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義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此時此刻,出現在他眼前的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美麗無瑕的臉龐,凝脂白‘玉’般的肌膚,一襲白衣飄飄如仙……


    她竟在笑,如‘春’風送暖般的笑容,深深烙印在段義心中。那是在夢中無數次遇見的人,李堇兒。


    “你……你還好麽?”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隻有短短幾個字。然而這幾個字,卻包含了段義莫大的‘激’動。


    伊人無語,隻是看著他不住的笑。


    她那麽美,令人窒息,段義隻覺有一股魔力吸引著自己,忍不住朝她走去。


    一步,兩步……


    眼見離那道倩影隻距三步,腦海中突然響起小銀的驚呼,“主人,小心!”


    話音未落,罡風驟起,段義如醍醐灌頂猛地驚醒,滿目駭然!一柄寒光閃閃,灌滿劍氣的長劍當‘胸’直刺而來,誓要將段義一劍穿心。劍鋒未至,淩厲的劍氣瞬時驅動空氣,呼嘯作響,好不厲害。


    段義有了小銀提醒,立時反應過來,將身法運到極致,身子連連晃動,一個側身向右側閃開去。


    哧溜!


    一聲輕響,劍氣從段義肩頭錯過,撕開衣衫。旋即劍鋒搠來,不過段義已經避開,這才落空。


    失之毫厘差之千裏,僅僅是分毫的差距,段義險而又險的躲開致命一劍。


    二人錯身而過,又分開立定。


    “你……你……”段義回過身來,雙目驚駭盯著李堇兒倩麗的背影。怎麽可能!他不信,那個在雪峰上與自己山盟海誓的‘女’子,此刻竟然會下如此毒手。他不曾憤怒,隻覺心痛無比,痛的無法呼吸,“為什麽?”


    李堇兒亦回過身來,臉上依舊掛著笑容,目光溫柔如水看著眼前的戀人。如不是親眼所見,誰敢相信方才是她毫不留情的刺出一劍。


    她依舊笑,仿佛方才的一切與自己無關。


    “主人,我就說這‘女’人騙你!”小銀惡狠狠道,“一定是她畏懼天宮‘門’規,要來殺主人!”潛意識,小銀是厭惡這個‘女’人的。或許他不僅僅是厭惡她,而是對天下所有的‘女’子抱有成見。


    段義不敢置信,目光嗤嗤,用力搖頭道,“不可能,她……”


    話未說完,但聽一聲嬌喝,李堇兒已然‘挺’劍攻來。


    段義更是驚駭,隻得向後飛退。然而李堇兒似乎沒有須臾留情之意,足下速度越來越快,長劍吐出三尺劍芒,緊‘逼’直上。一個退得飛快,一個追得更快,二人便這般在這片奇異的星空中掠走。


    “嗬!”突然李堇兒大喝一聲,手腕一抖,劍鋒猛顫,無數劍氣如蝗蟲一般從劍芒中吐出朝段義****而去。


    劍氣隔空擊來,嗤嗤作響,壓迫空氣形成一股強橫的氣勁,勢道奇急。


    段義向後飛掠極快,然而劍氣來得更快。由高手催動的劍氣比之寶劍利刃不遑多讓,如段義被劍氣擊中,他又未曾修煉出護體罡氣,怕是身上要多出無數血窟窿。然而明知情勢危急,他竟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反擊。


    “主人你想死麽!”小銀怒吼,“她在騙你!她要殺你!”


    關鍵時刻還是小銀將段義從危險中拉回,段義明白自己還不能死,至少在找到義父之前他不能。


    些許恢複的鬥誌瞬間‘激’發體內的真元,段義用力拉開弓箭,使出連珠箭法,開弓連連。


    隻聽得嗖嗖響個不停,一枚枚銀光閃閃的箭矢****出去,一窩蜂朝劍氣迎上去。


    劍氣和箭矢速度皆是快極,電光火石之間,二者撞在一起。


    砰砰砰!


