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家裏極罕見地熱鬧著,幾個年輕人的身影進出在她的庭院。


    自喜桂死後的十幾年間,這個庭院就一直默默無聲地蹲據在村子東北角上。一任風吹雨打,寒來暑往,就這麽默默地蹲據一隅,無聲無息得叫人似乎淡忘了庭院主人的存在。隻有在街巷路口遇到滿月或是蹦蹦跳跳的柱兒,才恍然想起喜桂,想起喜桂苦心經營起的這個院落。而今,這個沉寂了多年的院落,再一次傳出笑鬧喧嘩之聲,在山村寒冷的冬日傍晚,顯得異常矚目刺眼。


    秦技術員將要離開杏花村,回家過年了。而且,這次離去,可能在很長的時間內都不會再回來了。杏林的冬季管理生產已經結束,雖不能說圓滿結束,但屬於集中管理的那一大塊杏林,可以說是非常順利地完成了。管理的效果如何,能否像木琴所期待所鼓動的那樣,隻有等到今年五、六月份才能驗證。所有相信木琴的人,所有甘願冒著連樹都活不成的風險參加集中管理的人家,都在擦亮了眼睛,拭目以待。秦技術員完成了他在杏花村的任務,急著趕回城去,與家人團聚。他決定,近兩天就離開杏花村。


    這一消息,是柱兒提供給滿月的。滿月早預料到,秦技術員這幾天就要回城的。畢竟到了年關底下,誰人不想趕回去與家人團聚呢。她就叫柱兒留意打探秦技術員的動向。一旦有動身的意思,就立馬回來通知她。她要隆重地款待一下秦技術員,以報答他對自己一家特別是柱兒的幫助。今天早上,柱兒便跑回來說,秦技術員要走,就在這兩天。滿月立即叫柱兒去傳話,邀請秦技術員今晚到家裏吃頓飯。她自己則忙著殺雞、和麵、摘菜。


    中午的時候,柱兒回來說,秦技術員不叫她忙活,他隻在木琴家裏吃。


    滿月心下著急,說娃崽兒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還是我去請吧。說罷,就孤身一人去了木琴家西院。


    事後,滿月多次解釋說,她與秦技術員之間沒有一丁點兒的瓜葛,隻是去請他到家裏吃飯。再說,那天就算她與秦技術員有了啥說不清道不明的事體,也不會趕在大白天呀。因為缺乏了現場的人證,這樣的辯解就顯得蒼白無力。村人寧願提起興趣,聽酸棗婆娘的鑿鑿之言。再加上她掌握的準確時間,以及倆人的特殊身份,就不能不引起別人的猜測和想象。滿月的辯解之詞,便被打上了一大串兒醒目的問號。


    據滿月講,她趕到琴技術員住的西院裏時,趕巧屋裏就他一個人,正在不緊不慢地收拾著東西。滿月就把自家的打算說了,請他今晚務必去她家吃頓飯。秦技術員推脫道,不用忙活,我就在這兒吃,公家有夥食補助的,不用破費呀。語氣堅定,態度堅決,似乎沒有半點兒商量的餘地。滿月感到一陣委屈,有淚花糊住了眼眶。她央求道,我家也沒啥兒可吃的東西,淨是粗茶淡飯的,隻要你去坐坐,哪怕就吃一口呢,也算了了我的心意?。秦技術員依然不肯答應。他還軟言軟語地寬慰她,說不是嫌你家有沒有好吃的,而是你家裏的日子太不容易了,留著些東西,也過個好年。心意我領了,等日子寬裕了,你就是不叫我去,我還要賴著去吃呢。這句話,正戳中了滿月的傷心處,眼淚終於忍不住流出了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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