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正跟朋友在宿舍裏聊天的時候,一個很帥的小子忽然推開門走了進來,朋友介紹說,這是同宿舍的同學,叫做彭侯。彭侯?會有這麽怪異的名字麽?難道又是因為母親姓侯而起了這樣的名字?張揚聽到這個名字覺得似曾相識,雖然心裏覺得怪異卻沒有把這些表現在臉上。


    張揚習慣性地上下打量著彭侯,神光沒有任何破綻,應該是人;而彭侯,也在用同樣的眼神在打量著張揚,似乎要把張揚完全看透一樣。他用的是那種森冷的目光,那目光讓張揚覺得渾身不自在,似乎在他麵前自己是一絲不掛的,沒有任何私密可言。


    不太習慣這種氛圍的張揚,隻是平淡地跟彭侯寒暄了幾句以後,忽然話鋒一轉地對朋友說道:“我們還是先去看看那隻綠手吧,你不是說隻有親眼看到才能感受到它給人的震撼嗎?為了你這句話我可是特地從農大起大早跑過來的,希望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彭侯聽到張揚提議說他要去看那隻綠手,很有深意地看了張揚一眼;朋友卻沒有說什麽,穿上外套帶著張揚走出了宿舍樓。外麵,那些孤魂野鬼還在四處遊蕩,空氣裏始終飄著一股死氣,張揚皺皺眉頭,每次來到沈醫都是看到群魔亂舞的,也不知道這些生活在醫學院的孩子們平時都是過著怎樣慘淡的日子。


    他們穿過校園長長的道路,鑽進了一間嶄新的解剖室之中。在解剖室角落的架子上放著一個積滿灰塵密封的容器,用福爾馬林液體浸泡著的是那隻可以稱為“綠手”的東西――的確很像是某個人的一隻手被齊腕切斷的樣子,隻是,那隻手出乎張揚意料的小,居然隻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


    我們形容什麽物體是綠色的,一般指的是它的外在顏色;而這隻綠手的綠卻是從皮膚到骨肉都是一樣的綠,那種略有熒光的綠,那種看起來很恐怖的慘綠,這慘綠映襯得這隻小手透著格外的生機。


    “這古怪東西你是從哪裏弄來的?”張揚問朋友。


    “不是號稱要建設南北大學城嘛,我們這一批學生直接就入駐了道義新區這邊的新校區,但是老校區的教學設施還有很多沒有搬遷過來。前幾天我們從舊校區準備搬遷廢棄解剖室裏的東西時,我偶然發現了一道夾壁牆(兩道牆之間留有足夠的空隙用於儲藏東西,多用於收藏珍貴物品或不宜示人的東西),這個容器當時就被藏在裏麵。我看著覺得挺古怪的,就帶回來了。”朋友簡單地解釋了一下綠手的來曆。


    “你們學校的標本有沒有書麵的記錄?比如我們學校的標本冊子裏就會寫上,某某年新增早春雜草300克之類的。”張揚好奇地問道。


    “我們學校的所有標本肯定都是有記錄的啊!你們學校連雜草都需要記錄的,我們這種學校的標本除了心肝就是脾肺的,不做嚴格的記錄,公安早就過來查案了!我查遍了所有能找到的標本入庫記錄,可就是沒有這樣標本的記錄。”朋友無奈地說道。


    張揚不太明白地追問道:“這是什麽意思?這標本的來源不明?”


    朋友點頭說道:“我的意思也就是說,這隻綠手被做成的標本,根本就是不在學校檔案記錄裏的東西,很有可能是個人利用學校的資源私自做的,做好了之後又被那人偷偷地藏了起來。”


    “這隻綠手會是人的手?”張揚拿自己的手掌對比著瓶中的小小綠手,糾結地問道。


    “還沒有解剖過,我也不能確定,我隻能告訴你,按照形態學來說,加上我的專業知識,我覺得這隻手可能是人類的手。但學校領導說,得先調查清楚這手的來源才能決定是不是可以解剖。”朋友答道。


    “你們學校可真不是一般的官僚主義,不是說科學至上嘛,就沒有哪個科學狂熱分子的老師準備先解剖了再說?為了科學還有什麽可顧慮的!”張揚不屑地抱怨著。


    “你不懂,這事兒也個比較尷尬的原因。”朋友也一臉不屑地說道:“據說,有個別的領導以為這個是外星人的手,怕我們解剖破壞了以後,萬一被上麵追究下來,我們沒法跟上麵交代。”