    巨響不絕如縷,二者瞬間便撞得粉碎。一時間光芒滿目,氣勁嗤嗤形成一股強勁的狂風,吹得四周風雲湧動,星辰避讓。


    自然而然的,李堇兒的攻勢也為之一凝。


    趁著這刹那間的空隙,段義已經彎弓開箭,氣機鎖定李堇兒。然而緊扣弓弦的右手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鬆開,箭矢自然也‘射’不出去。


    他終究是下不去手!他怎麽能朝心愛的‘女’人下手!


    然而他雖留情,可是李堇兒卻毫無憐惜之意。隻見她左手長袖猛地一抖,如一片白雲一般朝那團勁氣擊去。立時,長袖上蘊含的勁力將氣勁驅散,將光芒‘蕩’開,前方又暢通無阻。她雙足在虛空中一頓,人已經飄身而起,手中長劍更是舞動如風,一道丈許劍氣斜劈而下。


    這一劍氣勢十足,又兼之她居高臨下,更增威力。劍氣如山,瞬間將四麵八方的空氣壓縮開去,呼嘯作響不說,還產生一股強大的氣場,讓段義無法動彈。


    “主人!用破軍箭,快!”見對方如此咄咄‘逼’人,小銀驚怒無比,不住催促段義。


    然而段義此時已經心神大‘亂’,口中不住喃喃,“她要殺我,她要殺我……”一時間,他隻覺心‘亂’如麻,竟如癡呆一般呆在原地。人若沒了鬥誌,任你修為再高也於事無補,更莫說段義的修為比之李堇兒有天壤之別。


    勁風來襲,將段義滿頭銀發吹得狂風‘亂’舞,如癡似狂。眼見劍氣越來越近,氣勁已經令他渾身刺痛,段義卻無動於衷,目光癡癡,似要求死。


    “咄!”猛地,腦海中響起一道如驚雷般的怒叱!髓海中,小銀在虛空中浮起,一雙潔白如‘玉’的小手捏出一道不知名的法訣,同時口吐真言。


    這一聲嗬斥好不驚人,在段義腦海中‘激’烈回‘蕩’。段義隻覺一盆冷水潑在頭上,冷厲無比。霎時間,他心神恢複,渾身一顫,下意識的將兩股真元灌注在銀弓之中,而後舉起銀弓抵擋劍氣。


    轟!


    一聲巨響,劍氣與銀弓猛烈‘交’擊,振聾發聵,‘激’‘蕩’虛空。強大的勁力排山倒海般湧來,段義根本無法抵擋,身子如斷線紙鳶般倒飛出去三丈,又在地上滾出丈許這才停下。


    噗!驀地一口鮮血噴出,段義立時綿薄如紙,氣息虛弱無比。他隻覺渾身上下骨骼寸斷,五髒六腑完全碎裂,氣血翻湧難耐。舊傷未複,新傷又增,段義連重新站起來的力量都欠奉。在再次嘔出兩口鮮血之後,他終於放棄了掙紮,頹然倒地。


    不敢置信的目光盯著前方,目送著李堇兒優雅從容的踱步到自己身前。


    她還在笑,笑得溫柔,笑得從容。


    難道她不曾感到絲毫愧疚麽?難道她不曾有些許的動容麽?沒人能回答,段義隻覺心絞痛無比,似乎有人在心髒上刺出一道大窟窿。他有些絕望,因為那道冰冷的劍鋒已經抵在咽喉之上。


    “你真的要殺我?”段義強行壓下去悲痛,目光竟是出奇的平靜。或許麵對愛人的叛變,他連傷心‘欲’絕的力氣都沒有,“如果你真的要殺我,那麽這個還你!”說著段義艱難的從懷中‘摸’出李堇兒留下的‘玉’牌,緩緩舉起。


    潔白無瑕的‘玉’牌上,李堇兒三個大字兀自醒目。


    李堇兒終於有了變化,笑容盡斂,轉而是‘迷’‘惑’和驚詫。


    “你不認識了麽?”段義道。


    她不認識?她不認識!驀地裏,段義腦海中一個‘激’靈,倏地驚覺,“這是她送我的‘玉’牌,為何不認識?如果她真的是李堇兒,怎麽可能不認識?”


