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走就沒有再回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後來又發生了好多事情,令他無暇顧及在峪山的一小段生活,甚至忘記了。


    這個滿目滄桑的老嫗是他的初戀。那陣,他想的是,和她相守一生,在地溝裏挖耙一生,生很多的孩子,最後終老。但世事又變了。他不再是通緝的對象了,而變成了炙手可熱的大人物\/決定國人命運的人物的兒子。


    他也就有了各種各樣的機會。在紛繁複雜的令人眼花繚亂的世界裏,他忘記了她……是徹底的。不再想她,也忘記了兩人在一起慰藉的誓言。今天的態度是他曾想到的,也並不出乎意料之外。


    晚間九點了,趙天成才回來,同時回來的還有魏老爹。兩人都沒少喝。魏老爹的酒量好,隻是臉紅了,並沒有其他的表現,但趙天成就不行了。他將衛生間吐得一塌糊塗。衛生員進來時都捂著鼻子。魏老爹好容易將他弄到床上,並從外麵弄來一瓶子白醋,說喝下去可以解酒。但趙天成已經來不及喝了,酣聲打的比雷還響。


    這個趙天成不是自己的親生。他的媽媽也屬於下鄉的範疇。但她很機靈,果斷地嫁給了一個工廠的大齡青年。結婚後就生下了他。當返城的浪潮來了後,她簡直痛不欲生了。她是個熱愛文學的青年,文藝複興後,寫了不少文藝作品發表在各級刊物上。她的成績,她的學識都是她的老公無法匹及的。老實巴交的老工人給了他自由,唯一的想法就是將兒子交給他撫養。她的爸爸和雲鵬的爸爸是老戰友,他們也是同一所大學的上下屆同學。他們在很小時兩家的家長就有了聯姻的意向,所以老人們又走到了一起時就又舊事重提。他不同意。父親找他談了一次話。


    “雅芬不好嗎?”


    “好。她很好。人長得漂亮,又像程伯伯,很能幹。”


    “那你為什麽不同意和她的婚事?是嫌棄她曾經結過婚又有了一個孩子嗎?”


    “不是。爸爸,我會是那種人嗎?”


    “那是為什麽?”


    “我已經有了相愛的人了。”


    “她是誰,領來我瞧瞧。”


    “她不在我們這裏。她在我下鄉的黑龍江,是魏伯伯家的鄰居。”


    “她是什麽家世?那裏畢業的?”


    “一個普通的人家,父母都是地道的農民,她也隻讀過小學。但那不是她的錯。運動開始了,學校散了,大家都去貼大字報去開會表衷心了,她也隻好停下來。”


    “孩子,婚姻是講究門當戶對的。我和你媽媽是。<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mianhuatang.info</strong>你的爺爺奶奶也都是。不相配的婚姻會令大家都尷尬。而且,將來的工作是要知識的。你的前途在那裏擺著,是要被委以大任的。將來不管你當了那裏的官員,也不管你掌握了多少的財富,都要有一個賢內助來幫扶。雅芬能幫你,也就是它背後的家族在幫你。那個農村的女孩行嗎?”


    雲鵬無語。是啊,紅梅幫不了他。


    “現實很殘酷。過去是,現在也是。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我是那麽無奈的將你送下了鄉。將來也不會輕鬆。在我們的生死關頭,她能幫我們嗎?”


    “可她已經幫過了我呀。在東北農村的那段,如果沒有她,我就會被餓死。”


    “已經時過境遷了。被餓死的時候過去了。我們將要走的是新的時代,是和世界接軌的時代。這時代她會跟不上形勢。你如果覺得虧欠她的,就寄些錢給她。不,連你魏叔叔那裏,一並寄些,表示感謝。”


    雲鵬沒有寄。他了解她的為人,她不會接受,魏叔叔也不會。


    晚上就寢時,趙天成在他自己的房間裏睡得打著鼾聲。雲鵬沒有睡意,魏老爹也是年紀大了覺少,過來陪他說話。


    “老魏,你說,我該怎麽做她才會原諒我,給我點補償的機會?”雲鵬憂心仲仲的詢問著。


    “你用金錢彌補不了她。她和她的女兒,還有她的唯一的後人小有原,不是看重錢的人。她如今像我們一樣,都是臨秋末晚的人,她沒有別的牽掛,就是牽掛她的唯一的女兒和唯一的外孫女。去年時,有原生意做得不好,她來找過我,問她怎麽才能救她的女兒和外孫,我說隻有錢。”


