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您對我們這些老頭子太客氣了,真不愧是唐國的大人物,對我們這些海上小國的農民都不擺架子。”


    村中一顆大槐樹下,擺了張地毯,上麵放著一些酒菜瓜果,村裏的六名七十歲以上且多次外出、經驗豐富的老者團團圍坐。


    拿出一些碎銀子讓木三郎去多買了幾瓶酒,李崇嶽和木吉夫妻與這六名老者一起邊用餐邊聊天,李崇嶽的溫和有禮讓老人們十分欽佩。


    聽到老人對自己的恭維,李崇嶽擺擺手笑道:“人在異鄉,不能狂妄自大,老人的智慧是值得尊敬的。況且,現在大唐已經滅亡幾十年,中土紛亂不休,至少還得過個十來年才會有新的王朝,還真不如這時候的日本太平。”


    昨晚在休息前,他用靈感力量覆蓋全村,並在村中一家富戶的書房裏發現了一些書信,閱讀其中內容後,有一封提到兩年前,也就是天曆四年的某事,李崇嶽回憶了一下,發覺天曆四年是公元950年,那麽今年就是公元952年,中土那邊今年五代最後一個朝代後周由郭威建立,的確還有十多年才會由北宋統一全國,結束安史之亂以來兩百年的分裂戰亂。


    說了一些天南海北的往事、趣事,氣氛活絡了許多,李崇嶽溫和的態度令眾老人都覺得心曠神怡,如沐春風。


    “中土的妖魔多藏在深山老林裏,敢於到人類身邊的還真不多,倒是日本這邊,走在山林河流中都能遇到不少妖怪,不過和小動物沒啥區別,敢主動招惹人的貌似不多。”李崇嶽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說道。


    老者甲詢問了一下李崇嶽路上碰到了什麽妖怪,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有些誇張的說道:“李先生看來是有神靈保護啊!這一路上的山精、魍魎、河童其實都很弱,一個強壯的男子都能避過它們的攻擊,武士大人更是能斬殺它們。若是碰上山童、飛頭蠻,甚至是傳說中的大妖怪酒吞童子就危險了。”


    “我自小學武,也在軍中當過將領,區區妖怪,是害不了我的。”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李崇嶽一揮手打出氣勁,將三丈外的一塊半人高石頭切為平整的兩截,令老人們大為敬仰,稱讚他的本事堪比傳說中的劍豪。


    說到了妖怪,老人們的話匣子也關不上了,紛紛聊起自己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所見所聞,慢慢的為李崇嶽勾勒出一副人類與妖怪共處的詭異世情畫來。


    這個世界,妖怪種類繁多,自古就在人間各地生存,在人類發展起來後,逐步被壓縮生存空間,退入山林河海之中。


    日本算是一個例外,自結束戰亂,進入雖然不是真平安但也沒有全麵戰亂過的“平安時代”後,居住在日本的人們和長久以來就生存在這裏的妖怪們形成一種共同生存的形態,人類無法消滅妖怪,妖怪也沒辦法對人類造成根本性的威脅,就這麽維持住一個相對的平衡。


    近些年來,妖怪中一些強大的個體也開始占山為王甚至占據一些小城鎮,而妖怪的整體實力、種類也在不斷增長,一些前所未見的妖怪開始出現在人類的視野中,局麵比起前些年來,要緊張了不少。


    有老者在越後國聽說過雪女的傳說。據說山中有兩個樵夫冬天進山砍柴,回來的時候遭遇暴雪,躲到渡口附近的茅草屋裏,結果晚上年輕樵夫醒來,看到一名膚色如雪、全身白衣的美女正在吸取老樵夫的生命。


    年輕樵夫閉目等死,但因為他頗為英俊,雪女放過了他,要求他不準將此事告知外人,否則必定回來取其性命。


    回家後,樵夫大病一場,對此事守口如瓶,一年後,某次路遇一位自稱迷路的白衣美女,樵夫帶其回家招待,然後對其心生好感,追求美女並得手,兩人結婚五年,妻子為其生下三個孩子。


