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知府冷冷地問:“逃犯在哪啊?”


    “是。”白星回答,“在監牢裏。”


    兔知府狠瞪著白星,這一瞬間,他的眼睛大了,就像贅肉裏凸出來的兩個紅瘤。白星不慌不忙,繼續說:“昨天,草民看到一群捕役抓了一個人,跟通緝榜上的畫像一模一樣,草民以為今天會在菜市口看到那個大膽包天,妄顧國法,藐視大人您威嚴的惡徒身首異處,以儆效尤,以攝民心。可草民等了一上午都沒等到,便不由想難道是那些捕役沒有告之大人?他們為何沒有告之大人您呢?草民思來想去,要麽是那些捕役把他當成了另一個逃犯,要麽是捕役們覺得這隻是小案,沒必要告之您。”


    “這怎麽會是小案?”立在一旁的兔知府橫眉冷對道,“這可是關係到大人的威嚴,關係到本城的民風秩序。”


    “草民正是這樣想的,所以才鼓起勇氣來揭露這醜陋的事實。望大人明察秋毫,又一次讓百姓明白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


    忽然,大堂裏響起驚堂木的響聲。所有的捕役同時跪在了地上。


    “是誰抓的?”兔知府喝道。


    捕役們你看我,我看你,個個麵露惶恐之色,我頓覺得捕役們也很可憐。


    “大人,不是我們啊。”捕役甲說。


    “大人,我們抓的每個狗子都向您匯報了,我們不敢向您漏抓,更不敢漏報。”捕役乙膽怯地說,“而且,我們昨天沒抓狗子,因為沒有人來舉報。”


    “你好大膽子,敢欺騙本官!”兔知府說,“知道欺騙本官是什麽罪嗎?”


    白星說:“草民並沒有欺騙大人您,草民昨天確實看到有捕役抓到一個跟狗子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你在哪看到的?”兔師爺問。


    “小的昨天背老母祭拜聖樹看到的。”


    兔師爺趕緊又問:“過程是什麽?”


    白星說:“我和老母祭拜完畢,在回家途中,看到一群帶刀捕役抓走一個年輕兔子。草民就怕您不相信,便帶老母一起上堂。”


    我沒有說話,我怕一開口就說漏了嘴。


    “那些捕役一定不是我們。”捕役乙突然喊道,“我們昨天根本沒出城。”


    “那些捕役穿的衣服可是跟你們一模一樣。”白星說。


    “冤枉啊,一定是有人假冒我們抓逃犯。”捕役們喊道,“逃犯又不是黃金能私吞?”


    “難道你們原本是想留著他,然後自己假裝舉報人領一千金嗎?”


    我真佩服白星圓起謊來是一套又一套,而且是深深層入,把別人也帶進了謊言裏。


    捕役們個個麵色慘白,嚎道:“大人啊,我們沒有這個想法,我們想都沒有這麽想。”


    “你們沒有這麽想,怎麽能說出‘逃犯又不是黃金能私吞’的話?”兔師爺瞪眼道,“顯然,你們有這個想法。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拖出去打一百大板!”兔知府抓起竹簽丟在地上喊道。


    捕役們全匐伏在地,沒有一個人被拖出去,因為所有的捕役都跪在地上了。


    沉默了半晌,兔知府說:“事後在打你們!”


    “謝謝大人!”捕役們誠惶誠恐地道。


    “現在,你們兩個陪本大人到監獄裏指證罪人。要是膽敢騙本大人,本大人就讓你們把牢底坐穿。”


    “草民保證認出那個人來。”白星說。


    “別保證,萬一你保證不了,認錯人了,也要把牢底坐穿。”師爺說。


    兔知府從桌案後一搖一晃地走出來,還得由兔師爺攙扶著。兔知府太胖了,至少有兩人胖,如果兔師爺不去扶的話,他一定會摔下台階。


    在兔知府抬起腳下樓時,兩個捕役忙上去,一個扶住兔知府另一隻胳膊,一個扶住兔知府的背。兔知府就這樣由三個人架著走下了台階。


    我簡直無法想像這樣的人居然還能做官,還能主持正義。噢,我忘了,月君要的就是這樣的人,隨時抓起幾個來砍老袋,向百姓證明他是個好皇帝,所有的罪惡都是由下麵的人造成的。讓人們永遠看不到這罪惡的源頭,認不清罪惡為何頻殺不止的根源。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貪官,他們不過是一頭頭為平息民憤將要宰殺的豬,是君王以博得民心拿出來賄賂民眾的祭品。


    兔知府走出知府大門時,就開始喘氣了。這時,知府門前停著一輛紅色馬車。車門在馬的屁股後麵。車夫打開門,放下折梯。我聽到知府大人腳踩到折梯上時折梯發出的吱嘎響聲,我見整個車板也往下一沉,好像隨時都會斷裂一般。幸好,這是一部鐵製車。當知府大人鑽進馬車門時,他的屁股被車門卡住了。車夫不得不推一推知府大人的屁股,隻聽到輕微一聲響(兔知府撲在車座上的聲音),馬車晃動起來。


    我忍著笑說:“知府大人真是個守財奴,不會換一個更大的馬車。貪這麽多錢,留著做冥幣啊?”


    白星說:“換一個更大的馬車,這是僭越。”


    我心想封建社會真可怕。


    我們跟在馬車後麵,白星像扶老人一樣扶著我,我也像老人一樣一晃一晃地走著路。現在想想,我演技還是不錯的。當馬車走得有些快時,我就會用老人的聲音喊道:“哎呀,腿酸了,走不動了,兒呀,背背我吧。”


    白星就會用兒子的口吻說:“娘,我這就背你。”


    捕役突然把我推了一下,我故意往後打好幾個趔趄。


    “快走,不然你們別想領賞金。”捕役壓著聲音惡狠狠說。


    “是是是是。”我和白星就像一個卑微可憐的百姓一樣點頭哈腰,然後笑嘻嘻地聲稱自己並不是為賞金而來,是為了正義和公理。


    盡管我們說得如此誠懇,捕役們仍麵無表情。


    走了將近半個小時,我們終於看到遠處一個鐵門上刻著兩個醒目的黑字――監牢。監牢門外站著一排帶刀士兵,門兩側有兩蹲大炮,炮口對向我們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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