唐逸見到的都是些趟子手,雖然看起來雄壯,卻也不過比尋常人強些有限,可今天既然聽聞那傳說中的武功不假,想來鏢局中也應該有些高人坐鎮才是,如果能請來,這次出關便安全許多。


    見唐逸問來,馮謙搖頭道:“逸兒入世不深,其實那些鏢局的實力並不強,真要有高深的武功,也不會去鏢局討營生。那些人平日裏走鏢,些許的宵小蟊賊自然可以應付,可那些悍匪巨盜甚或各山頭的寨主們,就不是幾十個鏢師趟子手所能接的下的。


    就算鏢局敢硬接,甚至勝得一時,卻也總不能次次都硬打硬撞,否則用不了幾趟,人手就都拚的光了。


    所以走鏢,大多靠的是聲望交遊,憑的是個麵子,而這聲望的來源,便是他們所依附的各大門派,有了名門大派在後,自然沒什麽人敢來打他們的歪主意了。就算有,那些鏢局背後的名門也會出麵料理,這些鏢局隻要定時奉上所得也就是了。”


    頓了一頓,馮謙繼續道:“可這聲望在關內好使,在關外卻是無用,大漠千萬裏,馬匪來去如風,又大多是域外之人,誰會買帳?崆峒派算是離關外最近的大派之一,卻也不可能次次都盡遣好手出關。當年剿滅萬馬堂也是因為那萬馬堂找上的門來,威脅到了崆峒派,而且萬馬堂人多勢眾,難以藏匿。要是小股馬匪,別說去剿滅,尋起來都難。所以說去請鏢師沒用,就算我們去請,人家也不會答應。”


    馮謙這番話中的關竅倒也簡單,唐逸一聽便懂。一想到那些鏢局遍布天下,卻都要依附在名門大派的羽翼之內,唐逸對這些大派的實力又有了新的認識。


    “如此說來,那羅誌卻也有狂傲的資格。”


    唐逸雖然執拗卻非盲目,正相反,這一路逃難讓少年現實許多。雖然他心下討厭羅誌,可卻知道這次出關要想順利,就必須借助名門大派之力,也就自然落在那羅誌的身上。如今自己和母親已與馮家休戚與共,他自不會希望馮謙出什麽問題。


    不過想到那羅誌自打露麵就沒有出手過,除了那聲大喝著實驚人外,唐逸對羅誌的實力一無所知,當下疑道:“雖說名門強盛,可卻不知那羅誌的武功如何?”


    馮謙聞言道:“既然他是名門子弟,應該不會差了,想那崆峒派身為名門大派,自然珍惜名聲,既然遣這羅誌下山,就有把握,否則豈不是墜了崆峒的名頭?”


    唐逸想想,老人這話卻也有幾分道理,隻是自己終究沒有見過高深武功的威力,心下始終難安。


    話說到這裏,屋內漸漸暗了下來,抬頭看去,不知覺間已是近了掌燈時分,唐逸的肚子再是響了起來,一老一少這才記起自早晨起到現在,唐逸可是粒米未進。


    馮謙哈哈一笑道:“隻顧了說話,卻是忘了逸兒還未吃飯,城裏有幾家酒樓的飯菜不錯,待伯伯讓人去買來。”


    唐逸聞言忙道:“侄兒隻要些饅頭充饑也就是了。”少年早上來時,正見到馮謙在喝那茶沫,想來老人定是節儉的很,此刻為自己去叫那酒樓外賣,可是鋪張。


    馮謙搖頭道:“這頓便當做是為逸兒接風洗塵,怎能吃的寒酸?休要推辭!”


    唐逸雖是拗了些,可也不是不通人情,之所以一再拒絕馮謙的好意,不過是不想多受恩惠罷了。既然此刻馮謙擺了長輩的架子,唐逸也隻得應承下來。


    將老人送出書房,唐逸剛要去尋自己的母親,忽然就見院門口人影一閃。


    那人走的快,唐逸也隻看到個背影,比自己要矮上些許,像是個少年。唐逸眼利,雖然沒有看到那少年的正麵,可一瞥間,卻是看出了那少年的形態甚是匆忙。


    眉頭不禁一皺:唐逸暗道:“偷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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