    “她說她一輩子了,兩手在地壟溝裏刨騰,也隻能維持個老賈的醫藥費。今年有了新農合,錢花得少了,但地裏的收入還是不很多,現在隻有幾千元錢,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他們。她拿出了一個存折交給我,說千萬不要讓他們知道,若果知道了,他們無論如何是不會接受的。就是那陣子你回來的時候。你那時能幫她就好了。她會感謝你,也許會接受,但你失去了那個最佳的時機。”


    “那時你可以從投資的角度幫他們,那真是雪中送炭。你再慢慢滲透你的身份,他們雖然不會接受饋贈,但有了資金,就不會走入絕境,也許會考慮過去曾發生過的現實。但現在,你什麽也做不了了。他們有了拆遷的錢,買回了本該屬於他們的飯店,有原母女倆接受了過去的教訓,有了一些經驗,飯店越辦越火,開始向好的方麵發展了。[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聽說有人已經和他們談加盟的事項了。”


    雲鵬連連歎氣。


    魏老爹也許因為喝了些酒,所以說起話來並不像平時,有些尖刻。


    “老趙,你有那麽多的錢,去幫幫一個可憐的、生意上失敗了的小孩子就那麽難嗎?她不是自己不想做好,隻是因為出了意外。或者就是她主觀的原因,怨她……就那麽難嗎?我那時對你說的話明確的不能在明確了:不怨她,她是願意做好的。她本不該做這個。她不懂這一行,這個領域是她無奈闖進來的。她和她的家人是不願意看到她的老師失去工作才放棄了本該屬於她的東西,她和她的家人都很善良,在這樣的關鍵時刻,該得到好心人的幫助。但那時你很固執,你說過,你的集團是幫急不幫窮的,不是慈善機構……。”


    趙雲鵬痛苦的用雙手使勁敲著自己的頭:“我混蛋,我混蛋!我不是人,不是人……。老魏,你說說看,我還會有機會嗎?你會幫我的,你說對嗎?”


    魏老爹不回答,很快就睡著了。趙雲鵬徹夜無眠。


    第二天早晨,魏老爹像他在家裏一樣,天剛亮就起了床。他睜開眼睛看到趙雲鵬在窗下望著外麵透出了魚肚白的天空,地上胡亂的扔了一地的煙頭。


    “你昨晚就餓著肚子,我們去吃飯吧。”


    趙雲鵬抬腕看看手表:“剛剛五點,還沒到開飯的時間。”


    魏老爹:“那是賓館的時間。我們去早市,那裏早就熱鬧起來了。”


    果如魏老爹所言。早市在離賓館隻兩條街的一個十字路口上。熙熙攘攘的,已是購銷兩旺。日常用品,蔬菜,肉類,調味品,水果類,應有盡有。


    走到一片帶棚子的早餐點,他們依次瀏覽著:有油炸大果子配豆漿,羊湯配小餡餅,殺豬菜配油餅,豆腐腦配小籠包。來到一處集中賣麵的攤位前,魏老爹指著一處邊緣的位置:“那裏原來就是賈雪薑有原母女倆原來賣手擀麵的地方。”


    雲鵬想象著她們忙碌的樣子,說:“那我們就在這裏吃碗麵吧。”


    魏老爹說:“別了,還是去吃豆腐腦吧。自從她們走了,沒有人現擀現賣了,他們用的麵也不行,不知加了些什麽,沒有了麵的那種香味,就不火了。”


    雲鵬同意了。兩人相跟著來到一家豆腐腦攤。人已經很多了。主食很多樣。筋餅火燒,還有餡餅。別人家的主食也可以拿來吃,攤主人不會反對,也不給你白眼。雲鵬的血脂高,不敢吃油性大的,看見對麵賣四合麵的幹糧,想嚐嚐。就問魏老爹是哪四合。


    魏老爹答:“你問哪四合?我想該是白麵苞米麵黃豆麵和小米麵。不信你去問問。”


    一問,果然是。攤主見雲鵬的氣度,另加了一句:“老先生,你盡管吃。咱這餅子沒用任何的添加劑,連國家允許用的酵母也沒有,麵肥是頭天留的麵團。這樣做,既省錢老百姓吃著也放心,咱幹嘛弄那些妖蛾子呢!”


    一句話把滿麵愁容的雲鵬逗樂了。東北人豪爽,也很直,不會像江浙人那麽講文辭,他們的大實話讓人聽來貼心。


    果然是好幹糧,甜絲絲的帶著糧食的香味。豆腐腦端上來時,雲鵬嚇了一大跳。浮浮溜溜的一個二大碗。自從回到寧波,後來又去了上海,出門時大多在酒店或者賓館吃飯。因為要躲避油脂,家裏又沒人會做,所以他總是點這個吃,他覺得西漢的劉安發明的豆製品簡直就是人間最美的美味。


    但他無論在寧波還是在杭州抑或上海,吃的都不正宗。口感不要說了,就量來講,也令他汗顏。一個比南方品功夫茶大不了多少的碗裏,比一口多不了多少腦兒,沒有滋味的鹵子。


    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是個大大的海碗。他下意識地說:“這麽多,能吃了嗎?”


