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沒有說的是,這種封印對於靈魂的傷害極大,如果作用在普通人身上,那麽當封印消散之後,被封印的人就此變成白癡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若非確認了這些“惡鬼”不會再變回普通人,就算是冰之玄之也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用出這種封印的。


    “這種封印大概能夠限製住他們一刻鍾左右!”玄之繼續解釋道:“一刻鍾之後,他們就會恢複行動!”


    他有些艱難地支撐著自己靠坐在牆邊,目光從攸灼、安君和夕晴的臉上一一掠過。


    “所以,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他沒有說出“將這些惡鬼全部殺死”這類的話,且不說“惡鬼”的數量眾多,若要殺光的話一刻鍾的時間根本來不及,單是他們自己的心理上都過不了那個坎。


    畢竟這些人都曾經是樸實的城民,都曾經熱情地招待過他們啊!


    所以,當下的辦法隻有一個,那便是盡早逃離這座城。


    可是?唯一與外界相聯係的麻繩已經被之前的魔法燒毀,他們又該怎麽出去。


    一時間,每一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夕晴看了看其他人,幾度欲言又止,猶疑了許久,她還是鼓起勇氣,怯生生地提出了一個問題。


    “我可以問一下嗎?大家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忽然變成這樣!”


    聽到了她的話,安君也同樣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從“惡鬼”突然出現到現在,他隻顧著自保和充當軍醫,根本沒有機會去問清楚,所以,他到現在都依舊是一頭霧水。


    攸灼沉吟了一下,然後與玄之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相互點點頭之後,他這才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解釋了起來。


    “在大火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和玄之遇到了這裏的仙人,他告訴我們,這裏的城民的祖先都是本該死去之人,隻因為來到了這座城中才得以使生命停留在死前的時間!”


    “所以,這裏的人本來應該不存在才對,換言之,這是一個不該存在的地方!”


    “逆天而行的後果便是……這裏的人會在夜幕降臨時化為隻懂得殺戮的惡鬼!”


    聽到了這樣的一番話,夕晴的臉色煞白。


    “怎麽會這樣,明明在昨天以前大家還是好好的……為什麽……”她的情緒有些失控,驟然聽到了這樣的真相,這涉及到自己的存在的問題,她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看到這樣的夕晴,攸灼有些於心不忍,但是,他還是繼續解釋道:“以前這裏的人們能夠比較正常地生活,是因為有仙人在暗中壓製著這種變化,但是現在,你們的仙人已經不在了……”


    “仙人不在了,!”夕晴的瞳孔驟然一縮,這一次,她的臉上僅有的血色也完全消失,整個人踉蹌了幾下,幾乎癱坐了下去,幸好一邊的安君扶了她一把,她抬起慘然的臉龐,兩隻眼睛都快要失去了焦點。


    “仙人終於是拋棄了我們……”


    “不,你們的仙人沒有拋棄你們!”玄之這個時候終於開口說道:“他死了,為了保護你們,耗盡了最後一絲靈魂!”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他覺得有必要讓這裏的城民知道這一切,盡管當下隻剩下了夕晴一個人。


    “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麽…”夕晴喃喃道,有晶瑩的液體從眼角滑落:“可是?為什麽我還清醒著,為什麽要剩下我一個人,我的家沒了,熟悉的人都沒了,為什麽隻有我!”


    “擁有鑰匙的人和外來者不會變成‘惡鬼’!”其實玄之很想問她到底是擁有鑰匙還是外來者,但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他卻怎麽也問不出口。


    攸灼和安君看上去也是如此。


    最後,還是攸灼率先打破了這種壓抑的氣氛。


    “咳咳……那個,我想我們還是趕緊想辦法離開這裏吧……時間隻有一刻鍾,總不能就這樣浪費,不是嗎?夕晴姑娘,安君,你們在這裏生活的時間比較長,有沒有聽說過其他出城的方法!”


    安居聞言,仔細地想了一會兒,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來到這裏之後。雖然我曾經試圖逃出去,但是沒有一次能夠成功,而且,這裏的人們對於外麵的世界諱莫如深,根本沒有什麽這方麵的消息!”


    玄之忽然間想到了一個方法,唯一通向懸崖上麵的麻繩被燒毀了,那麽……如果是往下走呢?


    “既然無法到達懸崖上麵,那麽是不是可以想辦法下到懸崖底部!”他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攸灼猛地一拍大腿,雙眼放光地看了過來,看得玄之一陣惡寒。


    “兄弟,你真是天才,這樣隻要有足夠長的繩子……”一邊說著,他的眼神開始向四麵亂瞄,仿佛在尋找著什麽?


