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地說著什麽?可是玄之卻完全聽不到這一切。


    來到這個時代,他遇到了很多人,而攸灼早已成為他身邊最重要的人之一,他從未想過,有這樣的人會倒在自己的麵前,一動不動。


    這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就像有一個人一直在你身邊聒噪犯二,讓你煩不勝煩,恨不得立馬一巴掌把他拍死。


    可是?轉眼間,這個人卻忽然不在了。


    心中仿佛空了一塊,有一股沉重的氣鬱結在心中,就像壓了一塊巨石。


    尤其是,這個凶手還在他的麵前,就在距離他很近的地方。


    他忽然無聲地笑了起來,英氣的劍眉向上挑起,唇角揚起了一個冷冽的弧度,幽深的黑瞳逐漸染上了冰藍的色彩,黑色與冰藍色相互糾纏在一起,宛若深不見底的黑洞,一眼望去,如墜冰窟,令人陷入深深的寒意之中。


    雖然他在笑,可是來自另一個自己的意誌卻在一點一點地將他吞沒。


    有一個聲音在他的心中不停地呐喊:殺死她。


    她是凶手,她殺害了自己重要的兄弟。


    無論任何代價……就算是這個身體因承受不住那些力量而崩潰,。


    夕晴說了一些什麽?捂著櫻唇笑了起來,緊接著,她撫著他的臉頰,湊到了他的耳邊,吐氣如蘭。


    “知道嗎?玄之大人,你現在的眼睛真好看,就像在黑暗中熠熠生光的藍水晶!”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喉嚨便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扼住。


    玄之,或者說是冰之玄之,慢慢站了起來,一手抓著夕晴的脖子,將她舉過頭頂,用剩下的那隻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像拍去灰塵那樣。


    隨著他的動作,一層灰蒙蒙的閃爍著紅光的氣息從他的身上逸散了出來,在空中化為煙塵消失不見。


    “竟然輕易地受限於這種拙劣的禁製……那家夥真是越來越不象話了!”他冷冷地自語道,然而,在他的目光瞥向安君和攸灼的時候,卻帶上了深刻的哀傷。


    夕晴俏臉上猶自帶著驚愕的表情,雙手徒勞地向外掰著掐著她脖子的那隻手,兩條腿無意識地在空中亂蹬,雙瞳中妖冶的紅光一明一滅地閃爍著,就像是電量不足的手電筒。


    冰之玄之隨即將目光凝聚在夕晴的臉上,看著她由於缺氧而變得通紅的臉,眼中有過那麽一絲憐憫,但隨即又被冷酷所覆蓋。


    “你還真是膽大包天,連那家夥的兄弟也敢動!”


    這樣說著,他唇角的笑意更甚,一雙冰藍色的眼睛仿佛萬年玄冰,沒有任何的溫度。


    “雖然那些與我都沒有關係,但是……既然是那家夥的意誌的話,我也不得不遵從!”


    “沒辦法!”說到這裏,他似乎無奈地歎了口氣:“畢竟當事人都已經不在乎後果了,真是個任性的小鬼!”


    說話間,他的身體上突然出現了多處裂痕,有鮮紅的血迸出,沿著線條流暢的肌肉滾落下來,將腳下的土地浸染得一片黑紅。


    盡管如此,他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仿佛受傷流血的不是他一樣。


    夕晴眼中的紅光再次明滅了幾下,忽然恢複了黑色,她的眼球茫然地四處轉動,最後停在冰之玄之的臉上,忽然從中彌漫出一陣水霧,似乎欲言又止。


    “嗯!”冰之玄之似乎發現了什麽?眼神一轉,鬆開了抓著她脖子的那隻手,於是夕晴便跌落在還算鬆軟的土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久違的空氣,一邊拚命地咳嗽著,幾乎要把肺都咳出來。


    透過斑駁的陽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在她的臉上,有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她就這樣跪坐在地上,一邊咳得天昏地暗,一邊哭得傷心欲絕。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趴在地上,似乎又恢複成為那個純真的少女,不停地道歉著,悔恨莫名。


    “玄之大人,你殺了我吧……夕晴罪有應得,隻希望能夠死在你的手中……”


    冰之玄之卻緊緊地皺起劍眉,麵色變幻不定,第一次露出了頭痛的神情。


    沒錯,他本來是打算殺了她的,但現在這個情況,他反而有些下不去手了。


    在夕晴身上發生的變化過於神秘,就算是他也無從得知這是怎麽回事,隻是,現在這個黑瞳的夕晴顯然與之前那個紅瞳的夕晴不太一樣。


    他雖然冷酷,但卻絕非嗜殺。


    就在他分神的短短一瞬,剛才還趴在地上流淚的夕晴忽然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現時,卻已經是伏在了冰之玄之的胸前,那張明豔的臉龐上掛著莫名的微笑,哪裏還有什麽淚水,隻有愈發妖冶的紅瞳在閃爍著迷人的光澤。