    “外星人的手?真虧你們學校領導這麽有想象力,都能去寫小說了!”張揚冷笑著繼續說道:“我這個熱愛寫小說的也沒敢去想會有哪個外星人笨到把自己的手齊腕切斷,留給人類做標本玩。”


    “張揚,咱別總用這種口氣說別人好不?你總喜歡用這種口氣嘲諷別人,像什麽都和你沒有關係似的。再說了,學校裏發現了古怪的東西,大家都有所猜疑也是在所難免的嘛!”朋友站在學校的立場分辯道。


    “嗬嗬,我早習慣了這麽說話,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你也應該早就聽習慣了啊!我說你連這隻綠手的來曆都不知道,一時半會兒你們學校又不會進行解剖,那你讓我跑來幹什麽?”張揚不爽地問。


    朋友聽他問這話,緊張兮兮地看了看四周,湊到張揚的耳邊小聲地說:“我知道這標本是誰做的!”


    “你知道,你怎麽會知道的?”張揚也努力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追問道。


    “那道夾壁牆是我先發現的,那個標本也是我進去捧出來的,我怎麽會不知道。”朋友說著,伸手從褲兜裏拿出一張發黃的小紙片,獻寶似地遞給張揚說道:“這是標本瓶子上的標簽,我偷偷撕下來的。”


    張揚接過小紙片,上麵寫著:一隻手。製作人:武思遠。製作時間:1949年3月。


    “我擦,這隻綠手標本居然已經有50年的曆史了?這個武思遠是誰?”張揚問道。


    “我特地查了一下這個名字,他是我們院的一位老教授,已經退休很久了,現在是掛名的名譽院長。”


    “他還不知道這隻被他偷偷藏起來的綠手標本已經被人發現了?”


    “他應該還不知道,聽說他已經住院有快兩個月了。我找你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讓你陪著我去找他,問問他這隻手究竟是從哪裏來的。”朋友解釋說。


    “你自己去問他不也可以嗎,何必非得拉著我呢?難道你以為哥哥最近很閑嗎?”張揚憊懶地問。


    “你不是一直哭喊著說寫小說沒有素材嗎,我覺得這個素材就挺好的。”朋友的神情忽然黯淡了下去,長歎一聲他繼續說道:“其實,自從我發現了這隻綠手的標本以後,我總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蹤我、窺視我。我怕,萬一我從老頭兒的口裏問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秘密,我會出什麽意外,找你主要是為了壯膽。”


    張揚拍拍朋友的肩膀,安慰道:“可能是你很少會遇到這麽古怪的東西,精神太過於緊張了吧?能有誰會偷窺你一個大男人啊!你知道那個老教授在哪個醫院住院嗎?我這就陪你去問他。”


    朋友沒有安全感需要人陪伴,張揚怎麽能忍心拒絕,更何況他本就對這隻綠手的來曆十分感興趣。據他自己估計,這,也許是一隻妖怪的手――畢竟他自己已經見過了一些妖怪,可直到目前為止還沒能接觸到外星人這麽高端的生物,相對而言,這隻綠手是妖怪的手還是比較能令他信服的。


    醫院裏,朋友借口自己是武教授的學生有緊急的問題需要武教授的指點,在對護士鮮花與巧克力的攻勢下,得以蒙混過關,帶著張揚進入了武教授的病房。


    一個麵色蠟黃相貌威嚴的老人正穿著一身病號服,躺在床上看書。見有人進來他摘下了老花鏡,放下手中書,眯縫著眼睛打量著兩個陌生的年輕人。朋友趕緊介紹了一下自己前來的目的,並拿出那張發黃的小紙片遞給老人,恭敬地說道:“武教授,我們今天來就是想和您打聽一下關於這個東西的事情。”


    老人看到那張小紙片上的內容以後,身體震動了一下,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果然,藏起來也隻是一時之計,最後還是被你們給找到了。我原本以為那東西會隨著舊校區的拆遷而永遠消失,再也不會出現,而我也隻能帶著它的來曆走進墳墓了。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啊!”


    “這麽說來那件標本果然是您做的?你還知道那隻綠手的來曆?”張揚急切地問道:“可以跟我們講講嗎?您也知道,像我們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時候,也都很喜歡聽故事的。”


    “好奇心旺盛嗎?當初的我,也是和你們一樣啊……”老人感慨道。


    “既然您能體會到我們現在這種抓心撓肝尋求真相的心理,那能給我們講一講這隻綠手的來曆嗎?”張揚繼續懇求道:“既然您說人算不如天算,也許就是老天不想讓這綠手的故事湮滅呢!”


    老人很感興趣地看了一眼張揚,點點頭,卻沒有說話,似乎已經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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