    答案或許隻有一個,那便是眼前這個李堇兒是假的!


    當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柳暗‘花’明之下,段義欣喜無比,“既然如此,那麽要殺我的自然也不是堇兒。既然不是她要殺自己,那麽我還有什麽好沮喪的呢?”


    小小的一個轉變,卻讓段義立時恢複鬥誌。他不動聲‘色’,卻暗中扣緊弓弦。而此時“李堇兒”向後退了半步,目中凶光大盛,一聲怒叱,長劍如虹,直取段義咽喉。


    段義雙足猛地在地上一瞪,身子貼著地麵向後掠去,同時鬆開弓弦。


    嗡!弓弦猛顫,“李堇兒”下意識側身飛旋,躲避箭矢。


    “什麽!”她驚呼失聲,原來這不過是空箭,徒有氣勢,而無箭矢。她立時驚怒無比,飛掠而下,狂暴的劍氣誓要段義斬做兩段。


    然而方才掠起,就聽弓弦響起,緊接著嗖的一聲,一枚銀箭破空而來。箭尾有一道漩渦推動,銀箭飛旋,穿透力極強。這一箭本就快如閃電,而且在先前空箭的掩護下,突如其來,叫人難以抵擋。


    “李堇兒”更盛大駭,她身在半空難以踱步,而且她未曾預料,猝不及防之下隻得將長劍舞出一片。劍光閃閃,劍氣噴薄,在身前布下一道劍氣屏障。


    銀箭如龍,霎那間便‘射’到劍氣屏障之前。


    哢嚓!


    沒有想象中的巨響,僅僅是一聲脆響,清晰無比。短暫的凝滯之後,從銀箭和劍氣屏障的‘交’擊之處如蛛網般裂開。裂痕越來越大,下一刻劍氣屏障碎裂開去,被銀箭破開一條大‘洞’。箭矢從‘洞’中穿過,‘射’在“李堇兒”的‘胸’口。


    “啊!”一聲慘叫響徹虛空,李堇兒被箭矢上蘊含的勁力衝開,跌落地上。‘胸’口殷紅鮮血汩汩泉湧,雙目駭然盯著段義。


    嗚嗚嗚……


    突然間,怪異的響聲‘激’‘蕩’開來,異變陡生。隻見星空仿佛被一雙大手撕裂開般,飛快逝去。虛空中繚繞的雲霧飛快散去,如風卷殘雲一般,不片刻便消失得幹幹淨淨。


    風雲散盡,周圍景‘色’為之一變。段義這才見身處一處偌大的宮殿中,前方躺著的“李堇兒”已經變成程媛媛一方的那名黃衫‘女’子。她‘胸’口中箭,雖傷的極深,卻還不致命。


    “黃師妹,你不要緊吧!”一聲驚呼,程媛媛不知從何處本將出來,抱起那名黃衫‘女’子,驚駭‘欲’絕。隻見她一咬牙狠心拔出箭矢,又扯下衣袖為她包紮傷口。


    不一會兒,血止住了,黃衫‘女’子失血過多,麵薄如紙,已然昏死過去。


    “你!”程媛媛怒目而視,吼道,“你為什麽要傷她!”


    段義撇過頭去,淡淡道,“你應當知道,我並不是有意傷她。”


    程媛媛一雙鳳目含嗔盯著段義,許久才長歎一聲。她也經曆了幻境,也明白這不能怪段義。幻境中一方將另一方視作仇敵,招招下殺手,根本不可能留情。好在黃衫‘女’子‘性’命無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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