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見你。”一個熟悉的聲音自外麵傳來。


    如煙披了件衣服走出房門,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安馨曼麵色如水立在門外,月色下她清冷羸弱。


    想起初見她時的模樣,溫暖如花,清新美麗。


    而此時,她早已不複那個模樣。一張麵容上盡顯憔悴之色盡顯,眉宇間也再沒有了那份純真和逍遙。


    她變了。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誰又沒變呢?


    如煙沒有說話,默默的與她走到院子裏的玉石桌邊。


    兩個女人懷著同樣的心事,那個男人她們都想要。


    從前她們允許他的身邊有別的女人出現,而此時她們中卻隻能有一個留下。


    因為,她們都深愛他。


    輸贏其實早已注定,隻是當女人被愛衝昏了頭腦,嫉妒成恨便會變得瘋狂。


    麵對麵坐下,兩雙美眸互相對望。


    沒有劍拔弩張的殺氣,沒有除之而後快的厭惡,而那份必須要贏的士氣卻充滿雙眼。


    “安姑姑想說什麽就說吧。”如煙先開口。


    “我姓木,名字是師兄為我取得,靈溪。”


    如煙雖然早就知道她的名字,親口聽她說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顫,原來靈溪是他取的。


    她輕笑,臉上不帶一絲表情,她知道安馨曼今日要說的話隻怕這一句是最平淡無奇的。


    果然,她繼續開口,臉上帶著彌足的笑。


    “我七歲便與師兄認識,十三年相依為命。師兄說過,這一輩子隻愛我一個人,這一生隻要我孕育之子。得天下那天,我便是玄冥的皇後。”


    她的眼神中含著高傲與幸福,看著對麵的如煙,繼續說,“師兄這些年身邊的女人數不勝數,卻從沒有人為他生下子嗣。他寵愛靜妃,寵愛皇後,寵愛你,你們卻沒有人為他生下一兒半女。”


    她冷笑道,“原因隻有一個,這個世上配有他孩兒的人,隻有我木靈溪。還有,不忘了告訴你,你上次與段景宏被誤會,其實師兄早知道那兩封信是靜妃偽造的。”


    如同一記悶棒當頭打在頭上,如煙隻覺的眼前泛著金星一陣頭暈,他知道?


    他當時就知道了,卻看著她血流滿地,痛苦掙紮?


    “否則你以為他會如此輕易便會去青樓嗎?還有你每天的膳食中,他都命人放了子息之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難道你都沒懷疑過,為何這麽久了你都沒有身孕嗎?他一直信守對我的承諾,無論怎樣,皇後之位,他孩子的母親,隻能是我。”


    如煙告訴自己要鎮靜,不能隻聽信她人之言便誤會了自己所愛的人。


    她不相信他會如此對待自己,絕不相信。


    “我不會相信你的,他隻愛我一個。這就夠了,至於你說的這些,我無需求證。”


    如煙淡然的模樣讓安馨曼氣急,“你憑什麽說他愛你。”


    “他為了我可以死,就憑這一點。你以為一個帝王最在意的是什麽,是他的命。”


    她不急不緩的說,眼看著對麵的女人已經動了怒氣。


    心中暗喜,自己說對了。


    “那日刺客來襲,最後救了他的可是我?你憑什麽愛他,你隻會給他添麻煩。”


    安馨曼大聲說道。


    如煙輕聲的笑了,“那天有兩支箭同時向你我而來,你卻不見躲避。不就是想看看他最後會救誰嗎?可惜,最後讓你失望了。他救了我,你救了他隻能說明你愛他,而他為了我甘願受那一箭,說明了什麽不用我多說了吧。”


    她的話猶如利劍一般狠狠刺穿了安馨曼的心房,她痛苦的閉上眼睛,是的這是她心中的痛楚,是依舊到了今天仍舊血流不止的瘡疤。


    再睜開眼睛,她的雙眸已經將痛苦之色盡數收起。


    如煙不得感歎,又是一個烈性女子,隻是有時那烈性也會如同一把刀,傷了自己,傷了別人。


    “芊如煙,你果然不簡單。不過不久的將來你就會知道,到底這一份你篤定的愛情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真如你說以為的那般堅不可摧。”


    她的語氣恢複如前,手躲在衣袍中緊緊的攥在一起。


    “靈溪你是個聰慧的女子,如煙隻想說一句話,愛情強求不來,緣分無從爭取,要相信你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如煙輕聲的說道,對於安馨曼她心中有怨,可是她同樣感念安馨曼為皇上所作的一切。


    她希望她能夠放下,若是玄冥一風至今心中隻愛她一個人,她會閃身撤退,絕不猶豫。


    可是,他不是。他的心中隻有她,隻愛她。


    她不能讓自己不幸福,再犧牲他的幸福。


    安馨曼輕輕的笑了,站起身看著她,“我的幸福此生隻有一個,做師兄唯一的女人。永難改變。”


    她說完,輕輕的走過她的身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啪嗒一聲,一個東西自安馨曼的袖中掉落在如煙的腳下。


    隻望去一眼,如煙卻覺得如此刺眼,她們都伸手去撿起。


    如煙坐著,手先到,安馨曼的手就握在了如煙的手上。


    撿起地上的東西,卻刺痛了如煙的眼。


    一把梳子,做工不如大師的精細,卻也精雕細琢,看得出雕刻的人極其用心。


    上麵的一個凸點被上了紅色,其餘的地方隻是塗了亮油。


    記得那日,她被刺傷了手,她玩笑的說,給它點了朱砂胎記,從此後她便是它的娘親。


    安馨曼緊緊握住如煙的手,“請還給我。”


    如煙沒有鬆手,“這是哪裏來的?”


