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腳冰冷變得麻木的張揚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在他倒下之前,他看到原本抓著陳陽凱的烏鴉式神爪中似乎還殘留著兩塊巴掌大小的事物,可能是陳陽凱的肩膀,而陳陽凱的大部分鬼體卻似乎是進入了自己的身體。他想做什麽?鬼上身?奪舍?伴隨著那刺骨的冰冷,一股空寂的孤獨滋味湧上張揚的心頭,那個瞬間天地都變得遙遠起來,似乎周圍一片虛無,隻有身處中心的自己,長久地、無力地承受著孤獨的侵襲。


    冰冷的感覺逐漸從四肢像著身體蔓延,張揚的知覺逐漸開始變得衰弱,心頭的孤獨感覺卻越來越濃。隨著那空寂的孤獨快要侵占他的內心,原本被他掛在脖子上千棺陣玉牌忽然閃爍了一下,一股同樣冰冷、甚至更冷的氣息以玉牌為起點,瞬間蔓延到張揚的全身。原本感到刺骨的冰冷與這股氣息水乳交融,很快就合為一團,玉牌中的千棺陣似乎感受到了自身的空虛,一股吸力憑空而生卷積著張揚全身的冰冷感覺返回了玉牌。這一吐一吞隻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如果不是因為千棺陣已經認主的話,恐怕連張揚自己都未必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想借機鬼上身奪舍張揚的陳陽凱鬼魂,遭遇到了千棺陣的鎮壓。


    躺在地上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張揚掙紮著又站了起來,對著武藤一男點點頭說道:“咱們繼續剛剛的話題,校圖書館裏為什麽會有關於你們武藤家的資料?你還掌握著哪些我所不知道的信息?”


    武藤一男吞咽了一口口水,有點後怕地問道:“剛才那個陳陽凱的鬼魂,撲到了你的身上,你為什麽會沒有事情?他呢?你把他怎麽了?”


    張揚無所謂地聳聳肩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可能是被我身上的法器封印了吧。”


    “原來你身上有那麽強大的法器守護,難怪你敢半夜一個人來後山見鬼。”武藤一男感慨道:“關於圖書館裏那份被焚毀的資料,目前隻有這個圖書管理員的鬼魂見過,具體的內容我並不清楚。我隻是從我爺爺那裏聽說過一些關於那份資料的事情,那份資料裏隱藏著我武藤一家最大的榮耀。”


    “最大的榮耀?這個說法太寬泛了,為什麽剛才你剛一追問資料的內容,圖書管理員立刻就能知道你的武藤家的人?難道資料裏麵還寫著那資料是隻給武藤家人看的嗎?”張揚追問到。


    武藤一男苦惱地搖頭說道:“真的,我不知道那資料裏寫了些什麽,我隻能肯定裏麵的內容對我武藤家十分重要,而看過那資料的圖書管理員想必是通過資料的內容,預見到一定會有武藤家的後代來尋找那份資料吧。至於你最開始的疑惑,問我為什麽會知道水塔幽靈是個男的,是因為我從來到中國後就在追尋那份資料的下落。所有的線索、存在痕跡都表明那份資料最後的存儲地是農業大學的圖書館,但是我在圖書館裏卻完全找不到那份資料,所以我一直懷疑那份資料在浩劫時被毀掉了。”


    “這麽說來,你是為了那份資料才來的中國?之所以會變成我們學校的留學生也隻是為了出入圖書館調查方便?那份資料已經重要到你為了尋找它而舍棄自己原有的生活?”張揚好奇地問。


    “是的!你根本不清楚在日本一個家族的榮耀是多麽重要的一件事,如果我能找到那份資料,也許我就可以嚐試著恢複家族的榮耀。後來,我就又開始調查學校圖管理員,看他們中的哪一個是有可能接觸到那份資料的,希望通過他們的複述了解資料的內容。然而,除了號稱畏罪自殺的這個圖書管理員外,其餘所有的圖書管理員都沒有對那份資料的印象。今晚,我本打算通過式神和他交流,問出那份資料內容的,結果卻陰差陽錯地遇到了你,徹底打亂了我原有的計劃。你封印著他的那件法器可以給我看看嗎?”武藤一男故作隨意地向張揚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張揚凝重地搖搖頭,說道:“這件法器是我最大的護身符,絕對不能離開我的身體的,抱歉。”


    武藤一男古怪地笑了一下說:“那好吧,請問這件法器可以損毀嗎?或者在不損毀的前提下,釋放那個叫陳陽凱的圖書管理員?等他回答了我的問題以後,我在把他交給你,隨你處置。”