    而她的一隻手……卻深深地插入了他的胸膛,更多的血順著她白皙嬌嫩的手腕流淌而下,一紅一白的對比如此鮮明而刺目。


    如果此時可以透視,便能看到,此時在冰之玄之的胸膛中,那隻纖纖玉手正柔柔地握著一顆跳動的心髒。


    痛,從未有過的痛。


    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胸前的肌肉被生生撕裂,心髒被人抓在手心的觸感,那隻手冰冷異常,從上麵沁出的寒氣幾乎要將他整顆心髒都凍住,隻要眼前的人輕輕一動……


    他就會馬上與這個世界告別,徹底泯滅了生機。


    然而,冰之玄之臉色依舊未變,隻是一言不發地低著頭,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無動於衷。


    “真是絕情呐,玄之大人,你的心中根本就沒有我!”夕晴的聲音忽然變得尖利了起來:“你的心都被安君的妹妹占據了,對不對!”


    “其實那個時候,你和安君的對話我都聽見了,既然你不肯將心給我,那我就隻好自己來取了!”


    說著,她的手忽然收緊,受到壓迫的心髒驟然釋放出其中的血液,冰之玄之的呼吸一滯,瞳孔不自覺地縮小,隻是依舊沒有說話。


    隻不過幾秒種的功夫,一種強烈的窒息感便侵占了他所有的感官。


    就在他以為夕晴會就此捏碎他的心髒的時候,那隻手忽然一鬆,緊接著胸前的傷口處又傳來了一陣摩擦的感覺,夕晴冷不丁地放開他的心髒,抽回了手,一邊“咯咯”地笑著,一邊伸出舌頭舔著手上的鮮血,輕靈地向後退了幾步,身姿優美得像是花間的精靈。


    “騙你的,我怎麽可能舍得殺掉你呢?難得我會這麽喜歡一個人……”


    劇烈的痛楚一陣陣地襲擊著他的神經,令他不由自主地半跪了下來,倒吸了一口冷氣。


    與此同時,冰藍色的靈力悄然在他的傷口處凝結為固態,暫時的止住了血。


    這種止血的方法無疑是飲鴆止渴。


    雖然暫時堵住了傷口,但淤血會在斷裂的血管中越聚越多,而且靈力在封住傷口的同時還會破壞周圍的組織,很容易造成肌肉壞死,甚至時間久了還會導致無法挽回的後果。


    一向高傲宛如神袛的冰之玄之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究其根底,導致他淪落到如此境地的根本原因,竟然是由於那一瞬間的心軟。


    其實,無論是玄之還是冰之玄之,他們都沒有發現,在冰之玄之以強勢的姿態去同化玄之的時候,其本身也同樣受到了玄之的同化。


    他們是善與惡的兩個極端,在一次次的力量出借之中相互融合。


    那一瞬間的心軟,便是最好的證明。


    在心髒的威脅終於消失了之後,冰之玄之的嘴角忽然揚起了一絲邪魅的弧度。


    膝蓋接觸地麵的一刻,他忽然拚盡全力,強製運轉起周身的靈力,於是一片冰藍色的光暈在地麵上蔓延開來,很快覆蓋到了夕晴的腳下,與此同時,封天劍忽然出現在他的手中,帶著奪目的銀輝,直直地刺向夕晴。


    “唰!”


    夕晴身形晃動了一下,似乎有躲閃的意思,但是,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她的紅瞳忽然再次閃爍了起來,竟使得她的身體一僵,那樣子就像是故意要將自己暴露在封天劍的攻擊下。


    眼看這一擊即將得手,突然間,異變陡生,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柄雪亮的鐵劍,攜著莫名的氣勢,加入了戰局。


    “咣當!”


    伴隨著一聲巨響,封天劍被那普通的鐵劍彈開,與此同時,那鐵劍也由於沾染上了冰藍色的靈力而化為粉末。


    “誰,!”冰之玄之臉色一變,隨即向四周看去。


    他隻有剛剛那一擊之力,此時用靈力勉強封住的傷口再次開裂,迸出大片大片的鮮血,整個身體都在勉強支撐,幾欲崩潰。


    “是我!”熟悉的聲音從夕晴的身後傳來。


    來者從夕晴的身後走出,隨手抽出了刺穿夕晴的心髒的劍,甩去了劍尖上的血珠。


    夕晴頹然倒在了地上,雙瞳中的紅芒完全消失,然而此時她的臉上卻綻放出淺淺的笑意,目光依舊對著冰之玄之的方向,嘴唇蠕動,想要說些什麽?但直到那雙眼睛再無光彩,她卻終究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你的封天劍還是最好不要沾上人類的血,這種事情我來做就好!”來者沒有在意失去氣息的夕晴,隻是微笑著走到了冰之玄之的麵前站定。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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