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陳諾引來太白金星的庚金之氣,此氣淩厲冰冷,凍得神魂都打了個哆嗦。浸到劍身,立時就生白霜,鋒鍔之上,竟有流光耀目,那地坑如雪消融,卻是被劍氣斬闊了數十丈,便百丈外地宮城牆也塌下一角。


    歐達子險被削中,虧得清玄一袖裹來遠遠帶開,黃雀受不過,早逃得沒了蹤影。待日出星隱,那劍陡現毫光,直衝鬥牛,驪山頂穹轟然碎散,盡化浮土掩將下來,又被劍氣‘激’開,倒把地宮埋了個結實,隻餘劍身周遭數十丈方圓可見青天!


    劍出劫生,天邊湧來無量黑雲,直壓到驪山窩子裏,卻有奇相:中間劫雲屢聚屢散,複聚複散,原來竟是被劍氣刺透了個窟窿。周邊早有雷霆落下,引發天火,席卷驪山,一齊又向中央掩來,卻為劍氣所阻。陳諾驚道:“火克金!這劫雲莫非有智?也曉得相生相克之理?”


    就見一團血影滾來,正是清空,到了跟前,狠啐一口道:“哪有什麽妖物魔怪來奪?周遭方圓數百裏,連老鼠都拖家帶口早早搬得幹淨,某白守這許多時日,隻是奇怪。原來應在今日,這雷雲都能當被子使了,還有哪個妖物敢來?”


    此刻明明白晝晴朗天氣,被那黑雲生生遮成了伸手不見五指,隻有中央一柱陽光照下,並四野山火熊熊。陳諾臉‘色’凝重,清玄也有些惴惴,不由說道:“咱這劍是不是做得太大了?從不曾聽聞有劫雷抵著鼻子轟的。”


    清空道:“就是,這劍怕不有**十萬斤,誰拿得起?某頂了天能耍動十來萬斤,再加,就得趴窩了。”


    陳諾笑道:“我又不傻,沒事背這樣重劍做甚?看看劍璏,上有符訣,用心法引之,可寄重九成於虛空。剩個**萬斤,勉力能持,再用化形化羽之法,平時就是一般青銅劍大小,重也不過百十來斤,輕易耳!元始天尊把半截不周山都煉了,那是多重?你們說劍大,我卻隻嫌它小!”


    又道:“劍亦同人,未受天劫,終是凡品;此劫過後,雷淬電桀,必成神兵!此間事了,各自歸位,靜待劍成。”


    清玄聞言,化作煙火之氣投西北五行山而去,清空便卷了歐達子匿入乾坤袋中,一把敲暈,丟在一旁。


    陳諾動念,強斂了劍氣,雷雲終於凝聚,哢嚓嚓先就劈下九道霹靂。又有天火失了阻擋,漫掩而來,銅錫合金的熔點在千把度,天火引燃林木,再如何燒也到不了八百度,不必擔心。隻怕那雷九九連環,竟與當初回歸道界時所聚雷雲類似,看起來這雷雲便是道界的“白細胞”,意‘欲’轟殺任何非“道”的東西。


    劍在坑中,那是接了地氣的,任你多少雷劈來,悉數引入地下,隻餘劍身電弧如蛇,陳諾放下心。卻是不料變生天火,那紅焰陡然暴燃,熖心發灰,已至白熾!竟會如此?陳諾忙聚法成牆,阻住天火,細細感受,原來是雷電轟下,產生巨量臭氧,火得氧助,劇烈燃燒,溫度已不下千五百度,熔化劍體,綽綽有餘!


    法牆被天火一層層燎去,又一層層補上,若不是陳諾法力得靈石無數年吸納之功,浩如煙海,延綿無盡,隻怕頂不住一時半刻便會與劍共熔。


    這雷火同劫千載難逢,既是災禍,也是機緣。陳諾心念微動,血身清空即跳出來,道:“又出餿主意,某不去!”陳諾罵道:“猴子七七四十九天都燒了,你便燒上一會兒,又能怎的?”


    清空歎道:“自從某得了‘肉’身,就一直當牲口在使,現在還要****,可不是遭孽?!”語罷往火堆裏一撲,任燒任燎,須臾便化成了一團血塊,燒得滋滋作響,竟還有香味傳出,怕是要熟了。陳諾忙揮手將頂輪圓光,也就是靈石神紋一道拋入火中,護住清空真靈,不使熔散,那可是自己元神,傷不得。


    雷劫失了火勢,孤掌難鳴,又連轟七十二記,終於雲開霧散,卻又陡降暴雨,滅了天火,血塊已若緋紅琉璃,滾落地麵,落地化作三尺小兒,晶瑩‘玉’麵,隱有神光,陳諾大驚:咋還變小了?卻聽清空甕聲說道:“好火!淬去某無用之物,已得琉璃身也。”


    陳諾忍不住笑道:“可是討喜,粉嘟嘟一張臉,這兩腮紅的,莫不是哪家少爺?”清空哼道:“屁少爺!某變成這般模樣,得吸多少血氣才能複原?”陳諾便道:“你都是琉璃體了,還要血氣做甚?血腥腥磣人麽?”


