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裏竟有一座木屋?)


    沒有錯,不怪平頭青年疑惑詫異,畢竟誰都知道這裏是哪,如按尋常邏輯來看,山中有房子或廟宇什麽其實沒啥大驚小怪的,就比如陳逍遙和他師父早前就住在廬山道觀裏,話雖如此,但別忘了這裏是哪,這裏可是陰山!更是大量孤魂野螝聚集之地!加之陰山鬧螝傳言流傳了數百年,可想而知,估計除毫不知情的少數外地人外當地人絕不可能來陰山作死,既如此,那麽問題來了……眼前這座小木屋又是咋回事?莫非是早前外地遊客來山裏建的?依舊不可能啊,先不說隻為遊覽觀光的遊客不可能費時費力建造房子,單憑百年來凡進陰山者基本有來無回這一條就足以嚇退所有遊客。


    所以,麵對此情此景,姚付江疑惑了,木屋既非當地人建造亦非外地遊客建造,那麽,這木屋……


    ………


    (咦?對了,進山前陳逍遙貌似說過什麽,好像他師父當年曾來過陰山,難道這木屋陳逍遙師父建的?或許有這個可能吧……)


    如上所言,哪怕個人確實膽小,可姚付江終究是執行者,是一名經曆過多場靈異任務的資深者,麵對突兀而顯的簡陋木屋,或者說在完全不明內情的情況下進入一間陌生木屋對他來說很難辦到,他確實沒膽貿然進入,哪怕炊煙升騰證明裏麵大概有人。


    誠然進入前他完全可以先在外麵大呼陳逍遙或趙平姓名作為試探,隻是,萬一,萬一裏麵有螝怎麽辦?萬一這一喊之下把螝驚動了怎麽辦?以自己目前這幅仍未恢複的虛脫身體,一旦再次遇螝……屆時也不用逃了,直接自殺算了。


    基於以上思緒,漸漸的,姚付江越想越怕,越琢磨越心虛,本就通體冰涼的身進一步顫抖頻頻,最終,再三考慮下,青年還是決定不要冒險為好,木屋通體透著一股子詭異,雖說再不找處遮蔽風雨之地取暖自己很有可能會生病發燒,然而,同眼前一步走錯就會丟掉性命的風險相比,孰輕孰重他自是分的清。


    思緒受想法影響,想法亦促使身體有所動作。


    “咕嘟。”


    噠,噠,噠。


    不出所料,待越琢磨越感覺不對勁後,姚付江動了,邁動雙腿緩緩朝後退去,他要撤退,打算離開此地然後重新找一處實打實山洞躲雨。


    然而……


    吱嘎。


    就在他剛剛後退數米,就在他即將轉身回返之際,對麵,木屋房門被自內推開,旋即一道熟悉身影和一串熟悉聲音徑直展現於視野耳中:


    “呦!這不是姚付江嗎?你站那幹嘛?用雨洗澡嗎?還不趕緊進來?”


    此時此刻,隨著房門打開,隨著聲音發出,就見木屋走出一人,定睛一看,那標誌性屎黃色外套,那玩世不恭調侃語氣,非是他人,正是早前因遭遇螝群從而失散已久的陳逍遙!


    ………


    人既是一種社會型動物又是一種同伴觀念較強的動物,一般而言,多數人不喜孤單,對社會又或是團體亦存有很強依賴感,尋常或許看不出萊,可一旦落單,尤其在一處荒無人跡又危險重重的深山老林裏落單,每當這種時候,人往往會恐懼,害怕,從而愈發希望碰到同伴。


    說是如此,現實更是如此,停了停,愣了愣,待確認對方正是那逗比道士後,姚付江忘記了害怕,忘記了緊張,早前環繞已久的警惕亦瞬間拋至九霄雲外,不錯,見是同伴,總總疑慮刹那間煙消雲散,接下來,隨著門前陳逍遙一陣招手,平頭青年徑直朝木屋走去。


    進入木屋,姚付江頓覺一陣溫暖,視野一轉,就見屋中果真點著一堆篝火,火焰燃燒下,大量碎枝雜木冒出青煙,最後沿屋頂煙囪飄往天空。


    以上種種皆和預料中相差無幾,隻是,或者說唯一意外的是……


    掃視周遭,觀察完畢,現場少了個人,趙平沒有置身屋內。


    印象中,最初分散時那趙眼鏡應該和陳逍遙一起才對啊?