    某天雪夜,樵夫看著妻子在為家裏製作衣物,忽然覺得妻子有點像當年碰到的那位雪女,於是試探性的將這件事告訴妻子,妻子果然變身為雪女,表情憤怒,指責樵夫違背諾言,樵夫跪下乞求妻子原諒。


    不過終究是做了幾年夫妻,雪女念及感情,沒有當場殺樵夫,而是表示如果三個孩子沒有被他照顧好,再會回來殺他,隨後就出門消失在雪中。


    樵夫因此悔恨交加,拉扯到孩子後就鬱鬱而終,臨死前把事情告訴兒子,從此這段淒美的故事就此在越後國流傳開來。


    “聽起來挺像是聊齋裏麵的一些女妖和男人之間的感情糾葛故事。”李崇嶽暗道:“雪女倒是有原則,諾言比感情還要重要。”


    其他人也提到了各自的見聞,比如野外森林中出沒、喜歡拐走小孩的大天狗;巨大的樹木成精,被稱為“木魅”,一旦推到或者燒毀,始作俑者甚至其所在地區都會遭遇極大的災難;還有人聽說過有名美女清姬瘋狂的追求一位英俊的和尚,被拒絕後狂追和尚不放,竟是化為一條大蛇,和尚逃到一所寺院求救,被僧人們藏進寺內的銅鍾裏麵,大蛇來到後用盡辦法都無法打開堅固的鍾,於是纏住銅鍾忽然全身著火,與銅鍾內的和尚一起化為灰燼。


    這些傳聞或恐怖,或淒美,或悲涼,或有趣,讓李崇嶽對這個奇詭多彩的世界越發的感興趣了。


    時間來到下午,酒足飯飽,談興漸收,李崇嶽拿出些碎金子送給眾老者,他們推辭不過,都收下了。


    正要散席,李崇嶽忽然想起一事,就隨口問道:“對了,各位對童謠有沒有比較熟悉的?我曾聽過一首童謠,記憶深刻,想要知道它的名字和來曆。”


    眾人都望向老婦人春子,u看書 kansu.co 木吉指著老伴說道:“李先生,我這老太婆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嶽父,年輕的時候曾當過歌者,走遍全國,記錄了不少各地的歌謠,老太婆她從小也喜歡,基本都學會了,你問她,應該能說出點什麽。”


    春子也有些自得的說道:“不管是哪裏的童謠,哪怕是偏遠的四國,還是鹿兒島,老太婆也能唱出幾首當地的童謠來。”


    當初,李崇嶽沒有要求武神台告訴自己世界主線信息,但武神台還是很貼心,用那段詭異無比的童謠來暗示。回憶了一下這段童謠,李崇嶽用吃掉丸子後留下的竹簽,輕輕打著節拍,緩緩唱道:


    “新箸(筷子)備齊了,新箸(筷子)備齊了,禦簾前,女禦透過葛籠窺視,聽到了鼓音;飛散的鮮紅血跡,染紅了床墊上的被褥;絹絲紡織著紛亂的魂;編織好的葛籠靜靜地搖晃著,像吃著祝賀用食物的孩子。就這樣持續著,不穩定的儀式,箸染。”


    清越的聲音,悠然的曲調,卻依然掩蓋不了這首童謠的詭異氣息,在座的老人都覺得莫名的心寒,老婦人春子臉上露出一絲恐懼的表情。


    李崇嶽唱完後,見春子神情,知道有戲,於是問道:“老夫人,這首童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箸染》?”


    春子回過神,緩緩說道:“箸染是我們日本這邊的一種儀式,在嬰兒出生後的100或120天,製作慶賀的食物,並由父母親把食物送進孩子口中含著,以祈禱他能平安無事,健康成長。”


    “但這首童謠,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根本不叫《箸染》,而是《九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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