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庚戌年戊子月,元旦節。(.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時日種是在悄聲中流逝,這日清晨我正在大院洗漱,便聽見院門被人一陣陣敲響,我知道是黑子來找我了。他有十來天沒到我這,知道我這些天都在和師傅閉關學習,不知他今日來找我又有什麽事情,若是玩耍那就不必了,自從了解玄學後,我的思想有了莫大的改變,人生本是一場遊戲一場夢,整日遊戲人生那是夢,而不是現實。


    等打開院門,卻發現來人並不是黑子,而是二舅。二舅還像往常一樣,蓬亂的頭發加一身棉麻破襖,佝僂的身形期期艾艾的縮成一團,雙眼裏帶著一絲猥瑣的神色,給人一種流裏流氣的感覺。


    二舅名叫九百川,他的相隨了姨外婆,天生皮膚白皙,長著和姨外婆一樣的小餅臉,若是他打扮得體,穿戴整潔,還算是人模人樣,可是他成天花天酒地、出入窯子,早已養成了一身猥瑣的氣質。這癩子今天突然造訪,不知所為何事,隻見他雙手抱成一團,見我開門,招呼也沒打一聲就往院裏走。


    二舅一邊走著,一邊打量著院內四周的環境,用一口教育的語氣說:“小宇啊,不是我說你,你死去的爸留了那麽多錢給你,也不知道把院子修修,看看這都破成啥樣了,酸不溜秋的。”


    在我的印象中,我從心底裏不把他當舅舅看待,隻是之間有親戚關係,加上他方長我十歲,要是換成別人用這副口氣跟我說話,拳頭早是掄了上去。


    “你今天來我這裏幹什麽?”


    “你大舅來信了。”他瞥了我一眼,眼神又轉向其他地方。


    “大舅來信你應該給姨外婆,到我這來瞎逛什麽,我告訴你,我可沒錢給你了。”


    “哎,你為什麽不等我把話說完,這封信是大舅寄給你的。”他一臉無賴的相望著我。


    “信呢?”我問他。


    誰知這癩子嘿嘿一笑:“小宇,你看二舅一大早就犯煙癮了,這沒錢抽煙就算了,種不能一大早就餓著肚子吧。”


    我看是大舅寄給我的信,也沒跟他一般見識,就說:“行,你等著,我這就跟你去買早飯。”


    “算了,勞煩你跑一趟,你把錢給我,我自個去買。”


    “一塊夠了吧。”我在口袋裏摸摸,掏出一塊紙錢給他,一塊錢夠他買上百個包子饅頭了。


    “小宇啊小宇,你把你二舅當什麽人了?以為我是那街上的乞丐嗎?一塊錢就打發我了?”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我真是氣炸了,不知姨外婆那麽大年紀怎麽受得了他:“行行行,你說你要多少?”


    “十塊。”


    “你獅子大張口啊,二舅,你沒少在我這騙錢吧?現在拿一封信來就要挾我?我告訴你,我可不吃這一套,去城裏大街小巷問問,我朱浩宇是什麽樣的為人!”


    “我知道,你在城裏的口碑是大英雄,那打架胡鬧可沒少你一份子,你不記得二舅在你小時候還幫你教訓過人?竟然你不要,那我隻好把它撕了。”說著,九百川從袖子裏拿出一封白信封,張手就要撕掉。


    “好,你等著我,我給你拿錢。”我及時阻止他,這種無賴為了錢什麽事都做的出來,要不是想到大舅給我寫信絕對有事,我早早就把他轟了出去。


    “這才像話,你別把你二舅想得那麽混,你二舅現下沒錢,以後沒準發財就補給你,還有你姨外婆的。”


    我無心聽他在我背後嘮叨,等我從屋裏出來,把十張票子甩給他:“信給我。”


    他接過錢,很利索的把信交給我說:“不好意思,你這信我給拆開了,你也知道二舅不識字,不算偷窺你隱私吧?”


    我接過信就把他從門外推:“不送。”


    等九百川這個王八蛋走了以後,我才坐在院子裏讀起了大舅寫給我的信,信上的內容簡略寫道:


    小宇,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天呆在家裏無所事事,不如與舅舅放手一搏,我這邊的船正缺人手,如果你願意來舅舅這邊,我會非常高興,都是一家人,舅舅也希望得到你的幫助。你要是想來,提前跟舅舅寫信,我在雲南火車站接你。


    九百納,1970年12月19日


    (注:距此信雲南至江西,時隔十二天,也就是說信到往主人公手上的時間是1971年1月1日,元旦節。)


    舅舅的這封來信突然讓我始料不及,之前也和舅舅談過去雲南的事,但是那時候他還說我小;這夥人都是靠海吃海,每天浪濤滾滾、起早摸黑,不僅風險性高,對海外的相關作業技能還要非常熟練,我這一竅不通的毛小子丟在汪洋大海,就是等於送死。如今舅舅來信,急求我的幫助,想必他那裏真的是人手不足,才無尋它法叫我過去幫他忙。但是現在我拜於歸陽宗為師,才剛學到一點皮毛卻要離開,師傅那邊不好交代。


    我決定先找黑子商量商量,這事可以說是我的人生大事,舅舅曾經也跟我說過,一旦從事海上作業,幾年是別想下船,這份工作是身不由己。


    當黑子得知我舅舅信上的消息,他拍定主意道:“得去,不光你去,你還得帶上我!”


    我沒想到黑子有這麽爽快,隻好嚇嚇他說:“你可知道這海上每年發生的死亡幾率是多少?”


    黑子當然不知道,搖搖頭問我:“多少?”


    “海上遇上危險的指數高達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說,你預料不到危險性的前奏,如果我們要是幹上了這行,天天就是向閻王爺打交道。”其實這海上的事故我也不清楚,就是胡編亂造嚇嚇黑子,看他能有什麽反應。


    “閻王爺好啊,我還沒見過他呢。浩子,你想過沒有,海上是什麽地方?它不比得地上,我們要是成天開船進海,那多風光,再說咱們眼下的日子過膩歪了,大鋼也去插隊,隻剩下咱倆,就算這份工作危險,我們為什麽不去闖闖?還有你舅舅在那邊,有什麽好怕的。”


    我想了想,黑子說的不無道理,年輕人就應該勇於闖蕩,成天縮在家裏無所事事,一輩子興許就這麽過眼雲煙了,再說雲南那是什麽地方,對我們而言那是一個嶄新的世界,我們的視力將會眺望的更遠更高,而不是在家裏坐井觀天,當一隻青蛙。為什麽大舅舅要比二舅的覺悟高那麽多,就是因為大舅舅經曆體驗的東西太多,才不會像九百川那麽混。


    “去是能去,可是我師傅那邊怎麽交代?”我一頭虼蚤。


    (注:‘虼蚤’,贛州方言,形容一頭的煩惱。)


    “直接和他說了,這是你的前途。”


    “但是我的玄學才剛和他起步,這要是走了,豈不是斷了學業了。”


    “浩子,這歸大師固然有些高深,但你看他一輩子學這些東西又有什麽用處,要我說啊學什麽陰陽就是在浪費時間,他要是理解你定能放你海闊天空,趕緊給你舅舅回信,把我也帶上,咱們盡快出發。”黑子不以為意的說道。


    “你真的要去?”我再次鄭重的問他。


    “磨磨唧唧,這不是你的風格,莫非是你慫了?浩子,我看跟你師傅呆了幾天,人都變樣了,還是爺們嗎?”


    “好。”我被黑子一番話激的心血來潮了,下定決心道:“這一趟雲南咱們去定了,我這就去找師傅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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