    瀏覽過環境,姚付江不由心下疑惑,正欲張口詢問,陳逍遙卻搶在他之前指了指中央篝火吩咐道:“先把外套脫下來烤烤火吧。”


    “額,好,好吧。”


    聽著對方之語,姚付江一想也對,畢竟自己確實被凍得夠嗆,就算有話要說也要先烤火取暖才對,隨口答了一句,接下來倒也老實按照對方吩咐脫掉外衣繼而坐於火堆旁搓手取暖。


    期間無人說話,唯有那熊熊燃燒的篝火不斷釋放著溫暖,接連烘烤著身體。


    許是烤了會火寒冷略有衰減,再次回神,姚付江忍不住了,忽略了對方出奇安靜的同時抬手一拍腦袋,繼而用好奇口吻朝對麵打從坐下起就一直麵無表情不發一言的陳逍遙問道:“對了,剛才進來時咋屋裏隻有你一個?趙眼鏡哪去了?我記得早前逃跑時你應該和趙眼鏡一起才對。”


    如上所言,因在意眼鏡男下落,烤了會火,姚付江沒有當先詢問木屋情況反而第一時間提出心中疑惑,即,為何現場隻有陳逍遙一人?


    作為一名眾所周知的話癆逗比,聽對方詢問,按理說十有八九會立即回答甚至廢話講述才對,可,奇怪的是……


    麵對平頭青年詢問不休,不知怎麽的,對麵,陳逍遙沒有吱聲,沒有回答,就這麽麵無表情坐於原地,直到沉默良久,直到姚付江狐疑之色愈發明顯,青年道士才用平淡口吻隨意回答道:“走散了,之前我倆和你失散後沒過多久又再次遇到一波螝,慌亂中我與趙平也失散了。”


    走散了?


    聽罷此言,姚付江先是心中一驚,數秒後本就遍布狐疑的臉孔竟逐漸趨於複雜。


    複雜,複雜什麽?


    說不清道不明,既無標準答案又無切實感受,話雖如此,然姚付江還是不希望對方現在掛掉,


    不否認他對趙平此人一向反感,但就目前來說他們三個早已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目標相同,皆為獲取招魂幡而賣力尋找著,為了完成任務想必也沒人不清楚團結合作重要性,所以很自然的,待從陳逍遙口中得知眼鏡男失蹤後,除不希望那無恥卑鄙的混蛋死的那麽快外,隱約間還隱隱升起一絲狐疑,一絲因太過了解眼鏡男能力才不由自主冒出的狐疑不解。


    那就是……


    對方是那種容易慌亂的人嗎?


    暫且拋開眼鏡男人品不談,通過許久接觸與觀察,姚付江深知能導致趙平徹底慌張的情況著實不多,對方那超越常人的冷靜和理智某些時候甚至已達冷血地步,像這種人,以他對趙平的了解,他並不認為單憑一群低級孤魂就能讓其方寸大亂繼而慌不擇路。


    於是乎,待大體想明白以上問題後,姚付江本能辯駁道:“不可能吧?趙平不是那種遇到點危險就驚慌失措的人啊?咋這麽容易你倆就走散了?喂,陳逍遙,你該不會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言罷,預料中的當場辯駁沒有發生,預想中的誇張反應沒有出現,對方完全沒有反應,就這麽如同沒聽到般繼續維持著麵無表情,繼續保持著沉默不語,或者說打從進入木屋起,除樣貌一樣外,眼前這人同印象中的逗比簡直判若兩人。


    咦?


    疑惑,瞬間產生,不解,愈發濃重,見陳逍遙反應古怪,對麵,一邊烤火一邊撥弄樹枝的姚付江陷入詫異狀態,抬手撓了撓腦袋,很快,一個名為‘不自然’的詞匯悄無聲息浮現於腦海,不,非是此刻才產生,而是打從進入木屋起他就隱約有所察覺,這所謂的不自然感並非來源於某種發現,而是來源於落差,完全有別於實際現狀的巨大違和感。


    舉個簡單例子,當一個人同另一人相處一段時間後,除非刻意掩飾,否則雙方必然會對對方樣貌、聲音、性格連同處事方式等等有所了解,有所熟悉,誠然,陳逍遙隻是名才加入團隊不久的新人,但對方那既奇葩又誇張的逗比性格還是被姚付江牢記腦海,然,為何,為何如今置身麵前的陳逍遙此刻卻給人一種強烈違和感,以他個人對陳逍遙的了解,幾分鍾前當自己進入木屋後,按照對方性格,自己詢問前對方就應七嘴八舌搶先詢問自己而不是沉默寡言一言不發,另外關於趙平不見一事對方給出的解釋也太過於蹩腳,畢竟以陳趙二人的實力,就算遇螝逃跑也應該冷靜撤退而不是驚慌失措四散而逃。


    待想通這一切後,姚付江不說話了,他,沒有再提問題,沒有連番詢問,隻是坐於原地安靜不語,唯有目光直視對麵,久久注視著陳逍遙,注視著眼前這名給他帶來強烈違和感的隊友熟人。


    然後……


    咯噔!


    是心髒兀自驟顫,是身體微微顫抖,整個人被一股突兀而至的心悸感包裹,額頭亦在刹那間冒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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