    清空道:“這體雖好,奈何太小,便哪吒都比某大些,沒得遭人笑!”陳諾道:“你若有本事,就再小,誰敢來笑你?若是沒本事,長撐了天,也是被拾掇。”清空又哼一聲,自去了乾坤袋中,卻把歐達子扔了出來。


    暴雨實為元氣紊‘亂’積雲所致,稍傾即晴,現出烈日淩空,照在劍上,流光溢彩。陳諾撚訣,那劍似木漂水,起於坑中,隻見劍鐔處有一圓孔,深莫能測,陳諾將則天‘玉’晷金杆‘插’入,哢哢一聲,嚴絲合縫,渾然一體。又使化形化羽,巨劍化作流光一轉,變成普通青銅劍大小,落入陳諾手中。


    歐達子早已醒轉,見這房子樣大的劍體已被輕輕鬆鬆拿了,隻是瞠目。待陳諾問及變形金剛之法,才擦去口水,說道:“俺祖上秘法,這變形金剛須以引物才可化形。俺頭裏製得十二地支金牌,便是這引化之物,仙長可覷準時辰,子時便喊“子”字,午時便喊“午”字,可得金剛變化。”


    陳諾問道:“那子醜之‘交’喊何字?”


    歐達子奇道:“那刻卻是變不成,隻是為何非要這時候喊?稍等會不行麽?”


    陳諾不理他,這對戰時便是一瞬都不可輕縱,說不得就是一條‘性’命,稍辯了時辰,正是未時初刻,將劍一拋,喝聲:“未!”隻見那劍直直落下,“嗤”一聲紮入地裏,哪有什麽變形金剛?陳諾轉眼望來,歐達子忙道:“上仙莫急,還需‘精’血十二滴,分沁劍身十二宮位,溶入牌中,才好行事。”


    陳諾依言,噴出‘精’血,沾劍即溶,沁入劍體,神念之中便有十二地支金牌的感應。複又拋劍,喝道:“未!”就有金光暴閃,淩空十二位金人正對十二宮星位。落將下來,已成十二都天金人陣,陳諾彈朵火焰,立被十二道金銳弧光斬碎,伴有十二道鍾聲襲來,陳諾強自頂住,忙問:“如何收?”


    歐達子也是頭次做成這變形金剛,張大嘴巴忘了回答,直到被踹了一腳,方才答道:“哪牌出便是哪牌收,再說未字可也。”


    陳諾急喝聲:“未!”果然流光再轉,已化為劍,忍著識海鍾濤埋怨:“話須說完全,你講一半,直害死人!”歐達子連連打拱賠罪,陳諾自不會當真計較,又視手中寶劍,舌綻蓮‘花’:“你既生人間,又行人道,且以人族興衰紀事為銘,不若就叫“人劍”吧!”語聲似刀落下,‘陰’麵劍璏立篆“人劍”二字,如此劍成。


    這邊雲收雨歇,不知躲到何處的黃雀又尋了回來,陳諾便對歐達子道:“我‘欲’南下斬龍,你需回去履諾。便由黃雀護送你到劉秀處替他作劍,助他功成登基。”又對黃雀道:“我付法訣兩篇,由你二人修習,歐達子若有不明處,你可指點於他。”


    黃雀慌忙拜謝,自從在五行山被強化人身,成了妖類,除了天賦能飛,輕功好些,再無一絲強處,不曾想隻是奔‘波’一路便有偌大福緣,頭腦中竟然暈乎乎有些發眩。歐達子也是記掛替劉秀鑄劍事,聞言甚喜,即與黃雀同行,取道商洛,再去南陽投劉秀義軍不提。


    且說陳諾得劍,到鬧市買個劍鞘裝了,以龍須為引,一路南行。隻是那劍自生劍氣,半日就把劍鞘割成了齏粉,陳諾無奈,‘弄’了個全銅鞘,也不過撐了兩日。


    難不成提著劍滿天下逛?不被當成盜匪都要當成瘋子的。恰好路經炭窯,靈機一動,取窯膛粘土製胎,以炭火燒作陶鞘,用銅皮裹定,乃取木生火、火生土、火生金之意,又因窯膛粘土長年累月為炭炙烤,沾了燥氣,卻是克著人劍的鋒銳之意。再每隔七日,置鞘於爐以攢火氣,倒也堪能抗住,也算是暫時有了容劍之物。


    這一日到了蘇杭吳越之地,循跡查訪,龍須竟然直指西湖。原來那孽龍果真回了洋子江水係,卻又不‘欲’去龍宮找兒子,一是怕小輩笑話,二是防禍水南引,但又不敢遠離,緩急沒得幫襯,豈不糟糕?便死了老臉,跑去天地鍾靈,風光錦繡的西湖藏身。


    西湖龍王卻是條水龍,早知孽龍得罪了孝明王,他一家老小日後還要被天師許遜許旌陽斬絕,哪敢收他,更拿惡語擠兌。那孽龍本‘性’屬火,是個粗爆脾氣,三言不合,大打出手。二龍相爭,難分高下,直將西湖水攪成爛泥塘也似,西湖龍宮被毀,龍子龍孫遭殃。水龍王大怒,借來長江之水,倒淹杭州,雖然孽龍被水絞成重傷,但生靈塗炭,卻是犯了天條,水龍懼怕,急急跑路,徑往南海尋族兄庇護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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