    “恐怕不可以,這件法器我根本就操控不來,而且送我法器的那人曾經跟我說過,被封印的鬼物是不可能被釋放出來的,它們隻會被逐漸吸幹了力量因枯竭而消散。”張揚隨口對武藤一男扯了一個謊。


    武藤一男無奈地攤開雙手說:“那就沒有辦法了,看來我隻能嚐試著通過其它途徑去調查資料中的內容了,也許當年焚毀那些資料的年輕人中有人在點火之前曾翻閱過那些資料也說不定。”


    張揚隨聲附和道:“是啊,那些年輕人現在應該在六十歲左右,如果能找到他們,也許可以問出一些當年的隱秘事情。”環顧了一下後山陰暗的樹林,孤零零的水塔,張揚繼續說道:“看來這裏以後要從七大不可思議裏除名了,反複從水塔頂端跳下的鬼魂再也不會出現了。沒什麽事兒的話,我也該回宿舍睡覺去了。至於你們的那個靈異社,下次集會是什麽時候?有時間的話,我一定去參加。”


    “以你擁有陰陽眼這個先天優勢,再加上你那強大的護身符,我相信隻有靈異社才會是最適合你的大學社團。我們靈異社常規聚會一般都定在每周四晚上20:00,在老主樓的301室,希望到時候你一定要來,我會把你介紹給其他的社員。如果,你融入大集體順利的話,可能還有機會參與我們接下來的大行動。相信我,參加靈異社你一定會覺得不虛此行的。”武藤一男拍著胸脯保證。


    “老主樓的301室?那不也是七大不可思議之一嗎?號稱經常會有學生失蹤的那間教室?”


    武藤一男尷尬地笑笑:“你也知道,我們社團是一個黑戶,沒辦法通過正常的途徑征用教室舉行聚會的。不借用靈異的名頭,301室怎麽能變成我們常規的活動中心呢?記住,下周四晚上20:00見。”


    “好吧,下周四我一定去,我們就在這裏分手好了。”張揚向武藤一男揮了揮手,自顧自地向著山下走去。邊走邊在琢磨著武藤一男這個日本人所說的話,其中哪些會是真的,又有多少都是假話。似乎調查那份神秘資料是真的,為了方便調查把他自己變成留學生也是真的,說不知道那份資料的內容可能亦真亦假,說自己不是靈異社的社長估計肯定是假的――張揚懷疑靈異社就是這個日本人一手創建的,隻為了能夠在學校各個隱秘角落進行所謂的調查時,可以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這也是張揚為何一口答應參與靈異社聚會的原因,因為他想看看,靈異社裏的那些社員們是否清楚這個日本人的目的。


    站在水塔下看著越行越遠的張揚,武藤一男陰笑著自言自語道:“本打算來這裏消滅那個了解內幕的鬼魂,沒想到卻發生了這樣的意外,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撿到了一個有陰陽眼的傻小子。不過,被他當做護身符的那件法器還真是強大啊,剛才那個吞吸的瞬間連我的式神都被引動,差點自投羅網。哼哼,就讓他一起參與那件事情吧,如果順利的話,要不了多久那件強大的法器就會屬於我了……”


    走在午夜的校園中,昏黃的路燈照射下,一切都變得不那麽真切。張揚腳步匆匆地向著宿舍的方向飛奔,腦海中還在思索著那日本人與七大不可思議之間的關係,他總覺得七大不可思議之間有一條若有若無的線貫穿始終,隻是自己總也看不清楚那條脈絡而已。


    遠處,一個古怪的身影進入眼簾,那個人走路時身體有一種莫名的僵直感、很不協調。張揚屏住呼吸,降低了自己前進的速度,以方便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去打量那古怪的身影。隨著二人相對著越走越近,張揚看清了那人的長相,同時也理解為什麽那人會如此僵直了――就快要走到他麵前的,分明是克威園中第一任老校長的塑像!那塑像走到張揚的身前,凝視了張揚一眼後,沒有絲毫停頓地,再次踏上了巡邏校園的道路。張揚毛骨悚然地站在原地,被這突如其來的塑像嚇得一身冷汗,雖然自己有千棺陣在手不怕冤魂厲鬼,但一個標準人身高的塑像走到麵前,如果暴起發難的話,也夠他頭疼的了。


    七大不可思議說的都是真的?老校長的塑像真的會在晚上四處亂跑?縱然已經死去卻還是不能放棄自己守護學校的責任?縱然肉體已經朽敗卻依然靠著微薄的力量,支撐著新的身體在午夜的校園徘徊?張揚忽然想起了與塑像對視時,耳邊傳來的那一聲悠長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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