    “我知道,在水源之地有一條通往下麵的路!”夕晴忽然說道,她的臉上依舊殘留著點點淚痕,但眼神卻堅定了起來。


    “但是,那條路是城中的罪人被放逐的地方,如果有人犯了罪,就會被從那裏推下去,大家都說,在路的盡頭有一個可怕的魔鬼,它會將被放逐的人吃掉!”


    形勢急轉,柳暗花明,夕晴的這個情報無疑是在一籌莫展的幾人麵前打開了一個新的出口。


    “太好了,什麽魔鬼,在本英雄麵前根本不值一提!”攸灼嘴上得瑟著,行動卻一點兒也不慢,他飛快地背起玄之,然後衝著安君和夕晴兩人一揮手。


    “一刻鍾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我們要抓緊,夕晴姑娘,你來帶路,放心。雖然你的家沒了,但你還有我們!”


    “嗯!”夕晴被他突然輕鬆下來的語調逗得一笑。


    幾人現在所在的位置恰好是天城的西南角,距離水源之地仍有不近的距離,時間大約還剩下七八分鍾的樣子,若以攸灼的腳力自然是沒問題,但以安君和夕晴的速度來說,問題就大了。


    所以,攸灼一邊既焦急又悠閑地跟在夕晴後麵,嘴裏開始胡說八道了起來。


    “話說玄之,你那封印的方法是從哪裏得來的,家族裏沒有記載過啊!還能再用一次嗎?”


    “夕晴姑娘,你是不是喜歡跳舞,之前見你的時候,你基本上都在跳舞!”


    “安君,除了安晴之外,你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嗎?給我介紹一個唄!”


    起先,他的問題還算正經,玄之三人還會認真地去回答,但是越往後,幾人都漸漸地被他問得青筋直跳,到了最後,安君實在是忍無可忍,幹脆一拳捶在他的頭上。


    “閉嘴!”


    世界瞬間清淨了……


    一刻鍾的時間眨眼間過去。雖然安君和夕晴已經盡可能地加快速度,但依舊沒能趕到目的地。


    輕鬆的氣氛來得快,消失得也快,眼見時限漸漸逼近,所有人的心中都繃著一根弦,隻等時間一到,便會“錚”的一聲,斷裂開來。


    玄之看向道路兩邊,被封印住的“惡鬼”們身上的藍光越來越淺,最後隻剩下了薄薄的一層,看上去馬上就會破碎。


    不知為什麽?在這樣緊急的時刻,他覺得自己的心中一片平靜,就像靈魂被無形的力量扯出了身體,懸浮在半空中,以一種上帝的視角向下俯視,無悲無喜。


    這種封印,他當然不可能再施展第二次,冰之玄之的力量也有一個緩衝期,過度使用的話同樣會對他的身體造成一定的負擔,他今天已經使用了太多次了,如果再使用的話,恐怕現在這個重傷的身體立刻就會崩潰。


    而且,就算是冰之玄之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攸灼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汗滴,這並非是由於體力的消耗而產生的汗水,而是心髒緊張到一定程度的體現。


    玄之看向前方,夕晴的體力顯然也已經到達了極限,每跑一步都異常艱難,安君也同樣如此,但是,盡管這樣,他們依舊保持著一個不慢的速度。


    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行人正行走在黑暗的迷宮中,前方的出口怎麽也無法靠近,腳下的路卻在身後消失,所以他們必須一刻不停地向前跑。雖然明知終有一天會被黑暗吞噬。


    耳邊漸漸傳來轟鳴的水聲,水源之地已經出現在幾人的視野之內。


    隻是,就在這時,伴隨著一聲輕響,四周的淺藍色“雕塑”上忽然生出了一道道裂痕,轉眼間布滿了每一個角落。


    封印,終於是消失了。


    那片奇跡之地此時距離他們是如此的近,不過百米的距離,此時卻如同天塹。


    夕晴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麵色蒼白,滿臉絕望,她其實早就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全靠意誌支持著到了現在,可是?最終還是遲了一步。


    “不要停,還來得及!”攸灼大吼了一聲,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直接用單手提起夕晴,奮力向前方扔去,同時,玄之抬起手,積蓄許久的一道靈力帶著炫目的光芒向前橫掃而出,瞬間清空了前方的一小片地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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