    攤主人熱情地說:“這麽點東西你還吃不了?飯量也太小了。有哥們可以吃上兩碗的,有那出苦力的,建築上的,出來改善一下,一起吃上三碗,再加八個餡餅。”


    雲鵬在心裏伸舌頭。這該是多大的飯量。不過他一下子想到他在裕山躲災時,也能吃那麽多。魏老爹要的是豆腐腦和包子。他一邊吃著一邊嘟囔著:“都說路邊攤的餡裏肉有毛病,身臨其境了,誰還管那個呢,先讓我的嘴高興高興吧。”


    他的話說得老板和雲鵬都笑起來。剛吃了不到一半,雲鵬就想上衛生間,而且挺急。魏老爹說:“忍忍吧。吃過了我領你去,挺遠呢。”


    雲鵬苦笑:“要是能挺,我就不會提出來了。你沒聽說廉頗一頓三遺矢嗎。”


    魏老爹:“那是在說書唱戲。誇張的。咱老百姓哪有那樣的。好吧,我領你去。”


    兩人說著,被忙忙叨叨的老板聽到了,他喊著自己的小夥計,讓他帶雲鵬去。


    一頓早餐,兩個人隻花了十一元七角。魏老爹一屜包子六元,豆腐腦兩元。雲鵬一個四合麵餑餑八毛……,應該是一元五角兩個,吃一個就收八角了,豆腐腦兩元。吃到最後,老板還過來給兩人加些鹵。雲鵬說:“不用了,夠吃了。”


    那老板說:“吃些吧,每個人都加些的,不收錢。”鹵的味道有些鹹,但很鮮美。


    雲鵬知道這麽便宜的鹵子,不會是肉湯,隻能用味精來調。但現代人的養生理念,是不主張多吃油膩的,所以它是歪打正著的美食。


    結賬時,雲鵬給老板遞過去一張五十元的,說道:“別找了。”


    但老板並不買他的帳,仍舊將剩錢找給他,一共是三十八元三角。三個鋼崩被摞在一起,向雲鵬表示者它們的廉潔。


    自從生意做大了,雲鵬出門時就不帶現金了,或者是下屬買單,或者刷卡。現在對著這一堆髒兮兮的票子,倒有些不知所措。郭老爹見狀,拿起來,將它們捋好,塞進他的上衣口袋:“走,我們就用它們買些水果,你照錢買,不就將它們消滅了嗎!”


    當他們酒足飯飽拎了一兜桃子回到賓館後,趙天成才起床。他昨日的酒勁還沒過去。嚷嚷著主人的熱情實在,見了桃子,說正好,現在就想一口鮮桃吃。


    “爸,我給家裏打電話,讓智囊團過來評估吧。”


    趙天成一邊啃著桃子一邊說。


    “不用了。”


    雲鵬答。


    “爸,這麽低的價格,可以拿到兩處房子和兩個超市,你不想幹嗎?”


    “不。我在這裏。我再想想。我還沒考慮好。”


    “呃。”


    二零一二年十一月三日。


    下雪了。


    這是今年的第二場雪。在北方,雖然雪是司空見慣的,但不下,就像去年似的,人們的心裏都很不舒服。今年的雪一下,就顯出它的氣勢。


    第一場雪是七天前下的。記得那天是屈某人被雙規的日子。那天我的心情真的是好啊。特意給自己買了件最新款的冬裝,顏色是蔚藍色的,像冬日裏下過了雪後的天空。午間的時候,我給自己點了一份麻辣鱈魚。魏師傅這道菜做得好,所以就隻好勞動他了。


    “你真會辦事,為什麽不點一道藥膳?”


    我笑起來:“是啊,這樣我才可以不動手嘛。來吧,一起吃吧。”


    他做著鬼臉說:“我可不敢。如果是四道菜,你就是請大家,兩道菜,你是請另一個人,一道菜,就是隻請自己。我來猜猜,你有什麽高興的事。”


    他是猜不到的。飯店裏隻有我和薑有原上網,她用電腦,我用手機。但她是個極把握的人,不會出去亂講。所以飯店的所有人對我的事都一無所知。


    下午時,劉奮進發來了短信:銀行已經通知我,咖啡店不會被拍賣,讓我安心經營,盡早還上貸款。劉壯來信,說近些日子的生意還不錯。謝謝你。我對不起你。向你真誠的道歉。


    我看了,隻回了三個字: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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