    她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問出這句話之後甚至有些恐懼她的回答。


    安馨曼卻絲毫沒有猶豫,“師兄送我的。”


    如煙的心刹那間墜入萬丈深淵,心上被萬千刀刃割剜著,她卻冷冷的笑了。


    他竟然將它送與了安馨曼,他竟然將沾染著她的鮮血的梳子送給了安馨曼。


    他該知道,這把梳子對於她的重要。


    安馨曼自她的手中將梳子拿走,離去時臉上難掩得意之色。


    靜靜的站在那裏許久,她忘記了坐下,也忘記了要回到房間。


    一遍一遍的回蕩著安馨曼的話,他們相濡以沫十三年,那無可撼動的情份便是她無可比擬的。


    他說隻要她所生之子,將來的皇後寶座也隻留給她。


    他早就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他,卻狠心眼睜睜的看著它在他的眼前夭折。


    他在她的膳食中放著子息之藥,他將那把梳子贈與了安馨曼。


    她的腦袋幾乎炸掉,最後她跌坐在地上,無聲的留著淚,直到臉上癢癢的,才狠狠用衣袖將那淚抹去。


    他怎麽能如此對待自己,難道從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那麽她現在還有什麽值得他再去利用,再去附和。


    她早已沒有了價值,不是嗎?


    可是,如果他真的愛自己,又為何會這麽狠心的對她,傷她?


    她迷茫了,心中的痛漫無邊際的散開,那空氣都是帶著刀劍的,吸一口肝肺具裂。


    慕千凡和明月去接玄冥一清和夏淵,將玄冥一清安頓好,他便趕往玄冥一風的房間外。


    每日為師兄守夜是他一直不曾更改的規矩,遠遠的他便看到地上蜷縮著一個身影。


    當即他警備的握緊刀柄,走至近前心中一顫。


    那是一張滿臉淚痕傷痛無比的臉,她哭著睡著了。


    她,怎麽了?是師兄欺負她了嗎?


    他急忙上前打算要叫醒她,手卻停在半空中。


    輕輕的將她抱起,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她呼吸中依舊帶著抽噎,他心頭如針紮般疼痛。


    不由得手臂收緊了些,他知道他不該這樣,可是她一定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


    突然間的溫暖讓她越發的靠向他的胸膛,他的心從沒有過的狂跳。


    仿佛被打亂了節拍,而他卻早已控製不了。


    她的秀發軟軟的散在他的手臂上,如絲般光滑,風一吹繼而飛到他的臉上。


    那縷縷清香讓他陶醉,身上越來越覺得滾燙,呼吸漸漸沉重。


    他的頭慢慢低下,碰觸到她柔軟的雙唇,一陣如電般飛速而過的感覺讓他身子一顫。


    懷中的人嚶嚀一聲,就要醒來。


    他忽地睜開雙眼,伸手點了她的睡穴。


    隨後暗道,慕千凡你瘋了吧。


    怎麽會對師嫂產生非分之想。


    第二日,如煙醒來之後覺得頭疼的厲害,看著一旁空空的位置,她想起與安馨曼的對話心中又是一陣抽疼。


    可是,自己是怎麽回來的她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好似被人抱在懷裏,那人好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她一定是做夢吧。


    然後心中又是一個激靈,突然想起安馨曼昨日握住自己的手,她當時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那時心中難受,也沒有過多的去想。


    而此時,她突然記起。


    安馨曼的手,與那日自己走失時最後牽著自己的手是一般大小。


    安馨曼是會武之人,所以手心中才有硬繭,而那日的那個人也有硬繭。


    如煙的心一陣顫抖,那日將自己遺棄的人是安馨曼。


    原來她一直希望自己死,直到現在。


    剛要起身,小魚和碧衣便進來伺候著。


    “皇上呢?”她問道。


    “紫寧王回來了,皇上很早就過去了。”


    碧衣回道。


    “主子,您的臉色怎麽這麽不好?是不是著涼了?”


    小魚擔憂的說。


    “我沒事,小魚,告訴廚房我要用早膳,今日想喝粥。”


    小魚說道,“主子您從來不喝粥的啊,今日怎麽要氣粥來,那我讓廚房再給您做吧?”


    如煙點頭,沒說什麽。


    此刻,她的覺得身心疲憊,話都懶得說。


    故意支走了碧衣和小魚,她穿好衣服來到了廚房。


    廚房裏熬粥的是個小太監,夏淵帶來的心腹。


    他此時往粥裏加著什麽東西,“你在放什麽?”


    突然聽到有人說話,小太監心中一驚手下一抖,一包東西都倒進了鍋裏,還有一些灑在了外麵。


    “娘娘……”他驚訝的眼神告訴如煙,那包東西有問題。


    她慢慢的走近,緩緩開口,“怎麽不回答我?”


    小太監磕磕巴巴的說不成句,“是夏總管……不……是皇上……”


    如煙伸手將散落在外粉末拈入手指,放在鼻下。


    隨後本就蒼白的麵色一點一點的將最後一絲血色抽幹,同樣的清脆,同樣好聽的聲音,碎了,她的心徹底碎了。


    原來安馨曼說的沒錯,那的確是子息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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